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东门神捕的惨叫声之后,另外两位神捕心急如焚。往烈焰阵里一看,东门神捕的身影正在火焰中扑腾着。
“别舍不得你那‘追魂蛇’了,赶紧救人啊!”东方神捕急道。
东郭神捕一咬牙,飞身上前,甩出最后三枚‘追魂蛇’,缠住了东门神捕,将他拉出火来。
也许是大火灼坏了眼睛,东门神捕出阵之后依然带着火焰四处呼号乱撞,东门和东郭两位神捕上前相助,好不容易才弄熄了他身上的火。
东门神捕喘着粗气,冒着黑烟,浑身上下全是灼伤,惨不忍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东门神捕抬起一只手,指着面露不屑笑容的魏伶卿:“你……耍诈……”
魏伶卿耸了耸肩:“是你自己非要打赌的,我可没有强迫你。”
“我明明看见你冲过隘口去了,怎么还在烈焰阵里?”这一点东方神捕依然没想明白。
东郭神捕道:“这还用问吗?肯定是‘二小姐’在烈焰阵里做了手脚!”
“没错,看着是隘口通路,其实是死路。烈焰阵中还叠加着一个幻阵,不,确切地说,是烈焰阵叠加在幻阵之上。”魏伶卿得意道。此言之意是告诉三东神捕,别看伤成这样,其实幻阵是主阵,烈焰阵才是副阵。若是倒过来,东门神捕怕是会灼得更惨。
东方神捕怒而举剑,指着魏伶卿:“那你是承认耍诈了!堂堂‘四圣天师’,竟然使出这种卑劣的阴谋诡计!你就不怕被江湖人士所不齿吗?”
“他打赌时说:‘就赌我能不能安然无恙地闯过你身后那法阵。’并没有单说‘烈焰阵’。再说幻阵与烈焰阵是叠加状态,只能算一个法阵。这何诈之有?”
魏伶卿的那种“是他不自量力”的口气简直让东方神捕七窍生烟:“我们又不是阵法高手,如何知道那是烈焰阵与幻阵叠加?”
魏伶卿戏谑道:“阵法叠加又不是我的独门秘技,哪怕不懂阵法,想必也听说过。‘三东神捕’如此高手,自己大意疏忽又能怪得了谁呢?”
“你……”东方神捕对魏伶卿的振振有词无言以对。
东郭神捕道:“不必说了,‘天师二小姐’这明显铁了心要和我们‘三东神捕’,和青变洲应礼堂、捕魂堂作对!”
“你们言而无信,打算一人闯过法阵去抓人,另外两人伺机攻击我,何尝不是与我作对?好了,看在齐大司空的面子上,我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莫要说我魏伶卿不近人情,东门神捕这样肯定不算是‘毫发无伤’,而且他也没有闯过法阵,愿赌服输,你们该滚了!”魏伶卿心里一直感到奇怪,区区一个实力不高的孕妇,怎么会惊动应礼堂和捕魂堂联合追捕?可仔细一想,捕魂堂似乎除了“三东神捕”之外,并没有派其他人。之前被魏伶卿炸伤的那些人,都是应礼堂的人。
“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上,传出去我们‘三东神捕’的颜面何在?”东门神捕忽然从地上站了起来。
魏伶卿暗暗吃了一惊,他都烧得体无完肤了居然还能站得起来,而且说话时中气十足,听着不似有伤在身,看来“三东神捕”果然非同一般。仔细想想也是,捕魂堂在天下八大洲都有设立,为何唯独青变一洲的“三东神捕”名满江湖?
“烧伤毁颜之仇,不可不报。”东门神捕的声音冷得让人不寒而栗。东方、东郭二位神捕对视一眼,左右分开,三人呈三角之势围住了魏伶卿。东方神捕本就持剑在手,东门、东郭两人也分别拔出一把剑来。
“既然你是阵法高手,破我们这个‘三东捕神阵’试试!”东门神捕话音刚落,三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起冲上前来,三把剑对魏伶卿乾坤双剑,五把剑你来我往,乱战一团。
剑攻并非是“三东捕神阵”的全部,令人眼花缭乱的身法穿梭也是其重要的组成部分。东方、东郭二人的身法虽然不达东门神捕那般极致,但已然是不多见的高手水平。同样,东郭、东门二人的剑法也不比东方神捕逊色多少。三人配合默契,分别攻击魏伶卿的上、中、下三路。魏伶卿双拳难敌四手,不多时被挑飞了乾剑,只剩一把坤剑在手。
她正要激发“天师符衣”上的防御符咒时,忽觉东门神捕露出了一个破绽,也许是伤痛所致。她连忙捻出一张攻击符,一团绿雾顿时蓬散开来。东门神捕触到绿雾,立即呜呼哀嚎,痛得满地打滚。
“有毒!”东方神捕掩住口鼻疾速挥剑,在“刷刷”的剑啸声中,绿雾竟被剑风所挡。东郭神捕赶紧投来一枚火龙镖,在绿雾之中炸裂,好似火树银花,眨眼将毒雾烧了个干净。
趁着这个空档,魏伶卿已经闪身至烈焰阵前。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你们休想再围攻我。另外,烈焰阵对魏伶卿来说也相当于一种保护,拼剑不过就能躲进阵里去。
东门神捕勉强起身,吞下几颗丹药,怒吼一声,皮肤迸出黑血,血肉一片模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撤?”东郭神捕问他。
“杀!”东门神捕恨不得一口水吞了魏伶卿。
三位神捕逼近烈焰阵,还是东方神捕先动,他一招“仙人指路”直取魏伶卿,魏伶卿的坤剑不如乾剑灵活,应对剑路以“快”著成的东方神捕颇为吃力。
魏伶卿边战边退,眼角却瞥见东门神捕冲来的身影,而且居然是两个!莫非是看花眼了?定睛一看,其中一个竟是虚影,可是,实体和虚影在来回交叉变换,不易分别。
她赶紧后跳一步,藏进了烈焰阵之中,没想到东门神捕不惧再次被灼烧的危险,真身和虚影一起冲进火来。魏伶卿连忙单掌拍地催发烈焰,同时身上“天师符衣”金光闪耀,金身符再次起效。
不料,东门神捕却并未攻击她,而是绕了一圈又冲出了烈焰阵。这次他在火中霎时而过,并没有伤上加伤。更让魏伶卿惊讶的是,东方神捕也继东门神捕之后闯进阵来,疾速挥剑驱走火焰,同样是围着她绕了一圈又出阵了。
东方神捕身上衣服着了几处火苗,被他从容地拍灭了,现在他和东门神捕分别位于烈焰阵左右两侧,正面只剩下东郭神捕一人。
东郭神捕已经收了剑,双臂张开,大喝一声:“出来!”
魏伶卿顿觉身上似被一股绳子捆得紧紧的,竟硬生生被拽出了烈焰阵。她大惊失色,三位神捕手中分别有散发着橙黄色光芒的细线连在她身上。紧接着,三位神捕飞速移形换位,魏伶卿被捆得像是一根麻花,双臂双腿都动弹不得。
她奋力挣扎,细索却越缠越紧。她赶紧激发“天师符衣”上的数道符咒,不惜炸伤自己也要破开缠索,可一切都是徒劳。此时魏伶卿才发现,原来那并不是真正的绳索,而是“三东神捕”彼此心意相通,分别释放并连接起来的功力线!
怪不得“三东神捕”闻名遐迩,从来就没有人从他们手底下逃脱过。
东门神捕恶狠狠地说:“‘捕魂索’,向来只是‘捕魂’,人们却不知它的全名是‘捕魂夺命索’!今日便要夺了你的命!”
“我有符咒护体,想要我的命,你们还不配!”魏伶卿破口大骂,金身符起效,与捕魂索相抗衡。
三位神捕齐齐服下一颗丹药,看来功力凝索对他们的消耗也不小。
捕魂索还在收紧,魏伶卿心中一沉,暗道糟糕,金身符居然没能抵得过!慌乱之间再次激发金身符,不料金光乍现一下就消失了。
东方神捕嘲笑道:“你已经连着使用多少次金身符了?就连我们这些不通符咒的人都知道,若是在短时间内连续使用同样的符咒,效果只会越来越差。如果你现在求饶的话,念在你是榜上有名的高手,我们可以给你留个全尸!”别说,符咒的这个缺点知道的人还真不多,毕竟像金身符这等高品符咒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换个角度想想也是,若是符咒高手一个劲儿地用金身符,那岂不是不死之身了?东方神捕之所以这么说,纯粹是为了报复先前魏伶卿讽刺他们没想到阵法叠加之事。
捕魂索已经勒破了天师符衣,若再不停止,恐怕最终结局就是魏伶卿被活生生勒为数段。
疼痛感反而让魏伶卿冷静下来了,她轻笑一声:“你以为我只有金身符吗?”话音刚落,只见她的身形骤然缩小了一圈,从捕魂索中落了下来,就地一滚又恢复了原样。
这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能随意改变身体大小?东方神捕惊得目瞪口呆。
“那是‘缩骨符’!”东门神捕也不知是恼怒还是赞叹,“没想到‘二小姐’竟然连这种传说中的神奇符咒都会制!”
“没错!”魏伶卿自嘲地笑了笑,“这符咒功效古怪,看似无用,研习符咒的高手没有人愿意制,我也只是为了练习制符之技,随便制了一张。本来以为永远都用不着,不想今日却派上了大用场!看来以后还得多制几张!”
“那你今晚又能缩骨几次呢?”三位神捕再次逼近。
魏伶卿一手背在身后轻抖,尽管动作很隐蔽,但还是被东郭神捕发现了。他笑了一声:“烈焰阵的属性宝珠想必快要耗尽了吧?你重新布阵也是没有用的,只要我们身法够快,火焰根本伤不到我们。”
“伤不到?你先看看他再说大话!”魏伶卿指的东门神捕。
东门神捕却说:“别咋呼了,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布出能迷惑我的幻阵的,那个幻阵你肯定事先就布好了。阵法叠加意味着共用一套属性宝珠,彼长意味着此消,烈焰激发了那么多次,属性宝珠必然大为消耗,换言之,幻阵也要消失了。刚才我们冲进火焰却未受幻阵所扰,这就是明证!现在你想拖延时间,哼哼,恐怕再怎么拖也是不够的!上!”
三位神捕正要围绕她疾奔,魏伶卿狂笑三声:“是你们找死,莫怪我无情!”她双臂前挥,漫天火光从她身后的法阵中袭来,铺天盖地全是火光,吓得三位神捕失魂落魄,转身就逃。烈焰急追而去,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连大树都眨眼间化为一团焦炭。
魏伶卿自己也在火光之中单膝跪地,攻击法阵的范围掌控可比感知法阵困难多了,在属性宝珠快要耗尽之时,为了将范围扩张到极致并且增强火焰烈度,她近乎耗光了全部功力,可谓是孤注一掷之举。若是失败,她也无力再战了。
三位神捕逃得再快,也快不过法阵扩张的速度,而且烈火往四面八方扩散,往哪个方向逃都是一样,转向反而会耽误宝贵的逃命时间,所以三人一直并排往前跑,可无情的火舌已经舔到了他们的后衣摆,眼见着就要将三人吞噬,突然天降一道白光,轰然作响,大地震颤,火舌撞上了白光,“嗞嗞”有声。
三人惊而回头,一堵高大而又厚实的冰墙挡住了追来的烈焰。火焰虽然凶猛,却烧不穿冰墙,最终随着阵法宝珠耗尽而升腾消失。一名白衣女子飘然而落,轻袅袅地立在融化了一小半的冰墙之上。
三位神捕面面相觑,白衣女子蒙着面纱,不知是什么来路。
“你是何人?”魏伶卿晃悠悠站起身来。
“以你的本事,根本用不着如此。若真的重伤甚至烧死他们三个,梁子也就结得大了。”白衣女子答非所问。
三个神捕一起拱手:“多谢姑娘相救之恩。”
白衣女子略略侧首:“你们三个身为江湖名捕,却纵容那些败类欺辱孕妇在先,倚仗人多围攻‘四圣天师’在后。那捕魂索,是该对一个并非穷凶极恶的女子使用的吗?”
“可是她……”东门神捕刚想分辩两句,却被白衣女子冷冷地打断道:“是你心怀不仁,使计要追那孕妇并毁其胎儿,被烧成这样也是你咎由自取!”
东门神捕咬了咬牙:“上级有令,安敢不从?”
“此令有违道义!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趁我还没发火,赶紧滚!”女子疾言厉色、义正辞严,吓得“三东神捕”立即灰溜溜地离开了。这也是他们成名以来第一次失捕。
待看不见白衣女子的身影之后,东门神捕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东方神捕问他:“你伤势如何?”
“死不了,但恨难消啊。那‘二小姐’的幻阵果然厉害,我一冲进去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到处都是火。”东门神捕回想起来依然心有余悸,“此行抓捕失败,我们该如何向两位大人交代?”
“实话实说呗。半路杀出来个魏伶卿,那可是《清微榜》上排名第二十位的高手,两位大人也未必是她的对手。”东郭神捕道,“反正我们已经尽力了。”
东方神捕附和道:“就是。再说这次抓人明显是朱堂主家的私怨,聂大人只是做个人情才派出咱们三个。那白衣女子说的没错,抓一个孕妇还要毁胎,这种行径本就为人所不齿。失捕了也好,败给‘四圣天师’并不丢人,欺辱孕妇那才叫丢人呢!”
“怎么不丢人?我们堂堂‘三东神捕’,被一个不知身份的女子一声喝退,传出去怕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东门神捕没好气地问两位同伴,“那白衣女子究竟是什么人?要不是你们在背后拉我,我定要问个明白!”
“激怒她可没好果子吃。”东方神捕摇头慨叹。
“你们已经知道了?”
东郭神捕回答:“袭来的火焰是烈焰阵,能挡住烈焰阵的冰墙自然也是法阵咯。天底下能和‘四圣天师’在阵法上相抗衡的人,除了她之外还能有谁?”
东门神捕反而愣住了:“是她……她不是一个女魔头吗?怎么冠冕堂皇地说‘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
……
白衣女子赶跑了“三东神捕”,魏伶卿因此而确定,她至少不是敌人。“你是谁?”
“夏侯晴。”
“‘踏月仙子’!”魏伶卿惊呼。
“诨号而已。”夏侯晴淡淡地说。
“可否摘下面纱一见?”
“有何不可?”
两人四目相对,互视许久。说来有趣,这还是“大小姐”和“二小姐”的初次相见呢。
最终还是魏伶卿先打破沉默:“你不是在山谷中隐修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先是布下叠加法阵,而后又在不完全解除法阵的情况下,将感知法阵转为攻击法阵,最后更是以自身功力催扩攻阵范围。这等布阵高手,叫我如何忍得住不来见你一面?”
魏伶卿笑了笑:“原来是被法阵波动给吸引来的。那你为何要救他们三个?”
“他们三个归根结底只是奉命行事,虽有过错,但罪不至死。另外,我奉劝你一句,还是尽量不要以阵法杀人为好。”夏侯晴道。
“很难想象这句话会从以阵法而扬名天下的‘踏月仙子’口中说出来。”
“因为我曾在阵法之道上犯过错,而且是一个让我后悔终生的错。”夏侯晴对魏伶卿拱手道,“告辞了。”
“且慢!”魏伶卿连忙叫住了她,“霜雁戒应该在你手上吧?”
夏侯晴眉头紧蹙:“你怎么知道?”
“八兽珍戒是开启长生神宫的钥匙。”魏伶卿简单地把长生宫的事说了一遍。
没想到夏侯晴听完之后,直接扔下一句:“我没有兴趣。”然后腾空欲飞离。
“我这里可有你感兴趣的东西!”魏伶卿大声喊道,拿出一样东西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