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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十七章 音律破敌(1 / 1)

空中,凌乱飞舞的草叶里,夹杂着一片残破的白纸。施展了“破空斩”之后气喘吁吁的秋老眉头紧锁,盯着那张纸片。

邢玄厚果真没有死,从深沟中爬了出来,但身上衣服破破烂烂,胸前还有一大块血迹,看来受伤不轻。红蓝两色身影已经合而为一,此时的他,左半边身躯散发着阵阵寒雾,头发末梢都凝出冰凌,拳刃蓝光夺目。右半边身躯则冒出火来,发丝冲天而起,拳刃红光耀眼。一人两色,模样看上去十分诡异。

“替命符!”秋老嘴唇轻吐三个字。

白水集心中一沉,怎么把“雪海银狐”给忘了?她虽然不是真的“四圣天师”,但制符之技却是货真价实。可是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雪海银狐”的身影。

“冰焰拳!”那边邢玄厚不敢再给秋老攻击的机会,双拳齐出,凝天冻气在两人之间凝出大量细小的冰针,随着焚天焰气的不断炸裂,冰针一片一片地射向秋老。

秋老先是破冰,然后施放大量剑气,刚才又施展至强绝招,此时已气虚,即便再用《飘雨追风步》,也比不上邢玄厚转个方向的速度。所幸冰针伤不了他,秋老原地纹丝未动,任凭冰针“噼里啪啦”地击在身上。

“好法宝!”邢玄厚赞叹,“看我这招又如何?”他左手拳刃的尖刃突然飞出,尖刃后面拖出的白雾凝成一根长长的冰矛,在推飞冰矛的同时,右拳不忘给它加了一团火。

冰矛的威力可远比冰针强多了,秋老眼疾手快,一剑正劈中矛尖。矛尖的烈火沿着剑身迅速向秋老身上烧去,矛身炸裂开来,冰渣在烈焰之气的推波助澜之下,带着水雾劈头盖脸地砸向秋老。这可真是“水火相容”了,水灭不了火,火也烤不干水。冰渣触及护体法宝,又纷纷炸裂开来,一连串攻击硬生生将护体法宝给击碎了,笼罩着秋老的白雾中顿时多了几抹红色。

“大哥!”白水集知道秋老受伤了,放下刚刚睁开眼的荀芳惠,再度蹿跃舞戟直取邢玄厚。

邢玄厚冷哼一声,只用右手,狠狠一拳对上青龙戟,拳刃与戟相撞,竟使得白水集猛冲之势戛然而止,他就那么停滞在半空,邢玄厚也因为强大的力道而陷入地中一截。戟尖与刃尖迸发出刺目之光,邢玄厚横摆左拳,砸在青龙戟上,凝天冻气顺着戟身向上扩散,与白水集发出的太阴冻气在戟柄中段相遇,两股冻气一白一蓝,来回消长,不分胜负,青龙戟发出:“嘎啦啦”的声响,好像快要断了似的。

白水集落地之后,手上继续拼着冻气,动作挪到脚上,双脚一错就是一道妖力波飞出。邢玄厚早有防备,拔起左脚重重踩下,居然将妖力波踩进土中。白水集在肃灵冰窟中显露过本体,邢玄厚当然早就知道他是个妖族,赞叹道:“妖力惊人!以你的妖灵宝珠为材料,何愁水属性融神珠不成?”

白水集见妖力波丝毫不起作用,只是听见个响,大惊失色,这邢玄厚被秋老劈伤之后怎么实力突然大涨了?

“水火同体却催发到极致,他肯定撑不久的!”秋老从雾气中杀出,一剑斩向邢玄厚的胳膊。

邢玄厚改为左拳握戟尖,右拳抵仙剑,用两种功力同时与两人力拼。两人不愿与他互拼功力,却发现手与武器都被牢牢地吸住了,如果突然撤功,势必会被邢玄厚雄厚的功力震伤。

邢玄厚这是逼着两人和自己拼功!他左半身蓝幽幽的,右半身红彤彤的,当中却有一道黑色的界线。这道界线从天灵盖经额、鼻、口、胸、腹绕向后背,皮肤已经溃烂生烟。

白水集有种感觉,这条黑色界线似乎比之前更粗、更明显了。看来邢玄厚修炼多年的身躯,依然纳不住两股已经催发到极点、属性相反的功力。

邢玄厚也不想这样,本指望以一化二之后一举击败秋老,没想到秋老藏着个如此厉害的绝招。水火同体,对躯体的伤害无疑是巨大的。黑色的那条界线其实是坏死的皮肉,等黑线扩散至全身,他也就完了。对他而言,当务之急是在躯体完全坏死之前使两位对手丧失战斗力。杀?他还舍不得,秋老强大的金属性功力让他垂涎,白水集的妖灵宝珠更是极佳的原材,只要和“冬”长老的水属性功力元丹一起炼,势必能熔炼出一颗极品水属性融神珠。邢玄厚的功力为水、火双属,正好需要。

不得不说,邢玄厚两套丹田、经脉的优势是巨大的,虽然因精力有限,修炼速度比一般人要慢,但是一旦小有所成,功力也是其他人的两倍。故而同时与秋老、白水集两人拼功力,他依然不落下风。

另外一边,自冰棺破裂后,四大长老、三大首座以及窦远川陆续清醒。唐云希和马凤烟或许是因为被封太久,依然没有动静。“铁秤砣”田济丰不知为何,也一直趴在河里。

“得赶紧杀了他们!”窦远川一恢复神志就一边呼喊着一边奋力起身,踉踉跄跄地向四大长老冲去,可由于气力不支,刚到四人身前又栽倒在地。

“冬”长老艰难地拿出几张符咒,给自己和另外三个长老贴上。

符咒,又是符咒!四大长老盘腿而坐,符咒上涌出道道光波,在他们身上萦绕,大穴中不断腾起道道白烟。

“不妙!他们在解封穴位!”窦远川喊道。

此时唯有“喜”首座陶胜均可以战斗,他疾步上前,抡起蛇矛扫向四人,却被一道金光所挡,遂无奈地叹道“金身符!”

解封和护体的符咒,无疑是“雪海银狐”给“冬”长老的。对邢玄厚而言,四大长老不过是试验融神珠功效的蝼蚁。难道说,“雪海银狐”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么?

四大长老虽然都身受重伤,可一旦穴位解封之后,就是四个对陶胜均一个。再说天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其他符咒。

陶胜均连忙呼喊刚刚清醒的三位首座:“以音律攻之!我的功力没被封,以我的钹响为主音!”

钹、锣、鼓、磬,四器在手,钹开首音,三器随之,再以长响的法铃相和,四人吟唱之声渐趋响亮。与来时那首平定心神的《禅定法经》不同,这是一曲《混灵诵》,是专门扰敌心智的。四位长老正处于解封穴位的关键阶段,体内功力激荡,不断冲击穴位,试图冲破障碍,故而必须全神贯注,以《混灵诵》攻之正合适。

果然,《混灵诵》入调之后,四大长老尽皆面露困苦之色,头颅不停地颤抖着,身上明显可见鼓起一包,正杂乱无章地四处游走。那正是激荡的功力团,若是冲断经脉、甚至冲毁丹田,四大长老就再无一战之力了。

“嚓”!陶胜均的钹响永远是每句头音,“哐”、“咚咚”、“叮”,“哐哐”、“咚咚”、“叮”,另外三件声器在钹音之后有节奏地响起,可也许是三位首座同样力乏体虚、功力被封之故,他们的状况不比四大长老好多少:满头大汗,面色苍白,唇无血色。

随着陶胜均又一次刺耳的钹响,三位首座齐齐吐出一口血来,这下唇上可真有“血色”了。

《混灵诵》的音律使得秋老与白水集也甚感焦躁,每一次钹响都仿佛重重一拳捶在心头,精神为之涣散刹那,他们可是在和邢玄厚互拼功力啊!如何能分心?邢玄厚却似乎不受音律影响,凝天冻气已经将太阴冻气推到戟柄末端,就快延伸至白水集的手了。焚天炎气也已灼伤了秋老持剑的手。

正当白水集为《混灵诵》焦头烂额之时,余光瞥见河边的荀芳惠忽然坐了起来,心中不禁大喜。

荀芳惠也是被《混灵诵》给惊醒的,她面色凝重,翻手拿出五弦白玉琵琶来。之前白水集已经替她解除了一部分封穴的冻气,此时功力虽然尚未完全恢复,但弹奏琵琶却是足够了。

《五心诀》之声在《混灵诵》的混杂之音中响起,荀芳惠清甜的嗓音就仿佛泥泞污浊中忽然涌出的一股清流,有如天籁。十二律吕以“黄钟”开始,第二律为“大吕”,第三律为“太簇”,第四律为“夹钟”,第五律为“姑洗”,前四律白水集曾在羡水山巅听过,不过与前番不同的是,这次的《五心诀》好像不是为了攻敌。四律过后,白水集感觉如同醍醐灌顶,灵台无比清明。

紧接着,第五律开始了。

“姑洗坐五,

其音应角。

大原野空,

风住云叠。”

然后第六律、第七律接连而来。

“律中中吕,

万物西行。

夏中夜至,

皓月长明。”

“蕤宾行七,

律调和缓。

阳光普照,

山川回暖。”

吟到这里,三位首座面色平静了许多,可是,陶胜均的脸却涨得通红,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

荀芳惠抱着琵琶站起,一边往白水集这边靠来,一边吟唱第八、第九律。

“八律林钟,

六吕归一。

草木盛满,

丰熟之期。”

“夷则第九,

众生既成。

平而法之,

阴气初逢。”

唱完这第九律,《混灵诵》终于停了,陶胜均竟向着荀芳惠冲了过来。

“南吕为宫,”

酉月亨通。

荣极所叹,

泪洒悲空。

第十律一出,陶胜均一头栽在荀芳惠面前三尺之处。远处的四大长老再度昏厥过去。另外三位首座都站起身,向这边围了过来。

荀芳惠强行运功吟唱,终于支撑不住,头昏眼花,瘫倒在白水集脚边,靠着他的腿,上气不接下气。

“这个可恶的臭娘们!”邢玄厚怒极,抬脚踢出一股冻气,直袭荀芳惠的天灵盖。

白水集岂会让他得逞,欲以妖力波相抗又恐怕震荡伤了荀芳惠,索性侧身接了这道冻气。

“哈哈,自寻死路!”邢玄厚大喜过望。在他看来,白水集出了一个大昏招,他如果不用太阴冻气与凝天冻气相抗,那必然要受重伤;若他以冻气相抗,手上拼功力肯定落败,最终也是个重伤的下场。

“天底下女子果然全都是祸害!”邢玄厚想法偏激,“要怪只能怪你心太软,为了一个女子居然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他不给白水集以妖力波反击的机会,脚下不停,接连数道冻气袭向夫妻二人。

白水集自然是用身躯全部挡了下来。另外一侧的秋老可不会用脚发剑气,再说他的双脚先是在销魂花海受了伤,又被凝天冻气冻伤,此时能站得住就已经不错了,无法援助白水集。

好在三位首座终于到了,将荀芳惠给架走了。至于陶胜均,竟然没人管他。

白水集突然大喝一声,太阴冻气猛然爆发,将青龙戟上的凝天冻气悉数驱尽,一阵剧烈的震荡在青龙戟和拳刃之间爆发,秋老与邢玄厚都口喷鲜血飞落在远处。

秋老连胡子和眉毛都被炎气给烧光了,面有焦色,满脸是血。

邢玄厚一样也很惨,气浪崩断了他的左手,他再也没法使用蓝色拳刃了。

白水集虽然只被气浪震退了几步,依然还站着,也没有吐血,但他的脸色却很难看。邢玄厚之前估计错了,他既没有以太阴冻气与凝天冻气相抗,也没有靠肉体硬扛,而是和对付“冬”长老那时一样,用太阴冻气融合凝天冻气!

凝天冻气无疑比肃灵冻气更加狂烈,白水集此时的冻气严格来说已是太阴冻气与肃灵冻气融合后产生的新种太阴冻气,他催动冻气围住凝天冻气,凝天冻气就像是被困于囚笼之中的猛兽,四处冲击,不得已,白水集再度化出白泽本体,浑身青光缭绕。若非他是神兽体质,恐怕早已支撑不住。

其实现在荀芳惠已不在白水集身边,他完全可以将凝天冻气送出体外,即便两股冻气在身前炸裂,应该也伤不至死,但白水集心意坚定,非要融了这股凝天冻气不可:“圣祖曾说过,太阴之水乃寒气之始源,太阴冻气必定能吞噬并融合一切冻气!”

他以前一直以为,自己被困在太阴寒潭中八百年,体内冻气功力转为太阴冻气只是个意外的惊喜,可自打吞噬并融合了“冬”长老的肃灵冻气之后,他就隐隐有种感觉,当初祝融圣祖之所以将他封在寒潭之中,并非是只为了让他受苦而已。

两股冻气还在抗衡,不过凝天冻气已经全然不似刚才那么狂暴,就如同野兽被逐渐驯服似的,凝天冻气渐渐安静下来,最终融入太阴冻气内,化为了白水集的一股功力。

白水集恢复了人形。他虽然付出了不少代价,脸上七窍除了双眼之外,全都迸出血来,但一切都是值得的。他趁着邢玄厚伤重未起,来到他面前,端坐下来,掌覆其丹田,开始源源不断地吸取凝天冻气。

邢玄厚如何甘心?抬了抬手,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下了。

这时,秋老冷声道:“他若不吸走你的冻气,你根本活不过一个时辰。”他说的确实没错,邢玄厚为了拼功力,将两种属性功力催发至极致,即便有高强心法调节,但依然是两股功力于一体。最后虽然被震开,但运转的功力却未停止,两种功力大有冲破经脉之象。就好似往热油锅内突然泼了碗冷水,想要平息,唯有釜底抽薪。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他们夫妻二人,尤其是那女子……使得我的大计功亏一篑……”邢玄厚喃喃地怅叹。

“你以为白水集为何先替那女子解除封穴?就因为她是他的妻子么?”秋老道,“解穴之后,就会成为敌人的目标,如此反而会置她于险境,而且她还是所有人中实力最弱的一个,那还不如让她和马凤烟、唐云希一样继续昏迷,至少暂时安全。”

“你的意思是……”

“三弟他早就发现‘喜’首座是你的内应了!”

“不……不可能!那女子分明是被四大首座的音律所惊醒……”

荀芳惠道:“没错,我起初确实不知‘喜’首座是叛徒,我是从音律中听出来的。‘喜’首座以响钹引领音律,却故意打乱节奏,其他三位首座虽然觉察到音律混乱,想要纠回本奏,可无奈只有‘喜’首座功力未封,锣、鼓、磬三音根本压不住钹响。如果抢奏首音,反而会使节奏更加混乱,于是他们只能尽量弥补节奏之乱。这也给我从容唱曲赢取了不少时间。但归根结底,还是得归功于夫君先解了我封穴的冻气,否则后面的一切都不可能发生。”她一边娓娓述说,一边温柔地望着白水集。一场莫名其妙的姻缘,正随着两人的生死历险变得越来越甜蜜。

邢玄厚依然不信:“可是……他是如何料到四大首座最后……会以音律攻击的?又是如何料到……‘喜’首座会在音律中……动手脚的?”

“那是我传音告诉他的。”秋老道破玄机,“按照事先预想,如果‘喜’首座公然显露叛徒身份,他首先得制服白水集,以白水集的身手,他肯定敌不过,唯有此技可以不动声色地伤人于无形。虽然事情的发展出乎了他的意料,所有冰棺皆破,我自己解了封穴,四大长老有解穴符咒,而且为了你炼丹之故,这些人杀又杀不得,但是一切都不妨碍他在音律中搞鬼的计划,反而可以一举伤及所有人。如此正中下怀。”顿了一顿,秋老又道,“不过,我只是提醒了三弟一声而已,他却早已成竹在胸,想好了对策。没想到弟妹精通音律,自此当刮目相看,佩服,佩服!”

“于他人立场思利己之事,‘秋风剑圣’果然厉害……”邢玄厚总算是服了。

这时,趴在地上的陶胜均连连咳嗽起来,他毕竟没受什么伤,只是被《五心诀》给扰晕了而已。他刚一起身,秋老的剑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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