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兄,让你见笑了。”男儿毕竟更大方一些,何天遥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哪里,看见婷儿幸福,我比她还要高兴呢。喏,我这里有两张明日庙会的门票,带着婷儿去好好玩玩吧!”顾晚兴递过来两块木质的菱形小牌。
“咦?既不逢年又不过节,为何举办庙会啊?”何天遥接过小牌看了看,正反两面分别刻着“五”、“阳”二字。
顾晚兴道:“禹馀界的节日应该和下界不同吧?五月初,算是春末时期最好的日子了,往往晴空万里,天清阳暖,所以每年的五月五日,称为‘五阳节’,百姓聚而同乐,开设庙会嬉玩,热闹极了。我们落霞城每年五阳节的庙会,都堪称方圆千里内首屈一指的宏大,远近闻名。凭这两张五阳牌,在庙会上吃喝全都不用花钱。这可是只有来落霞城的贵宾才能拥有的。我爹从来都不爱去凑热闹,明天我又有事在身去不了,就由你陪着婷儿去玩吧。”
“那太好了,正好婷儿约我明日出去玩呢。”
顾晚兴笑道:“这丫头大概是算准了我会给你五阳牌吧?哈哈,那祝你们玩得开心!”
道了谢,何天遥送了顾晚兴一段。独自走在返回住处的路上,他又情不自禁地想起顾晚婷,想起刚才那份醉人的温存。“世事真难预料,没想到我的幸福竟然会在这里,而且就这么突然地降临了。”他心中美滋滋的。
翌日一清早,顾晚婷就装扮一新地出现在何天遥的房间门前。何天遥拉开门一看,嗬,今日的顾晚婷比平时更加漂亮了,白衫杏衣,外面半裹着一层红纱,连发型都经过精心的设计。那个凤凰香包,也被她系在手腕上。她手中还托着一套湖蓝色的外衣,对何天遥说:“喏,这是给你准备的衣服。过节了,别穿得那么土里土气的惹人笑话。”
“这么显眼的衣服,要不是陪你过节,我才不穿呢。”何天遥接过衣服,咕哝着掩上了房门。
“哎,记得把我送给你的香包戴上!”顾晚婷喊道。
何天遥夸张的抱怨声从房内传来:“大男人戴香包?”
顾晚婷抿嘴一笑:“今天过节,我说了算,必须得戴!”
没过多久,焕然一新的何天遥从房里出来了:“婷儿,你是不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俩是一对儿啊?服饰相似也就罢了,这香包……放在哪儿都太显眼了!”
“呸呸呸,不害臊,谁和你是一对儿……”顾晚婷绕着何天遥看了一圈,很是满意,一挥小手,“出发!”
按照五阳节的习俗,这一天去参加庙会的人都要在胸口别一朵当季的鲜花。出门后没多久,顾晚婷就在小摊上挑了两朵大红花,一人一朵给戴上了。
“这是什么古怪的规矩,弄得像要成亲似的……”何天遥对自己现在这身“花枝招展”的打扮极不适应。
“好啦,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如此,‘入乡’就得‘随俗’不是?”顾晚婷一边“咯咯”地笑着,一边拉着何天遥往城外去。
由于参加五阳节庙会的人数太多,所以每次庙会都是在城北几里外的一座山上举行。这座原本无名的小山也因节日庙会而得名——五阳山,从而声名远播。五阳山的布局与顾府的青云山竟有些类似,东、南、西、北四条笔直通天南海北的食材从半个月前就开始陆陆续续运往这里了,山珍海味、走兽飞禽,只有想不到的,没有见不到的。正因为美食花样广泛、驳杂,故每逢五阳佳节,都会
引得四方饕客慕名而来。除了美味佳肴,还有醇香的美酒、芬芳的茗茶,连极为少见的一些奶酒、果酒、药酒也能见得到。所以庙会中酒客云集、斗量对饮的热闹情景也就不足为奇了。
顾晚婷对大鱼大肉什么的不感兴趣,而对一些精致的点心、零食却是情有独钟。何天遥这时成了“苦力”,一手拖着一盒炸金豆,另一手举着一碟百花糕,胳膊上还挎着好几个装满了各种小吃的食篮,连嘴里都叼着一串糖葫芦。顾晚婷则在他前面几步蹦蹦跳跳地走着,视线一一扫过每一座摊位。
顾晚兴给的两块五阳牌还真是管用,不论吃什么,都只要亮一下牌子就可以随便拿。也有摊主认出顾晚婷这个城主府的大小姐,也不管她想不想吃,只顾将所卖的食物往何天遥挎着的篮子里送。
只绕山走了小半圈,何天遥就已经拿不了了,只好叫住了依旧兴致勃勃的顾晚婷。她回头一看,只见何天遥托着六个盘子,挎着八个篮子,头上还顶着两个盒子的“可怜”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是玩杂耍的江湖艺人吗?我可以在第四层给你找个位置表演,如何?”
“你还好意思笑话我,这么多东西,你哪里吃得完?”何天遥嗔道。
“不是还有你嘛。”顾晚婷满不在乎。
何天遥啼笑皆非:“再来两个我也吃不完呐!人家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浪费了多不好。”
“哎呀,每年庙会我都是如此啊。瞎操心什么?”顾晚婷拿下了何天遥头顶的点心,从篮子、盒子、盘子里随意挑了点儿东西品尝之后,又拉着他往外走。
“怎么,你不逛了?”何天遥很惊讶。
顾晚婷没有回答,而是在一群嬉闹的孩子面前蹲下了身子,招呼他们。那些孩子显然认识她,一股脑全都围了过来,“姐姐、姐姐”亲热地叫个不停。
顾晚婷带着迷人的微笑,将点心一一分发给他们,引得孩子们一浪又一浪地欢呼。
“这些点心可是挺贵的,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一样可以随便拿随便吃。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们眼神
从期待转为满足和喜悦,我也会很开心。怎么样,这不算浪费吧?”顾晚婷扭头对何天遥道。
何天遥笑了,心道:“早知如此,我会努力更多东西的。”
食物发完了,孩子们追逐玩乐散开了,顾晚婷站起身说:“只可惜我们也不好拿太多,否则那些摊主会有意见的。走吧,我们去第二层看看。”
第二层,也是摊位区,但卖的是各式物品而不是食饮之物了。与城中的交易集市不同,这里卖的东西大多与修仙不太沾边,除了逗小孩玩的风车、陀螺、泥娃娃等玩具以外,还有各式的雕塑、字画、珠宝、首饰等等。
在这一层,五阳牌的免费功效就不适应于所有的摊位了,毕竟有的东西还是挺稀罕的。究竟要不要钱,得看摊主本人大不大方了。对于这层贩卖的东西,何天遥丝毫不感兴趣。但顾晚婷,却像是鱼儿游入了大海一般,东看看,西瞧瞧。一圈逛下来,竟然已经晌午时分了。两人“战果辉煌”,光是木雕、水晶饰品等小玩意儿,顾晚婷就搜罗了两大箱,另外还包括一套“百鸟百花”图卷,一幅画卷上只画一种鸟和一种花,一套足足有一百卷。就这套画卷,先不说画得好不好看,想挂起来恐怕都没地方。在何天遥看来,卖画的人不聪明,买画的人更笨。可顾晚婷却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她拿出一大包袱蓝色的珠子买下一百幅画卷之后,心情大好,乐滋滋地哼起了小曲。如此之多的物什她没有让何天遥拿,而是统统装进了储物法宝之中。
亲眼目睹两大箱物品瞬间消失于无形的情景,何天遥大为惊讶和好奇。听了顾晚婷的解释之后,他不禁连声赞叹法宝之神奇。顾晚婷笑道:“储物法宝算是辅助类法宝中最实用的。”
“实在是太方便了,省了力气,也省了地方。等以后我也要买一个。”何天遥道。
顾晚婷掩嘴:“就因为好用,难炼,所以才珍贵,恐怕把你卖了都买不起哟。”
“呃……”何天遥尴尬地挠了挠头。禹馀界使用的钱财他已经见过了,并非是真金、白银、铜钱,而是蓝色或是红色
的珠子。他不太明白,每一个珠子都比大赤界的金锭还要大,与铜钱相比就更是“庞然大物”了,以这种东西当钱使,该有多么不便。“难怪得有储物法宝呢,要不想随身带点钱花花都麻烦。”他自言自语道。
“以你个人的财力嘛,短期内你就别想买啦!就凭军中的那点儿俸禄,够你攒个百八十年的了。”顾晚婷先泼了盆冷水,“不过,你也暂时不需要买,我不是已经送了你一个吗?”
“啊?”何天遥瞪大了眼睛,将腰上的香包撩了起来,“这个香包是储物法宝吗?”
“不,香包是我娘绣出来的,可是上面那颗宝石,却是个储物法宝。空间不算很大,但足够你用了。你把它滴血认主吧!”
何天遥拿起香包瞅了瞅,象征着凤眼的那颗宝石正闪着蓝幽幽的微光。咬破指尖,他小心翼翼地点在宝石上,奇异的感觉充斥着他的身体,法宝认主完成了。
“哇,好宽敞!”何天遥闭目感受着法宝内部的空间,顾晚婷还是“谦虚”了,那空间放下一间子都绰绰有余。
“快走吧,都晌午了,还有三层没玩儿呢!”顾晚婷拉着何天遥,往第三层跑去。
第三层,是五层之中最为热闹的一层。这一层是由落霞城设立的游戏区,旨在万民同乐,共度佳节。
有对对联、猜成语的文字游戏,也有象棋、围棋的对弈游戏,还有灯谜、套圈、花毽、蹴鞠等传统民间游戏,甚至有模拟军队对抗、抢夺关隘的对垒游戏。这一层的孩子是最多的,游戏获胜后还可以去专设的领奖处领取包括玩具、精工制品在内的各式奖品,精美的奖品也吸引了不少大人参与,整个第三层热闹非凡。
略逛了一圈,两人又沿着东路通道上到了第四层。这一层则是由来自八方的艺人进行表演的地方。稀奇古怪的花式杂耍,神乎其神的另类绝技,被吸引来的游人将每座台子都围得里三层外三层。除了卖艺的,还有唱戏的。五阳牌再次发挥了作用——两人占了最靠近戏台的主座。
戏曲的内容讲述的是一个富家纨绔子弟将财
产挥霍一空,导致家道没落,而贤惠的发妻始终不离不弃,从而使得夫君浪子回头,从此家业重兴,夫妻也终得善果的故事。故事本身没有什么标新立异的地方,但好在艺人演技尚佳,几曲歌也唱得荡气回肠,故而不乏感染力。和谐的结局也与佳节的气氛相配,寄予了向往美好生活的寓意。
可是,和谐的气氛之中却突然冒出了一个不和谐的音符。
“婷儿!”在艺人下台休息、观客们纷纷起身散场的时候,一声大喊传来。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穿显眼金衣的男子带着一脸不满的神情站在场外,冷峻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我说了多少回了,不要这么叫我!”顾晚婷不耐烦地说。
“这臭小子是谁?”那男子的妒火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顾晚婷和何天遥穿着相近式样、颜色相配的服饰,还同来庙会游玩,任谁看都是一对儿。
“是我相公。”顾晚婷亲昵地挽住了何天遥的胳膊。
何天遥不用猜也知道,那男子一定就是尹家的公子了,他身后跟着的三人应是侍从。
“你们成婚了?少来骗我!”尹立平怒吼道。游客们一看争吵起来了,纷纷避绕开,场中只剩下这几人。
何天遥觉得此时自己必须得站出来了,于是他说:“兄台既非顾家人,又有何权力过问顾家小姐的私事呢?我们还要继续逛庙会,请让开。”
“嘻嘻。”顾晚婷见何天遥如此说,高兴极了,干脆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
尹立平恨不得一剑一剑把何天遥给剐了,他抽剑指着何天遥,恶狠狠地威胁:“快放开她!否则我杀了你!”几名侍卫也亮出武器围了上来。
五阳庙会的秩序同样是由落霞城负责的,但尹家的势力也很大,维护秩序的卫兵也不敢惹,只能飞速奔下山报信去了。
“尹立平,你敢!”顾晚婷厉声喝道。她心中清楚,若打斗起来,自己倒不会有事,可何天遥就惨了。她有些后悔,刚才不应该用亲昵的举动刺激尹立平,谁知道现在能不能拖到顾家
来人救场呢?
何天遥倒是显得镇定自若,冷声道:“光天化日之下,你还敢无故杀人吗?你们可有将城主放在眼里?”
侍卫们有些犹豫了,尹立平也清醒了不少。按理来说,顾晚婷与别人同游庙会,顾盛麟肯定知道才对。“难道顾盛麟那个老东西真的把婷儿嫁给这臭小子了不成?这算什么?耍我们尹家吗?”尹立平心中忿恨地想道。
“哼!婷儿,别被这伙无礼之徒扰了兴致,我们走!”何天遥大大方方地拉着顾晚婷从几人面前经过。
听到何天遥那声温柔的“婷儿”,尹立平的气简直不打一处来,多少年了,他始终没有得到顾晚婷的允许,可那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子居然享有这份“特权”。这种落差深深地刺痛了他,他妒火中烧地叫嚣着:“不杀也得给我好好教训一顿,看他再敢对我无礼!给我上!”
事情不妙了,顾晚婷亮出了仙剑,紧张地盯着那几名侍卫。她还不到两仪级,根本无力保护何天遥,但余光一瞥,何天遥依然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没动,既没拿出武器,也没有逃跑的意思。
“大笨蛋,快跑啊!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的!”顾晚婷焦急地喊道。
何天遥却不慌不忙:“他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尹立平一愣,随后冷笑不止:“也不知道是谁给你的自信,找打!”他说完就冲向了何天遥,他要亲手揍情敌一顿解恨。三名侍卫中有两人拦住了顾晚婷,另外一人与尹立平呼应夹攻。
何天遥面不改色心不跳,从容地施展《一气三元》身法,两道身影迎向了敌人,一道向后方退去。
尹立平与攻来的侍卫吓了一跳,一剑落下却发现劈了个空,对方好好地在几丈外站着。
顾晚婷松了口气。的确,有如此身法护体,尹立平果真不能把他怎么样。
尹立平与侍卫对视了一眼,再度“哇呀呀”地攻向了何天遥。自然,这次攻势也被《一气三元》身法轻易化解。
“劈那个往后躲的!”尹立平大叫道。他还以为《一气三元》身法只有
后退的那个是真身呢。
何天遥嘴角一扬,心道这人实在是不怎么聪明,他都如此大声叫出来了,难道自己还乖乖地等他劈不成?
再度施展《一气三元》身法之后,何天遥出声道:“事不过三,得罪了!”还未等尹立平回过神来,肚子上就已经中了一拳。这一次,迎向尹立平的身影才是真身。
尹立平挨了一拳,腹中绞痛,呼吸气虚,偏偏有远远围观的群众还在拍手叫好,他气得眼冒金星,对另外两名看呆了的侍卫吼道:“别管那个臭丫头了,都给我上!”
何天遥轻蔑地笑了一声,区区几次“虚三元”,就已经让尹立平狼狈不堪了。再多加两个侍卫,恐怕也一样奈何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