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叶玲珑的神色不太对劲,花清雨细问缘由。于是,叶玲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听完之后,花清雨恍然道:“难怪苏姑娘甘愿冒险为我们花珺脉通风报信呢,原来是因为天河之故。”
“我们都蒙受了苏姑娘的恩情,可是却没有机会报答她了……”何天遥道,“她那个师父也够狠的,亲徒弟也舍得下杀手!”
阮箐莎想笑,但觉得时机不宜,强忍住了,说:“‘徒弟’还有什么亲不亲的?据我分析,既然苏姑娘能获得一些不为常人所知的消息,那说明她在清明城中有相当高的地位啊!”
见阮箐莎是个陌生面孔,花清雨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应该说是她的师父有相当高的地位。她们师徒二人一直在洞天窟中任事,城中重要人物的往来她们都很清楚,所以泄密乃是重罪,她师父不下杀手的话估计也没法向‘清明双杰’交代。玲珑姐,苏姑娘既然舍命相告赴宴有危险,想必是‘清明双杰’对你没安什么好心。”
“我已然有数了。邪祖封豨不仅能在城中自由出入,还被‘清明双杰’奉为上宾,哼哼,事情已经非常明了。那晚送去封豨住处的两个麻袋之中装着的多半就是‘清明双杰’献给他的‘牙祭’之物,谁知封豨胃口大,把两个运送的倒霉鬼也给吞了。”叶玲珑心中的诸多疑惑终于连成了圈。
“那个封豨为何又要抓我们两个?”顾晚兴问。
何天遥说:“这还不明白吗?封豨和‘清明双杰’相互勾结,抓我们两个回去必然是为了要挟太清宗,否则直接把我们吃了不是更省事?我估计,他抓我们也只是顺便,主要还是来追玲珑姐和阮姑娘的。可是他没有想到半道竟然冒出来一个神秘的唐兄,把他的如意算盘都给搅乱了。”
“说了半天,那个邪祖封豨究竟是什么来头?我怎么从未听说过呢?”顾晚兴十分好奇。
叶玲珑又把五行圣祖和五行邪祖的惊天之争说了一遍,听得几人连声称奇。说到最后,叶玲珑慨叹一声:“封豨的‘小算盘’确实被搅乱了,可是‘大算盘’却依旧有条不紊。如今想来,唤醒邪祖封豨的人已经一清二楚了。”
“啊,你是说,《后土秘赋》在‘清明双杰’手里?”阮箐莎道。
“多半是。”叶玲珑的神色十分凝重,“五行邪祖原本的实力毁天灭地,一旦五本秘赋落在有野心的人手里,就很有可能萌生借助邪祖之力实现野心的想法。”
“《共工秘赋》之事不必担心。龙庄主他向来与世无争,没什么野心可言。所以当前的要事应该是找寻未知下落的三本秘赋。”阮箐莎道。
叶玲珑惋惜地说:“可惜我与《句芒秘赋》失之交臂。原主确实不是什么好人,虽然现在已经死了,但是秘赋也不知所踪了。”
“《五行秘赋》么……我倒是碰巧知道其中一本的下落。”花清雨道。
“哦?”几人一起看着她。
“此事说来话长,以后再跟你们细说。在赤熛域东境的浮柔山挥雨峰东侧谷底,隐居着一位元姓的阵法高手,《蓐收秘赋》就在他那儿。”
一听是位隐世高手,何天遥松了口气:“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野心吧?”
“有没有野心只是其次,五行邪祖封印松动之事已成定局,无非是破印早晚的区别。所以即便他没有野心,我们也要去打听出来金之邪祖的被封之地。”叶玲珑道。
何天遥点头称是:“唔……可是隐世高手大多脾气古怪、不易相处。不知此人如何?”
“此人倒是随和。我相信,探听出金之邪祖的下落来应该不难……”花清雨突然变了脸色,“不妙!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此人早年间曾经与本脉的前辈打过交道,或许他也认识‘清明双杰’!如果‘清明双杰’知道《蓐收秘赋》在他手中的话,那就危险了!”
“那我们现在……”何天遥看了看叶玲珑。
叶玲珑斩钉截铁:“当然是先去浮柔山走一遭了!清雨妹妹,不知你是否与我们同去?”
“那是当然。本来我是打算去寻天河另作商议的,可是他如今正在疗伤。”
“清雨姐,那你们花珺脉的那些前辈怎么办?”何天遥问道。
“放心,‘清明双杰’依然有求于本脉的毒术与药术,所以即便是软禁,也没有和前辈们撕破脸皮,她们暂时性命无虞。我打算等天河伤愈之后,大家联合起来闯进清明城,救出诸位前辈!后路我也想好了,去投奔楚姐,她若是不肯收留,哪怕去妖域都比留在清明城强!”
阮箐莎由衷地赞叹:“花珺一脉果然都是奇女子!这份胆气绝非常人可比呀!”
几人相视一笑。萧天河、何天遥、花清雨,光他们三人手下就足足有二十一位妖族高手,除却身在外的雷啸炎、汤元星、白樱雪三人,也有十八位之多。再加上楚芳华,甚至是来自人族、妖族地境的江湖朋友,区区一个清明城,又如何能抵挡得住?
……
由于会飞行的只有阮箐莎与顾晚兴两人,所以众人还是决定陆行前往浮柔山。大致行进路线如下:先向西折回混元域,再转向南,穿过郁绝、华林两域之后,进入赤熛域。
混元域天寒地
冻,路上又遇着好几场大雪,待几人到达郁绝域边境时,已逢年末。进入郁绝域之后,人烟骤然多了起来。在仅有寥寥数座小山的平坦地带,说是百里一城也不为过。
这一日,五人来到一座小镇住宿。不过百十户人家的小镇,却相当热闹。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每个人都喜气洋洋。尽管天色已晚,街上依旧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阮箐莎坐在客栈的酒桌旁向街上张望,大为赞叹:“平日常闻南方繁华,今日可见一斑。区区一个和潜龙庄差不多大的镇子,竟也能热闹到如此地步!”
顾晚兴猜测:“也许是时值新春佳节之故?”
“即便是春节,也不至于如此啊!”何天遥说,“你曾在落霞城待过,春节时的那里可比得上这儿?”
“说的也是,落霞城作为三大飞升区的主城之一,理应比此处繁华才对。”
叶玲珑指着街上来来往往的马车:“你们看,这些马车来去格外匆忙,即便生意再繁忙也不至如此。而且进镇的都是满车大箱小箱,出镇的都是空车,东西都卸到哪里去了?”
花清雨忽然笑了一声,轻轻叩着桌子:“这个场景有些熟悉啊,天遥,你可曾想起?”
“记得,炎弩城。”
“炎弩城?”叶玲珑惊讶地看了看两人,曾经被赤熛大帝囚困折磨的她,自然对赤熛帝都的名字相当敏感。
“就是那会儿去救你的时候,正逢赤熛大帝娶妻,街上也是这幅光景。车来车往,热闹非凡。”何天遥解释道,“看来这座镇上必有喜事!”
“但愿别又是霸女强娶之事。”
“这还不简单?找跑堂的过来一问便知。”花清雨向着堂中招了招手。
“来咧!”跑堂的搓着手跑了过来,“几位客官有何吩咐?”
“这镇上如此热闹,所为何事?可是有甚喜事?”
“几位想必是初来此地吧?如此大喜之事竟然不知?”跑堂的小伙儿笑着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双喜临门,想不热闹也没辙呀!其实不仅是我们绝里镇,方圆近千里,乃至整个郁绝域,都在为这‘双喜’而庆贺呢!”
“哦?说来听听。”几人都来了兴趣。
“第一喜就是新春佳节!岁末降瑞雪,迎春兆丰年嘛!”
花清雨点点头:“嗯,春节本就是一件普天同庆的大喜事。那第二件呢?”
“第二件喜事更大,乃是我们郁绝大君的大喜之庆!”
“什么?”几人异口同声地惊呼。郁绝大君穆里莎要出嫁了?
跑堂的故作神秘:“你们可知新郎是谁?”
何天遥与花清雨相视一笑:“应该是金门大君白琢东吧?”
跑堂的显得有些失望:“原来此事已经传开了呀……”
何天遥暗自好笑,当初白琢东在浑天牢中无意间当着诸多高手说漏了嘴,江湖上早就传遍了。
“不知二位大君何时成婚?”顾晚兴问。
“除夕当夜,新旧交替之际,就是二人的婚庆开始之时。届时金门、郁绝两域同欢同庆,共贺春节和两位大君大人的新婚!”
“怎么都爱挑半夜成婚呢?”何天遥小声嘀咕,赤熛大帝纪豫丘娶第三房妻子时也是选择在深夜举行婚礼。
跑堂的听到了这声嘀咕,笑道:“借着春节的喜庆劲儿呗,深夜又有何妨?”
这时,邻桌的一人插嘴道:“你这跑堂的也是胡猜瞎说,两位大君大人喜结良缘,这还不够喜庆?哪里用得着借春节庆贺?”
“客官,那您说是为何呀?”跑堂的不太服气。
那人神秘兮兮地说:“金门大君为咱们郁绝大君准备了丰厚的彩礼,我听说,其中可有一件稀世珍宝呢!”
与他同桌的人不解地问:“那又如何?聘娶大君为妻,聘礼当然得丰厚一些。这同白天深夜举行婚礼不相关啊!”
“你知道什么?我这可是来自金门君府的绝密消息,聘礼其实早就已经送达了,不过呢,那件稀世珍宝始终不曾开箱,据说,金门大君是要在婚礼时当场开箱献宝呢!你想啊,白天光亮,哪里显得出宝贝珍贵?唯有在不见阳光的深夜,在万千灯火的映衬之下,方可凸显奢华!”
“不会是什么夜明珠之类的吧?”堂中另外一位客人问道。
“珠光宝气之物,大君大人见得多了,夜明珠又算得了什么?”又有人加入了此次闲谈。
自此,客栈大堂中议论纷纷,连掌柜都走出了柜台,和客人们一起海侃起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从这次婚礼谈到了郁绝大君穆里莎的为人,又谈到了她姓名的由来以及她的身世和父母。
几人听得津津有味儿。其实每个人的叙述都是真假参半,江湖传言自然不可尽信,只听个热闹就好。不过,关于此次大婚之事以及这座小镇为何格外热闹,几人还是获取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这座小镇原本之名并非为“绝里”,而是穆里莎从名与号中各取一字改成的,至于小镇本名,早已被人遗忘。穆里莎的养父养母不喜喧嚣,在穆里莎离家之后,两人就一直居住于此地。后来穆里莎坐上了大君之位,为了探视方便,特选东南方五十里外
的一座大城——朔单城为帝都。如今,虽然二老皆已亡殁,但墓就建在镇西郊外,故而穆里莎对此镇格外情深。此番她将白琢东所赠之礼分出近一半赠予镇上的几十户百姓,以感谢他们长久以来对其养父母生前的陪伴,以及对两人死后坟茔的照顾。
“你们说,白大君会给穆大君什么稀世珍宝?”何天遥饶有兴致地问。
“说起金门大君的宝贝么,最有名的当然就数那一件咯。”花清雨道。
叶玲珑也赞同:“没错。其实那些帝君有什么好东西,寻常人一般是不知道的。只是那件宝贝太过出名,想瞒都瞒不住。”
“白大君还真是舍得。”顾晚兴赞叹道。
“结了婚,娶进门,再分你的我的有何意义?”何天遥道。
“到底是什么稀世珍宝啊?”依然不知道的只有阮箐莎一人了。
“‘西灵鸟’——鹔鹴踏雪瓶。”顾晚兴道。
阮箐莎像是自言自语:“‘五方灵鸟’,果真如此珍稀?灵宝级,只是第三品级的法宝啊……”
何天遥解释说:“其实法宝原本只有六个品级。后来在最上又加出来一个品级,也就是第一品级——天宝级。天宝级法宝天下就只有四件,四大天宝皆出于神匠之手,而且其原材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不,是不可遇更不可求的盘古之晶,所以恐怕已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撇去这一级,灵宝级其实算是第二品级,已是不可多得之物。还有一点,由于‘五方灵鸟’的‘出身’不太好,故而被刻意贬低了,其功效不折不扣是至宝级的。”
不知为何,阮箐莎听完之后眉头紧蹙,似是心事重重。
叶玲珑略微一想,就猜到了事因:“阮姑娘,你可是想起了唐公子?”
阮箐莎目露惆怅,点了点头:“果然瞒不过你。我刚才在想,既然‘五方灵鸟’如此珍稀,那拥有其中两件的唐凌俊岂非是……”
“嘘——”叶玲珑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小声一点儿!客栈里这么多人,你怎地如此大胆?倘若有人听见起了歹心,抓起你来逼问怎么办?”
阮箐莎尴尬地笑了笑,她涉世未深,哪能考虑得那般周详?不过她说的话正是几人心中所想的,唐凌俊是个巨大的疑团,且不说他是如何使得“清明双杰”“听从”他的安排,单是拥有两件一直下落不明的“五方灵鸟”,就足以让人对他的身份来历产生各种猜疑。
“我们一直忙于赶路,竟忘记了春节将至。我提议,大家歇息两天,等大后日再上路,如何?”何天遥道。
顾晚兴一语道破:“我看你是想去两位大君的婚礼凑热闹吧?”
“方才不是有人说了么,这场婚礼就在朔单城中心广场举行,任何人都可以参加。后天就是除夕了,所以婚礼就在后天夜里。而朔单城离这儿不过才五十里之遥,过去只需几个时辰而已。”
“好啊,我也想去!”阮箐莎十分兴奋。
“我很好奇,想看看那‘西灵鸟’究竟是什么模样,就是不知秘赋之事……”花清雨看向了叶玲珑。
叶玲珑道:“也不差这一、两日,那就看完婚礼的翌日清晨再上路吧!”
几人皆喜,热烈地讨论起来。这时,心细的花清雨提醒道:“两位大君的婚禧可谓是一大盛事,届时必定四方豪客云集,说不定有些我们不想见的人也会来,大家务必小心。”
大家一下子都沉默了,各自心中猜想着那“不想见的人”。
……
第二天一早,五人就离开了客栈,出镇往朔单城的方向走去。冬日的早晨格外清朗,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离朔单城还很远,就能清楚地看到挂满了大红灯笼的城墙。墙头彩旗飘荡,城中还隐约有锣鼓喧鸣声传来。城外的道路已经被八方来贺的宾客礼车占满了,城门的守卫还兼起盘点贺礼的临时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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