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之邪祖,封豨。对于叶玲珑和阮箐莎来说,自然一无所知。
看两人一脸茫然的神情,令狐瑞详细解释道:“‘封印’之‘封’,‘豨莶’之‘豨’。像五圣祖、五邪祖这等实力高强之人,本体都是天生地孕的宇宙菁华。听闻当年后土圣祖和封豨邪祖于玉龠山巅经久大战,那两股惊天动地的妖力相搏,硬是将高耸入云的玉龠山夷为了平地……”
阮箐莎看她的目光越发奇怪起来,问道:“令狐姐姐,为何你会知道如此之多上古时候的事?”其实叶玲珑起初也感到奇怪,后来想起令狐瑞乃是听命于诸位太公的,也就释然了。
“偶尔翻阅过古籍而已。”令狐瑞如此回答。
阮箐莎的疑虑依旧未消:“可你刚才不是说,五圣祖下令封锁了关于五邪祖的消息吗?又怎会有古籍传下?”
“阮姑娘难道忘了,五圣祖在五本秘赋之中留下了线索之事吗?有古籍传下,想必也是为了警醒后世修真子弟吧?”叶玲珑替令狐瑞打圆场。
“唔……”阮箐莎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
“令狐姑娘,你在潜龙庄与龙庄主交耳所问之事,莫非就是水之邪祖的封印之地?”叶玲珑问道。
“正是。幸好龙庄主所持的半本《共工秘赋》是下半卷,若此半卷在混元大君诸葛封手中,想知道水之邪祖的封印之地,可就没这般容易了。”令狐瑞庆幸不已。
阮箐莎使劲儿咽了口唾沫,轻声问:“那水之邪祖究竟被封印在何处?”
“妖域西南,大荒之地。”令狐瑞的眼中闪动着亮光,“待事情办完之后,我就去那里查探查探。”
当听到水之邪祖被封之处相离甚远,阮箐莎暗暗松了一口气:“五邪祖乃天下之敌,想必妖族五部那些人也不会对邪祖之事坐视不理吧?”
令狐瑞皱着眉头:“话虽如此……可是,妖族如今也有凶妖之乱,内患未除,不见得能分出多少精力来解决外优。况且,邪祖之事乃是绝密,他们未必知道。”
“令狐姐姐,你不也是妖族吗?你大可去知会他们一声啊!以你的实力,应该不会遭人怀疑吧?”阮箐莎提议道。
令狐瑞却摇了摇头:“没有秘赋,一切都只是空谈。不知邪祖被封在何处,更不知封印何时会破,如何应对?何况我也只是对那场大战略知一二而已。如今只知道水之邪祖——凿齿被封在大荒之地,偏偏那里又是个人迹罕至的偏僻之处,听闻最近凶妖活动频繁,妖族五部皆披坚执锐、严阵以待,故而此时并非是处理邪祖之事的良机啊!”
“令狐姑娘,你该不会打算凭一己之力寻找水之邪祖的下落吧?而且,我观你在得知水之邪祖的封印之地后,神情似乎有些焦急,为何?凿齿又是个什么样的妖族?”叶玲珑在龙再兴屋中当了许久的“看客”,观察仔细的她将令狐瑞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记在了心里。
令狐瑞叹道:“唉,说来也巧。有一位故友,在亡故前,曾将一些珍稀之物藏于大荒之地,我有些担心,所以想事毕之后去看一看。至于凿齿……我仅知其名而已。好了,言归正传,如果这次我猜的没错,那邀月镇失踪的四位女子,恐怕已是凶多吉少了。”
“如何?”阮箐莎紧张地问,“莫非邪祖封豨好色不成?”
“据说,邪祖可是会吃人的。”令狐瑞盯着阮箐莎的双目说道,吓得后者不由之主地打了一个哆嗦。
妖族吃人,这种事非常少见。第一,能被称为妖族的,一定是修炼小有所成。“吃肉果腹”这等残忍血腥之事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第二,妖族也会修炼成人形,除了修真方式不同以及有一个本体之外,与人类无异,再吃人肉,在道义方面就和“人吃人”没什么区别。
堪与五行圣祖匹敌的五行邪祖,竟然会吃人?
叶玲珑不太相信,如果是邪祖吃人之故,那为何失踪的偏偏都是美貌女子呢?她刚想细问,只听令狐瑞幽幽地说了一句:“起风了。”
两人转身向屋外望去,果然夜风吹起,带来阵阵寒意。三人来到屋外,只见层层暗云遮天蔽月,风劲越来越猛,竟卷起不少断枝枯叶,擦着房顶乱飞。空中还飘扬着不少霜尘,落在身上感觉格外的冷冽。
令狐瑞问阮箐莎:“潜龙庄可曾刮过如此寒冷的夜风?”
“只在隆冬才见过猛烈的暴风雪。若说此季,即便夜间起风,也没有这么大的。”
“走,上街看看!”令狐瑞一跃跳上了房顶,踏着瓦片飞速向巷外奔去。
阮箐莎有点儿慌了:“是、是邪祖?”
“去看看便知。真是邪祖的话,此时也并非是完备之态,否则以他的实力,还用得着过一段时间来吃一个人吗?说他能一口把邀月镇给吞了我都相信!”叶玲珑拉起阮箐莎的手冲出院子。
到了街上,风已经大到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的地步了,粗枝、瓦片、土块、石头,甚至还有几家店铺的招牌和旗子都被狂风吹得在地上乱滚。令狐瑞站在十字街头,用衣袖
捂着脸,向四方查看。
见两人过来了,令狐瑞指了指一个方向,说话声却完被风声给淹没。
循向望去,大街上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连灯都没亮几盏,在杂物的衬托之下显得格外萧条。凑近之后,两人才听见了令狐瑞的声音:“刮的是旋风!”
可不是嘛,那些杂物就在街上来来回回,这正是旋风的标志。这般强劲的大风,竟是个旋风,难道是龙卷风?但往天上看去,黑云压顶,既不见半点星月之光,也看不见龙卷风的风柱。
大风方向不定,吹得三位姑娘也走不了路,可能势头再稍微猛一些,就能将她们卷走。正当三人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时,突然,风收云散,霎时之内竟消停干净,只留下满街狼藉。
令狐瑞的叹声在宽阔的大街上回荡着:“恐怕已有第五位女子遭殃了……”
这时,一声尖叫划破了夜空,传入了三人的耳朵。在听到尖叫声的刹那,令狐瑞冲着来向疾奔而去,几步之后身影就消失在街角。
阮箐莎看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来之后问道:“叶姑娘,令狐姐姐她是什么等级?”
“我也不知道啊……反正很强!”叶玲珑道,“咱们也赶紧跟过去看看吧,风停之后却有尖叫声,也许这次的姑娘没被大风卷走。”
到了那户人家,只见一名年轻的女子坐在门口嚎啕着,令狐瑞则站在房中,低头看着那一地黄尘。从房中的摇篮等物品来看,之前屋中应该有一个婴孩儿。
“这位姐姐,你先莫哭,孩子是被大风卷走了吗?”叶玲珑问。
女子抽泣得难以言语,许久之后才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事情的经过:一阵狂风突然把房门和窗子都吹开了,随即涌进来一大团黄烟,女子下意识地抱住了身旁的婴儿,却不想被黄烟之中的一道黑影给硬生生夺了过去。女子情急之下拽住了婴儿的双脚,岂料那黑影力大无穷,女子根本争抢不过,婴儿又疼得哇哇大哭,女子不忍,只得松了双手。于是,婴儿被拉进了黄烟里,随即发出了一声惨叫,黄烟也迅速散去,留下了一地黄尘以及一片血迹。
“姑娘,从这滩血迹来看,你的孩子恐怕已遭毒手,还请节哀。”令狐瑞道。
女子一听,又开始呼号哀哭起来。
“不过我们一定替你报仇的!”令狐瑞竟做下这样的保证,“你们俩留下,我去镇外探一探。”还未等阮箐莎和叶玲珑回答,令狐瑞就跃上了房顶,身形一闪,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真是个急性子。阮姑娘,你去不去?”叶玲珑问。
“去、去哪儿呀……”
“先头她不是说了个地方么?我们往东北方向追去,一定能找到的。”
“可是……”阮箐莎有些犹豫。
“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让她只身犯险啊,你不去的话我自己去!”叶玲珑不满道。
“哎,我不是那个意思……好,去就去!我们三人联手,不见得打不过他!”阮箐莎道。
两人的对话引起了那位号哭的女子的注意,她擦了一把眼泪,急忙问道:“莫非你们知道凶手是谁?”
“这……”两人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和你们一起去!”女子站起身来。
呼——,这时,一阵刺骨的寒风迎面而来,大风再起!这一次,风势变强的速度比之前那一次更要快上好几倍,还未等三人躲进屋子,一股浓浓的黄烟就从天上压了下来。刹那,已经看不清同伴的身影了,叶玲珑只觉得身体在风中发飘,于是赶紧伸出双手拉住身旁的女子和阮箐莎。忽然,一团强大的风劲将三人一起从地上带起,而且还有一股恐怖的力量撕扯着,使得三人不得不松开了手。三人都在黄烟之中疾速地飞旋,眼睁不开,眩晕不止,耳旁则是隆隆的风之呼啸。
大风卷走了三人,再一次留下了满地的黄尘。
……
来自背部的撞击感与疼痛感使得叶玲珑从昏迷之中清醒。当她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一道巨大的黑影就立在她身前两丈处。令狐瑞则手持拨日爪立于黑影对面。阮箐莎和被夺走孩子的女子都躺在不远处,看她们的样子也是刚刚苏醒。很显然,三人刚才是从空中被掼下来的。
既然令狐瑞站在黑影对面,也就是说,黑影是敌人!
叶玲珑打量了一眼,那黑影足有两、三丈高,俨然像一座小山。高耸的脊背,健壮的四肢,长长的鬃毛,粗大的尾巴,尖锐的长角,弯曲的獠牙,哪怕没看见正脸,光从背后看去也能想象得到其面目的狰狞。
令狐瑞已经受了伤。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大声道:“果真是你!邪祖封豨!”
封豨!
两个字重重地敲在叶玲珑的心头,一切都被令狐瑞给料中了!
听到“封豨”二字,阮箐莎惊得向后挪了挪身躯,此举也引起了封豨的注意。他微微侧首,低声笑道:“呵,都醒了!”
封豨的侧脸果然令人毛骨悚然,巨嘴凸
向前,鼻子又粗又大,满嘴都是凸于唇外的利齿,还有两根一直弯曲到头顶的巨大獠牙。他的脸上长着道道黑色的斑纹,下颌垂着几尺长的须毛,斗大的眼珠子有一半凸在眼眶之外。总之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若是走夜路遇上恐怕都能吓死一两个人。
“孽畜!把儿子还我!”女子也顾不得危险,举剑冲了上去。
“别……”令狐瑞急忙大喊,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封豨头也不回,轻轻扭身,粗大的尾巴凌空扫了过来。女子举剑去挡,却被那尾巴一击撞断了仙剑,又拍中了肋部,只听“咔嚓”一声闷响,女子右侧的肋骨齐齐断裂,被抽飞出去。封豨的身影如同闪电一般出现在远处,伸手攥住被击飞的女子,往空中抛去,然后在她落下时,仰头张开了巨口。女子翻着跟头落在了满口獠牙之中,封豨竟“嘎吱”、“嘎吱”地咀嚼起来,嚼到最后,“咕噜”一声咽了下去。
如此残忍的情景,看得叶玲珑毛骨悚然。另外一边,阮箐莎已是瑟瑟发抖。
“噗”,封豨吐出了一团暗红色的东西,那是粘满了女子血液和封豨唾液的残破衣物,“味道还不赖!”封豨声如闷鼓,咂嘴的声音都快赶上敲锣了。
“邀月镇失踪的几位姑娘,都是这样被你给吃掉了吗?”令狐瑞喝问。其实答案已经一目了然,她这么问,只是想拖延时间而已。令狐瑞虽拼命向叶玲珑和阮箐莎二人使着眼色,但旷野的深夜昏黑一片,也不知道两人看到没有。
“没错。”封豨得意地笑道。
“想不到堂堂邪祖封豨,竟然沦落到对无力反抗的婴儿出手的地步!”令狐瑞故作镇静,冷笑不止。
“呵,对我来说,你们镇上所有人都是‘无力反抗’,包括那个可笑的搜查队,自己送上门来足足让我美餐了好几日。”封豨走回了原处,叶玲珑和阮箐莎逃跑的最佳时机已经错过了,“说吧,你是如何知道吾之本体的?”
“五行邪祖,至恶之极,吃人不吐骨头。你又随风来去,伴尘现隐,略微一想便知道你是土之邪祖了!”令狐瑞脑中飞快地思索着如何脱身。她在出了邀月镇之后,直奔邀月飞升区遗址而来。不想封豨去而复返,再次乘风降临邀月镇,将叶玲珑她们三个一并掳了过来。封豨的速度比令狐瑞更快,所以他们在去往邀月区遗址的半道上就相遇了。就在叶玲珑苏醒之前,令狐瑞已经与封豨过了一招。仅仅只有一招,令狐瑞就受了伤。她虽然猜到了恶行乃是封豨所为,却没有想到封豨的实力竟如此之强!他似乎已经从和五圣祖大战后所负的伤势中完恢复了。
“少说废话!知道我们弟兄五个的人恐怕都已不在禹馀界了,你是从哪儿得知‘封豨’这个名字的?”封豨的吼声在旷野上空回荡着。
“哼,你怎么不想一想,五位圣祖既然当初封印了你们,就一定料到了迟早会有破除封印的那一天!难道他们就任由你们在解封之后继续作恶?”令狐瑞面无惧色,“我只是没有想到,后土圣祖的封印居然这么快就被你给破了!”
“后土!”提到了仇人之名,封豨愈发愤怒起来,“那个臭娘们把我害得好惨!哼,所以我从长眠中醒来之后,格外想吃女人,尤其是那种漂亮的女人!”
“原来如此……”令狐瑞心道。其实她也是刚刚知道,后土圣祖是名女子。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瞅你尚有几分姿色,今夜就用你填肚子!”封豨又回头看了一眼紧张的叶玲珑和吓傻了的阮箐莎,笑道,“今晚收获颇丰啊,小小的一间民宅,竟然抓来了三个貌美如花的娘们。刚才那个滋味不够鲜美,在吃你这只不自量力的小妖之前,我先拿她俩开开胃!”
“不、不要吃我……”目睹了女子命丧封豨之口,阮箐莎始终没回过神来,听封豨这么一说,她怕得脚都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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