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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六章 断壁残垣(1 / 1)

经过一番严密的思虑和探查,花清雨终于找到了导致神玉谷怪状的根本原因——水质受到了污染。天星河水湍流不息,如此也证明了在上游一定有一个持续的污染源头。

至于此毒可不可解,花清雨对本脉的药术以及前辈们的能力还是颇有信心的。只是谷中的人们中毒已久,花清雨几乎可以断定,他们已经无法再复原为“人”了。

牡丹集仅存下来的正常人——吴姓刀客在花清雨和费徒空动身前往苍云岭后,就在后面悄悄地跟随。当然,他并没有半点恶意,仅是不放心两人的安危,想要暗中护送两人出谷而已。如此,他将花清雨的一举一动部看在眼中。当他得知这一切竟是有人暗中作祟时,满腔的愤怒难以自抑,坚持要和花、费二人同去苍云岭,寻找那名恶人。

天星河从苍云岭南部流出,穿过神玉谷后,流经一片平原。因为苍云岭区域并不是该河的源头,所以即便知道污染源在上游,寻找起来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刀客一言不发地走在最前面,为身后的两人引领着已被积雪深覆的道路。

“吴大哥,不知天星河沿途还有没有其他人家?尤其是出了神玉谷之后,是否经过城镇乡村?”花清雨担忧地询问。

“有。天星河的上游是从青铃山到苍云岭这一段;神玉谷至百通崖这一段算作中游;出了山区之后,一直到注入大敬湖,那段是下游。上游都在山域,应该没有什么人家。中游最繁华的就数神玉谷了。可是下游流域地势平坦,是有不少沿河城镇的,大敬湖附近更是坐落着不少大州城。”刀客详细地回答道。

花清雨愁容不展,这下可麻烦了。

刀客长叹:“以前只当是一场瘟疫,发生在群山环绕的神玉谷,难以扩散到谷外,倒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谁知却是河水出了毛病,如此想来,恐怕下游……早已经天翻地覆了。”

“回到师门之后,头一件事就该寻找前辈们共商对策,并迅速研制出抵抗之药。”花清雨打定了主意。

“这片地区当属赤熛域,出了这么大的乱子,难道赤熛大帝一点儿都不闻不问吗?”费徒空忿忿不平。

赤熛大帝纪豫丘,此时估计依然处于疗伤恢复阶段。花清雨冷笑一声:“他的心思恐怕都花在女色身上。再说了,没有本脉前辈那般药术水准,如何能解决这个麻烦?”

“话是如此,但赤镖大帝至少可以抓住罪魁祸首,清除毒源呐!何至于轮到我们这些江湖儿女以身犯险?”

费徒空话提醒了花清雨,她连忙叮嘱两人:“万一遇到那个下毒之人,你二人切莫舍命相拼,想必他不是个简单人物。”

“不管是谁,都得死!”满心戾气的刀客如何肯听她的劝告。

“若是实力相差悬殊,白白送死没有意义。吴大哥,不知你是什么境界?”花清雨问。

“不高,四象级而已。若是五行级,我早就飞去找那恶棍了!”刀客挥舞着拳头,咬牙切齿。

花清雨见劝说无用,只得轻叹了一声。

沿着河畔,三人从神玉谷南端绕进了苍云岭。越往深处行进,积雪就越深。每隔一个时辰,花清雨就用特制的探毒粉试一试河水,以确保没有错过毒源。如此昼夜不停地走了两日,三人来到了一座瀑布前。

瀑布下有一座潭,潭外接着天星河。“休息一下吧。”两日来一直沉默不语的刀客终于开口说了句话。

花清雨再次撒下了探毒粉,潭水依旧泛起红色。

费徒空坐在一块岩石上,目睹着潭水发呆。“清雨,你说毒最后都会进入血液,那药应当也是如此吧?一碗水撒了探毒粉后变红,你怎知里面是有毒还是有药呢?”他忽然转头问道。

“毒的最终目标就是损害躯体,而药的目标则是祛病驱毒、滋养躯体。这个根源上的区别使得毒与药在进入血液之后起作用的方式完不同。我就不说太深了,简单点儿形容,我这药粉中的材料有人血一样,如果水中没有毒而是有温和的药,那就绝对不会让探毒粉变成那种暗红色的。”花清雨解释道。

刀客听了花清雨的话,越发焦躁不安,在潭边踱来踱去,抱着胳膊深思,时不时还仰头看看瀑顶。“不对,果然不正常!我记得往年这个时候,这么小的瀑布都已经冻上了,潭水上也会覆着厚厚的冰层。”刀客念叨着。

“也许是有人故意不想让河水冻结。”花清雨道。

刀客又匆匆踱了两个来回:“不行,我实在等不及了,继续上路吧。瀑布上面是个河道的分岔,有一条主流,两条支流,我们三个人正好兵分三路……”

没等他说完,费徒空就连忙否决:“那可不行,咱们俩都是四象级,还好说,清雨妹妹可是才两仪级,让她单独走,我不放心。”

刀客无奈:“那就只好你们两个一路,我自己一路了。找到恶人的几率是三分之二,还算可以,只是……我特别想亲手结果他!要不还是一起走吧,虽然

可能要多费点工夫,但是能亲自手刃仇人就什么都值了!况且,我也不想你们俩有事。”

“吴兄,你别忘记了,找到恶人并不是我们的首要目标,清除污染源头才是重中之重。”费徒空道,“还是分别走两条路为好。”

花清雨眨着眼睛听他俩商议了半天,才悠悠地说:“用得着那么复杂吗?任它有千百条支流,用探毒粉一试不就知道毒来自哪一条了?顺着往上游继续走就是了。”

刀客和费徒空面面相觑,神情略显尴尬。这么简单的事,怎么就没想到呢?

可谁知,事实却跟花清雨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花清雨先试的是右边的支流,探毒粉撒下之后,河水依然清澈透亮,直到合流之后才泛起红色。“不是这一条。”她十分肯定。

第二次,她将探毒粉撒在了当中的主流水中。一模一样的情形发生了,河水到了合流处才开始变色。

刀客深吸了一口气,面对着左侧支流的来向:“看来是这边了!”

费徒空摩拳擦掌,向着左边的树林迈开了步子。

“且慢!”花清雨叫住了两人,不知为何,她心中有些不安。保险起见,她又往这条支流里撒了些药粉。

河水还是没有变色。

“咦?”费徒空十分惊讶,“三条分流都没有毒?”

刀客甚至对花清雨的能力产生了怀疑:“姑娘,这药粉可靠吗?”

隆冬时节,花清雨的鼻梁却沁出了汗滴:“应该是可靠的,我制成之后试验过不下几百次,每一次都没出纰漏,为何到了这儿却探不出来了呢?”

“不!并非是探不出来,否则合流处的河水也不会变红。”费徒空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三条分流都没有毒,而合流后却有毒,如此只有一种可能——毒的源头就在合流之处!”

“唔,此话有理!”刀客立即箭步冲到了水边,四下里仔细寻找着。费徒空则将视线投向了上方,河面上空有延伸过来的树枝,他怀疑毒源有可能挂在树枝上。两人找了许久,一无所获。

费徒空坚信自己的推断没有错:“既然水面和空中都找不见毒源,那就只可能在水底了!”

水底?这条河水很清澈,水底有什么基本一览无余,无非是些圆石和细沙而已。如果毒源真在水底,那应该是被掩盖在沙石之下了。

刀客提出疑问:“如果毒源在水底,那姑娘撒下探毒粉之后,最先变红的应该是靠近底部的水,为何会从水面先开始变红呢?”

“这……”费徒空回答不出来,只好两手一摊,“那吴兄你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猜毒源应该在河边的泥土之中,逐渐溶于河水。”刀客又提出了一个推测。

“也不可能,按照你刚才的说法,河水应是从岸边开始变红,可刚才最先变红的分明是河中间啊!”费徒空道。

“好了,都不要争了!”蹲在河边沉思的花清雨站起身来,“我心中大致有数了。”

费徒空和刀客都看着她。

“下毒之人应是个浸淫毒道的顶尖高手,我还是小觑了他。”花清雨慨叹,“三条分流中都没有毒,但合流之后,就化成了毒,这等变无毒为有毒的功夫,与本脉的一些手段如出一辙。”

费徒空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禁叹道:“绝了!”

只剩刀客还在云里雾里,疑惑不已:“姑娘,你的意思是,下毒之人可能是你师门的人?”

“怎么可能!清雨妹妹的师门是……师门之人可都是一些心地和善的人。”费徒空没有透露花珺一脉的事。

刀客眨了眨眼睛,什么都没说。

“吴大哥放心,本门的师长无一恶人,绝不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况且,她们生活的地域也远离这里。我只是惊讶,除了本门之人以外,竟然也有人可以将毒用到这等境界。说实话,仅凭我们三个,恐怕是无法解除这场灾难了。”花清雨坦然道。

刀客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你们打算放弃了吗?”

“当然不是。调查还是要继续,我们获取的情报越多、越细就越好,方便将来本门的前辈们研制解毒之药。”花清雨道,“既然三条分流都可能含有化成奇毒的原料,那我们就逐条逆流而上去寻其源头吧!”

刀客高兴地应了。

三人先沿着主流向前走。相比另外两条支流,主流河畔的地形还算平坦,刀客和费徒空一起在前破雪开道,花清雨在后,时不时跑到一边观察一番从积雪中露出来的草棵。“严酷之境出良材”,当初花千雪曾经多次对花清雨说过这句话。

随着三人逐渐深入崇山峻岭,河水越来越浅,河面越来越窄,河流也越来越细。有一日清晨,在花清雨攀上一座高岩举目远眺时,一样奇怪的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那究竟是何物,可积雪反射的阳光实在太亮了。

待叫来费徒空后,他仅仅扫了一眼就得出了结论:“嗨,那是个房顶!”

深山老林里,怎会莫名其妙出现一座房顶?莫非是某位高人隐居于此?联想到此次投毒事件,三人都紧张起来。

沿着河畔走了许久,那座房屋终于出现在三人的视野之中。那是一座带有围墙和院子的单层小屋。屋瓦残缺,院墙破落,甚至有个地方还塌了一片。院门正对着东方,三人绕过去一看,“天星庙”的牌匾已在地上碎成了好几块。

“原来是个祭祀河神的小庙。”费徒空松了口气。

“我在神玉谷住了这么久,竟不知道这里还有一座庙。”刀客道,“此地距离神玉谷极远,建起这么一座庙宇有什么意义?”

“看样子已经很久都没有人来了,房子都快塌了。”费徒空道。

花清雨却幽幽地说:“很久都没人来的话,为何不见积雪呢?”

另外两人恍然大悟,刀客“刷”的一下亮出了武器,踩着碎匾走进了院内。

院子不大,只在墙根附近有些积雪。院子当中有一座锈迹斑斑的香炉,炉上的架子上还粘着几根没有燃尽的蜡烛。院子的西北角有一口钟,撞木都已经腐烂了,吊绳也断了一根。“闲云堂”,正屋大门上方的墙上,刻着这么几个字。

推开陈旧的大门,一股发霉的气息扑面而来。屋中光线暗淡,无桌无椅,仅有一座石台。台上放着一个破旧不堪的蒲垫。

“说是庙宇,却不见神像,倒像是一个打坐修炼的地方。”费徒空道。

“像没有,画倒是有一幅。”刀客将一扇门关上,只剩下半截的画像轻轻晃荡着。

“这座‘天星庙’果然不是真正的庙宇。”花清雨道,“建庙者应该是个隐修之人,在此地建起小庙后独自隐居,白日在院中练剑,夜晚在房中冥想。如此说来,门上那幅画画的也不是什么河神,而是一位对隐修者来说十分重要的人。”

刀客与费徒空都觉得花清雨说得很合理。

“不过看这副破落样,这位隐修之人应该死去很久了。”花清雨继续道。

刀客点头赞同:“是,如果是离开,不会不带走门上那幅画的。”

费徒空顺着往下说:“可是现在不见此人尸骨,想必是渡劫失败身陨了。而这座不是庙的‘庙’,则被另外一个人占下,虽然不在此居住,却来清扫了积雪。”

“也就是说,这个后来的人一定怀有某种目的。会是什么目的呢?”花清雨瞅了另外两人一眼。

“找!”刀客提刀出了闲云堂。

院子不大,积雪又已被扫清,搜寻起来并不困难。前院什么都没有,三人又绕到了后院。说是“后院”,其实不过是闲云堂与后围墙之间所夹的一小块空地而已。这里没有铺砖石,而是一片凹凸不平的泥地。

三人面面相觑,难道是推断有误?

“再彻底搜查一遍!”刀客不甘心,又返回前院去了。“我去屋里看看,有没有什么隐藏的机关。”费徒空也走了。只留下花清雨一个人。她望着隆起的地面沉思,想着想着,她走向围墙边,纵身一跃翻了出去。

墙外就是河边,花清雨一脚踏进水中。她四下里看了看,发现不远处的墙边有一样奇怪的东西。那东西差不多有半人多高,圆鼓鼓的,像是块石头但颜色又不对。走近一看,原来那抹深蓝色仅是覆雪下面的一块布而已。无意间,花清雨瞥见布上有一个小洞,洞里显露出的并不是石头的灰白色。她一把扯掉了布,底下竟是一个硕大的竹篾篮子。在篮子下面,隐约有物体在晃动。花清雨的心头狂跳,一脚将篮子踹开,这一下,惊得她魂不附体,尖叫一声,一屁股跌坐在河水中。

前院的费徒空和刀客闻声匆匆赶来,看到院外的情形也都瞠目结舌。那篮下之物,竟是一条浑圆粗壮的巨蟒!

确切的说,是巨蟒的头。这条巨蟒实在是太大了,从河边直到墙根都还没看见它的脖子,也就是说,它的头颅被卡在天星庙的院墙之下!

即使现在是隆冬,巨蟒也没有休眠。它重见光亮之后,摇晃起脑袋,似乎要挣扎起身,却根本动弹不得。蟒蛇半张着大口,“咝咝”地呼啸声从口内传来。黑紫色的蛇信时吐时收,十分骇人。

惊魂未定的花清雨站起身来,抽出了仙剑。

“别怕,它出不来的。”费徒空安慰她,“它似乎是被人困在这里的。”

“咝!”巨蟒忽然对三人张开了大口,三人又吓了一跳,原来蟒蛇的下颌被两根胳膊粗的钢钉牢牢地钉在地上,口中还撑着一根一尺长的短棍,难怪它始终半张着嘴呢!

蟒蛇再度摇晃起脑袋,似是要挣脱钢钉,最终却因为疼痛的缘故而作罢,口涎涌出了不少。

这时,三人才发现,原来就在蛇口下面,刨有一条小沟,巨蟒的口涎顺着小沟往河水方向流去,最终通过一根掩藏在石头之下的竹管滴落至河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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