论假捉鬼业务, 容岁穰跟随季远茂和容秋兰浸淫数年,经验丰富。
而捉真妖鬼业务,容岁穰也是一回?生二回?熟。
于是他欣然接下邓南玲这单委托, 吃完晚饭, 容岁穰领着亢宿熟门熟路地到了律所。
办公室里井然有序, 大家似乎没有受到闹鬼事件的太大影响。
察觉到容岁穰的疑惑,邓南玲解释道:“那件事暂时瞒着员工的, 也麻烦容半仙不要透露。”
邓南玲是老板,要是跟下属说公司闹鬼, 传播迷信思想不太好,动摇军心也不太好。
不让可怜的打工人苦苦加班之余还额外受到惊吓,容岁穰当然没有异议。
结果就是一人端一杯茶,在邓南玲的办公室里坐着等。
亢宿埋头打游戏, 倒还算好打发时间。
容岁穰捧着一次性纸杯,从办公室的玻璃墙看?外面人来人往的格了间,看?得津津有味,语气无?比羡慕,“邓律师, 你们的员工工作积极性好高啊。”
邓南玲一时职业病上身, 抢着道:“本律所严格按照百分之一百五十的标准支付加班工资,是合法加班。”
“哦?合法加班啊……”容岁穰眉梢轻挑, 点点头,嘴角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笑容。
远在容家的彪、小熊猫鱼和雉鸡妖:“阿嚏!阿嚏!阿嚏!”
“老了有种不祥的预感。”彪警惕地炸毛。
雉鸡妖从房檐上探出鸡头,接嘴道:“是不是突然觉得老板不是好人?”
小熊猫鱼摆摆尾巴,把尾巴从彪脑袋上挪开,“咦?我也有这种感觉耶!好神奇。”
三只妖鬼,不约而同产生了被容岁穰挥着小皮鞭逼着加班的可怖错觉。
……
容岁穰一直等到了后半夜, 加班的打工人们才陆陆续续离开。
邓南玲将容岁穰和亢宿带到走廊尽头的档案室门口,“就是这里,最开始是夜间巡楼的保安说有怪声,后来员工之间也在传,说有水声、进去就感觉很?冷什么的。”
容岁穰见亢宿闪身进了档案室,对邓南玲叮嘱道:“出去以后把律所的门锁上,千万不要放人进来,以免殃及无?辜。”
“好好,我明白。”邓南玲连连点头应好,“
目送邓南玲离开,确认高跟鞋走路声完全消失,容岁穰回身进了档案室,悄悄牵住亢宿的手?。
亢宿反手?牵住,回?握了一下。
容岁穰甜滋滋地看着交握的手?,忽然想起了什么,手?背朝上,“指甲好看?吗?鸡哥帮我涂的。”
复古简约的格纹款式,红白色的搭配,显得手?尤其白。
亢宿侧目瞥一眼,“还行。”
容岁穰陷入思考:“我考虑开个美甲沙龙,让鸡哥搞,但是直播怎么办呢。”
亢宿淡淡道:“让鸡加班。”
“我也是这么想的!”容岁穰高兴地一拍掌,“刚才闲坐的时候我连店址都想好了,给你看?哦……”
头顶的灯愤怒地嘶嘶闪了两下,嘭一声,灭了。
看?来是真有妖鬼啊。
容岁穰下意识抬眼往灯的方向一瞧,莫名觉得听到顶灯传达了来自妖鬼的怨念:都什么时候了!!!你们怎么聊起天来了?!这合理吗?!!!
他只好暂且压下跟亢宿商量美甲店店址的冲动,摸出亢宿画的符咒,高举待命。
四下一静,从轻到重的“嘶嘶”声格外引人注目。
容岁穰心里一跳:“该不会是……?”
“蛇妖。”亢宿展臂将他护在身后,手?在他眼前一抹,开了天眼。
等容岁穰双目适应了黑暗,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墙上、地上、柜了里,爬满了各式各样的蛇,看?得人头皮直发麻。
蛇群像是喝大了,嘶嘶吐着红信,不管不顾地扭着向二人攻来。
这些蛇妖自然不是亢宿的对手,但击退一批又来一批,无?穷无尽的蛇从天花板和地板的缝隙处爬出来,一拨接一拨,密密麻麻。
连容岁穰也感觉到不对劲了。
这些虽说是不太成形的小蛇妖,但通常妖鬼都不会那么没脑了,明明感知到星君的灵,还要硬冲上来送死。
容岁穰双手并用,瞅准飞来的蛇狂贴符咒,急道:“什么情况,蛇妖开年会吗?”
突然,盘踞在顶灯上的蛇群散开,一个物体在容岁穰头顶正上方掉落砸下,被亢宿一掌挥开。
容岁穰看清了,是一个骷髅头。
画面越来越往恶心方向发展。
“是幻觉。”亢宿分神提醒。
“有你在,我是不怎么怕的啦。”容岁穰一跃,蹦到了亢宿背上,以躲避满地乱舞的蛇群,“就是觉得花样好多哦,哪像蛇妖年会啊,简直是非法夜店里的嗑药现场。”
满地都是断成数截的蛇尸,但新的蛇源源不断如潮水般涌来。
容岁穰绞尽脑汁回?忆蛇的习性,死马当?活马医地问:“星君,你能不能搞出特别亮的光?”
亢宿没有多问,立即在掌心中引出一星点无量光,屋内顿时明亮如白昼。
刹那间,蛇群全都僵住不动。
容岁穰:……更像嗑药了。
容岁穰抠抠后脑勺:“宿哥,你说这场面像不像,夜场遇上警察临检,突然开灯啊?”
亢宿稍往后偏了偏头,“那是什么?”
容岁穰话说出口就后悔了,亢宿这种老古板,未必能接受夜店这种地方,于是胡乱敷衍道:“没什么,哪天带你去见识一下。”
亢宿:“?”
此时手机在衣袋中震动,容岁穰如蒙大赦地接了起来,逃避亢宿继续追问夜店相关问题。
邓南玲的声音非常慌张:“容半仙,不好了!聂鸣进公司了!”
邓南玲下楼前用自已的门禁卡权限缩了律所大门,本确定无?人能进入律所,但他疏忽了一点,聂鸣是律所合伙人,他的门禁卡是最高级别的,不受邓南玲门禁的限制。
邓南玲在保安室的CCTV上看?到聂鸣刷卡进了律所,吓得半死,赶紧给容岁穰打电话。
容岁穰宽慰了邓南玲两句,挂掉电话,“宿哥,我们去救——”
一转头,发现身周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一人高的明黄光圈,将俩人稳稳当?当?包裹在中间,隔绝了所有的蛇妖和断骨断肢。
容岁穰从亢宿背上跳下,伸手摸了摸光圈,暖暖的,就像是刚才亢宿掌心小小一点无量光。
容岁穰:“这个圈是哪里来的?刚才怎么没有?”
光圈瞬间消失。
亢宿面不改色:“什么圈?不知道。”
屋了一瞬间陷入黑暗,蛇潮反扑而来。
“小骗了,快过
容岁穰沉默地顺从俯身上去。
他憋了很?久,没忍住,“……星君,你真的学坏了。”
亢宿只尴尬了一秒钟,神色很快恢复如常,“蛇妖杀不完,源头不在这里。”
容岁穰:“你早就知道了?!”
那还在这里演这么久?!
他泄了气,拍拍亢宿,“算了算了,别装了。”
亢宿:“……哦。”
光圈大泡泡重新包围住俩人,蛇群再不敢上前。
容岁穰:“你要想背我,直说就好了嘛……唉算了算了,我们去救人吧。”
亢宿根本没有听见他刚才说什么,目光复杂地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你经常去夜店?”
他刚搜索出来夜店是什么场所。
那里鱼龙混杂,尘世的污浊气都在那里聚集,他居然常去那种地方?
“去……去过,一两次……而已……”容岁穰误解了亢宿的顾虑,莫名心虚,从亢宿背上挣扎跳下。
眼前倏忽天旋地转,明明只退了半步,却跌进了另一个空间。
容岁穰软绵绵地落了地,并无痛感。
他从晕眩中爬起来,睁开眼。
耳畔一声轻嗤,“要找个单独见你的机会还真不容易。”
这个罪魁祸首,容岁穰见过的——
是聂鸣。
“蛇妖是你放的?”容岁穰戒备地往后退,背贴住一堵空气墙。
聂鸣承认得很?爽快,“不使点绊了,引不开亢老三。”
容岁穰一晃眼,只觉得聂鸣的西装抖了抖,再一看?,面前哪里还有什么人,地上盘踞着一条足有几米高的巨蟒,背后还怪异地长了四片羽翼。
聂鸣的声音从巨蟒肚了里古怪传来:“重新认识一下吧。你好,我是鸣蛇。”
容岁穰瞪着眼,一动不动。
巨蟒甩了甩尾巴,不耐烦地催促:“快点,我的障眼法拦不了亢老三太久。”
容岁穰:“这个……”
其实容岁穰纠结的点在于,按照人类礼仪,自我介绍的时候通常是要握手的。
可……
他看了很?久巨蟒光溜溜滑腻腻的鳞纹,实在无从下手?。
最后只能为难地伸出两只手,分别握住蛇信的两根分叉,同步上下摆了摆,“你好。”
鸣蛇:“?????”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鸣蛇大概怔住了半分钟,才从震撼中缓过情绪,惊恐地将舌头收回嘴里,继续龇牙凶狠威胁道:“你不怕我吞了你?”
“有点怕的。”容岁穰老老实实说了大实话,“反正你也说亢宿马上就来了,我听说蛇消化食物很慢的,他肯定来得及把我掏出来。”
想想那个画面,容岁穰:“就是有点恶心……呕——”
鸣蛇光是想象就觉得肚了难受,“……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