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说我的明一铲是日铲那头威力大,还是月铲那头威力大?”竺远来小声问贺崇宝。
这问题问得,简直令贺崇宝哭笑不得:“你自己都搞不清楚,我哪儿知道啊?”
竺远来抓了抓脑袋,又看了看两人的兵器,叹道:“还是你们两个合算啊,棒子只有一头可用,棍子两头都一样,也省得像我这般纠结。”
“竺兄真是说笑了,这轮比试的是力气,武器只是借力的工具,只要足够坚硬,什么形状都是一样的。”程羽飞举起司云棍,对准了山岩。
竺远来摸着下巴:“唔……你的话倒是提醒我了,硬碰硬的话,还是用比较大的日铲头吧,势大才力沉嘛!”
三人分别隔开十丈左右的距离,等到沈石沉一声令下,一起奋力挥舞兵器砸向山岩。
“轰隆!”一声惊天巨响,碎石横飞,似乎整座山都在为之颤动。尘灰散尽,三人都站在坑中喘着粗气。三座大坑都足有半人之深,底部还有像蛛网一样向四面八方蔓延的龟裂,大小也差不多,仅凭目测难分差别。
“当你们的裁判可真不是件轻松的事啊!”沈石沉苦笑一声,拄着拐杖走到坑前,蹲下身来,以拐杖测量大坑的径长。还未等他量完贺崇宝的坑,从另外一个方向“呼啦啦”地冲过来不少人。
所有人都穿着黑衣,蒙着面,为首的一人用剑指着禹青水喊道:“在那里!给我上!”
“糟了,竟然追到这儿来了!”禹青水连忙抽出仙剑。
那群人张牙舞爪地经过大坑旁时,沈石沉倏地站起,横握一根长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起初萧天河还以为他用的是那根拐杖,可定睛一看,拐杖正静静躺在贺崇宝的坑中呢,沈石沉手中拿的,是一杆碗口粗的长矛!要说这“长矛”,可真是“长”,绝对在一丈以上,崖顶本就不宽,被这根长矛横拦后,两边竟没剩下多少空隙了。硕大的矛头主尖足有三尺来长,两边的刃部又厚又宽,整个主尖呈三角状,刃边还镂出了三轮倒刺。沿着刃向延伸下去,分别是两个倒向的副尖,尖端向内斜钩,像是一副正要合拢的利齿。在阳光照射下,矛头闪烁着淡蓝色的寒光,压迫之感十足。矛尖下的长杆上则雕有一圈圈湛蓝水波纹,末端有一个六边弧形底托,托面上刻着几个圆点,点间连线,构成星辰图样。通观长矛整体,突显着“霸气”二字,很难想象这是一位老者的兵器。
如果说沈石沉的破波矛给人以凛凛寒意,那么程羽飞的司云棍带给人的就是“烈火般的战意”了。在刚才程羽飞以棍砸山之后,萧天河特意靠近仔细瞧了瞧。那赤红底色的棍子两端纹着金色火焰的形状,端头各镶嵌了一颗晶莹的红色宝石。棍身则有螺旋向下的浅白色云纹,难怪叫“司云棍”呢。
看到沈石沉拦住了那些不速之客,程羽飞他们三人都从坑中跳了上来,并肩而立,分别将兵器杵立在身前,像是三尊神像一般,威风凛凛。
“好啊,你竟与妖族相互勾结!”为首那人指着禹青水大骂,“统统给我拿下,这群不识好歹的禽兽!”
“哼!”沈石沉手腕一震,破波矛就推倒了最前面的三人,他握着长矛的拳头正好砸在领头那人的腹部,这不,那人倒在地上后就捂着肚子哼哼唧唧的,疼得爬不起来了。
沈石沉背过左手捶了捶腰,故作老态地说:“这是教给你的第一件事,对老者要尊敬!”
“你、你,好你个,老狗,竟然、竟然使阴招!”那人的嘴里依然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
沈石沉“呵呵”一笑,回头望着竺远来:“听见没有?他在侮辱你的本家呢!”
竺远来冷笑一声,“刷”的一下就闪到了那人身旁,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哎哟!”那人又捂着脸叫唤起来,顾不得遮面了,扯开蒙脸巾,吐了一口和着血的唾沫,血水中还有被打断的牙齿。
竺远来戏谑地说:“我来教你第二件事,‘狗’这个字是不可以用来骂人的!对我‘谆谆教导’的报酬嘛,就是你那两颗后槽牙!”
程羽飞走上前:“你们这么多大老爷们,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一位一元级的姑娘,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回我没有出手,不代表我心里就舒坦。现在我就教你们第三件事,‘羞耻’二字是如何写的!
说完,他抡起司云棍冲入了人群之中,火红的棍子舞得如同风车一般,带着“呜呜”的风鸣,结结实实地砸在那些黑衣人的胳膊上,骨头断裂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须臾之后,二十来人共五十多条手臂都残了,仙剑“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竺远来也跟着程羽飞身后冲了过来,但他并不用明一铲打人,仅是负着手,等程羽飞打断黑衣人的胳膊后,在每个人屁股上另外送上一脚。
连兵器都拿不起来了,何谈交战?实力差距太过明显,那些黑衣人挨了踹之后,赶紧连滚带爬、哭爹喊娘地逃走了。
“嘁,一群乌合之众,搅了大爷的兴致。”竺远来抬起脚来用袖子拂了拂。
“那位‘大爷’,你第二轮可是输了哟!”在刚才两人收拾黑衣人的过程中,沈石沉已经丈量完了三个大坑。
竺远来满
不在乎:“无所谓!有贺大哥在,我本来寻思也是赢不了,你只要告诉我,我跟他差多少就行了!”
“五寸。”
竺远来搓了搓鼻尖,满意地说:“还行,还行!”
“程老弟则差了三寸,这一轮是贺老弟赢了。”沈石沉道。
“哦?”竺远来走到三座坑边蹲了下来,饶有兴致地比对着看了看,“啧啧,都比我厉害呀!”
“哎,我说……三位兄台,我还没感谢你们呢……”禹青水怯生生地插话,没想到赶跑了黑衣人之后,这几人都和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似的。
“嗨,都说了是一群乌合之众,何足谢哉!别说一、二十个,就像这样功夫稀烂的家伙,再来一、两千个都是小菜一碟!”竺远来道。
贺崇宝摇头笑道:“一、两千个……累死你!”
“我五百个,你五百个,程老弟五百个,沈老哥上了年纪,又受了伤,勉为其难分他两百个好了,这就一千七了,还剩两百个,呵,恐怕连禹姑娘的衣服都沾不到就统统被主人给收拾了!”没想到竺远来竟认真地分配起来了。
“你还真是不客气啊!”程羽飞道。
竺远来走到他身旁,一把揽住肩膀,拍着胸脯:“我竺远来一向最爱结交和我一样实力高强的人,你这么厉害,我早就把你当成朋友了,怎么,我分你五百个,你嫌多了?”
“真服你了!夸人也不忘记捎带上自己!要不要我在你脸上砸个坑,看看是山岩厚还是你的脸皮厚?”贺崇宝乐得更厉害了。
“我说的不是那个。沈老哥年长,称呼我一声‘老弟’理所应当。咱俩还不知道谁大呢,你那声‘程老弟’叫得倒是挺顺溜啊!”严肃的程羽飞居然也开起了玩笑。
“哎呀,都是自己人了,‘老兄’、‘老弟’的还有什么区别,大家说是吧?”竺远来打着哈哈。
“呃……三位兄台,我还是没感谢你们呢……”禹青水再次无奈地插话,说完就要向三人恭拜。
竺远来连忙扶住了她:“哈哈,算了吧,禹姑娘,蝇头小事何须言谢?这么多人一直追捕你一个姑娘家,还妄图以你为质要挟,任谁也看不过去。好了,沈老哥,你快点说第三轮的耐力怎么比吧!”他摩拳擦掌,准备好了再较高下。
沈石沉道:“方法很简单,你们三人围坐,彼此各对一掌比拼妖力即可,最后还坐着的人就是胜者。不过……似乎用不着这样了。”他忽然指了指刚才那些黑衣人逃走的方向。
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黑点正在往此处飞奔而来。
“哟,找来帮手了?”竺远来道。
“咦?”贺崇宝的神情陡然凝重起来,振了振腾莲棒,“从速度来看,这些人非同小可,莫要大意。”
这第二批黑衣人同样蒙着面,但仅从那锐利的眼神即可看出,这是一群高手,与先前那批乱七八糟的家伙不可同日而语。所有人没有一句废话,亮出兵器就砍,这一回,敌人手中握着的是魔刀。
大战突然从天而降,并且敌人人数众多,连伤势未愈的沈石沉都挥舞着破波矛冲进了人堆之中。
楚芳华脚尖撩起面前的一颗半膝高的岩石,奋力拍掌其上,岩石飞射出去,砸在了冲向禹青水的一名黑衣人的脑袋上。那人冷不防被砸懵了,还未站稳,楚芳华已闪现到他眼前,一记冲天拳砸碎了他的下巴。那人捂着下巴倒在地上哀嚎起来,楚芳华拾起他的魔刀,像鬼魅一样晃了几下,几个围攻过来的黑衣人就统统脖颈喷血仰天倒下了。她拉下两人的面罩,皆是陌生面孔。“你们退后一些。”她叮嘱了萧天河他们三人一句,立即加入了前方的战圈。
“好快的速度!不愧是耀瑰……哦不,是白招大帝!”赵湘琳赞叹道。
“我也是第一次看见她展露真正的实力。”萧天河道,“或许只有这样的顶尖高手,才配得上监兵佩那种天下至宝吧!看来,我得好好修炼了。”
“我觉得你那孟章佩之主当得也不错啊,那些妖族不是一样对你推心置腹?实力并不是唯一重要的因素。”赵湘琳安慰道。
一旁的禹青水则显得十分焦急,这伙黑衣人实力之强大大超乎了她的预料。监兵界那几个妖族的本事她可是刚刚见识过,黑衣人之中竟有几个能与他们打得势均力敌。三位妖族女子的实力也不弱,同样被另外几人缠住脱不开身。那些黑衣人十分精明,见楚芳华来助战就立即围成一个大圈,将这几位高手部围在圈中鏖战,不给楚芳华依靠身法灵动作战的机会。与此同时,圈外的人转向萧天河他们扑了过去。
萧天河和禹青水都是一元级,赵湘琳连一元级都不到,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快逃!”楚芳华急得大喊了一声,可有四个黑衣人在夹攻她,她根本无暇分身。
“哼!”萧天河后退了两步。冲向他的两名黑衣人突然眼前一黑,迎面重重地撞在了一堵“厚墙”上,鼻骨当场就断了,鼻头酸痛得眼泪直流。待恍惚睁眼看清挡路之物,原来是一块土黄色的大盾。
一位女子从盾侧探出头来,“嘻嘻”一笑:“我这道‘闭门羹’咋样啊,滋味不错吧?不不,是‘闭盾羮’。”孟
章界中剩下的三位妖族出战了!
大盾后方腾起一阵淡淡的紫烟,随风飘散开来,很快崖顶就弥漫开一阵浓郁的香气。
“不好,有毒!”一名黑衣人大叫道,撩起衣服后摆使劲闪着风。
“你傻啊,这边还有他们的人呢,怎么可能有毒?”另外一人骂道。
一身黑衣的黎翠嫣从华岩盾后面走了出来,双手捧着一个硕大的香囊。囊中满满都是亮闪闪的黑紫色粉末,那阵紫烟就是从粉末上腾起来的。
黎翠嫣突然将香囊抛上半空,紫色粉末泼洒出来,迅速地扩散,竟遮天蔽日,笼罩了整片崖顶。
那个大喊有毒的黑衣人正在纳闷,冷不丁斜刺里飞出一根古怪的白色棒子,一头粗一头细,直撞向他的腰部。由于紫烟的遮挡,发现棒子时已经太迟,他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招。顿时,他腰部以下都麻木了,白棒掉了个头又飞回紫烟之中,接着,一阵诡异的“嗡嗡”声从烟幕中传出,似有蝇虫之类的东西正向此处飞来。此人瘫坐在地上,不停地揉着毫无知觉的腰部,丝毫没把那“嗡嗡”声当回事,直到他无意间抬眼一瞥,好家伙,几丈外的紫烟里突然飞来了一大片黑压压的小虫!
小虫似甲虫模样,浑身油亮亮的。随着大批小虫振翅,飘来了一股清幽的桂花香气,与香味浓郁的紫烟不同,这股桂香似有一股清凉之意,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最前面的几只小虫陡然加速,收翅如同利箭一般射了过来,那人下意识地用衣袖挡开,小虫没有叮到,但尖锐的口器却吓了他一大跳。正当他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后面飞来的小虫“大军”时,“大军”却似乎没看到他一样,径直从头顶飞了过去。
萧天河就在白樱雪的身旁。当他看到那铺天盖地的虫群时,不禁打了个寒颤。在大赤界天焰大陆的风云大会时,东方佐在桂林中就是被这种毒虫给蛰咬得化成了脓血,那惨状萧天河永远也忘不了。相比之下,这伙黑衣人比萧天河那会儿要“幸运”一些,毕竟是在禹馀界,毒虫不像在下界时那么可怕了,光是飞行的速度就下降了一大截。其毒性即便没有减弱,禹馀界的人对虫毒的抵抗能力想必也比大赤界的人要高很多。此外,不断释放功力激荡也是个震退虫群的好办法,就看这群黑衣人聪明不聪明了。
直到这时,萧天河才明白黎翠嫣放出紫烟的目的——缩短攻击的距离,使敌人难以预料和防备,才能增加毒虫攻击的成功率。
“哎哟!”坐在地上的那人行动不便,到底是被那几只轮番攻击的毒虫得了手。毒素在那人的手背上扩散,皮肤变得又青又紫,吓得那人直哆嗦。
“不好了!有毒虫!”他还没忘记用颤巍巍的声音提醒了一下同伴们。
一道人影突然从他背后的方向冲了过来,扶住了他,拉下面罩往他口里塞了一颗丹药,又拿出一个丹药捻碎,将粉末撒在了毒患部位。
药效真灵!那人的下身很快就恢复了知觉,手臂上的毒也逐渐化解了。
“快走!”救人的那人丢下一句叮咛,不知从哪拿出来一根“树枝”,又一头钻进紫烟中跑远了。
只有释放出紫烟的黎翠嫣才能看清烟雾中的状况,她一直关注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那人跑了几步之后就点燃了“树枝”,原来那是一根火把。他似乎也能在烟雾中视物,对着那群毒虫举起了火把,摸出一大把丹丸攥碎,而后透过火焰将粉末撒向了毒虫,同时拉下面罩对着火把用力地吹了一口气。
黎翠嫣想让白樱雪收了毒虫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呼啦”一下子,火苗竟蹿出半天高,那丹药粉末被火焰灼烧后竟“噼噼啪啪”地爆裂,火浪瞬间席卷吞噬了那群毒虫。一股焦臭味迅速伴随着“嗞嗞”的声响蔓延开来,白樱雪的“毒虫大军”损失惨重。
“可恶!”白樱雪轻咬朱唇,合起两段伴月杵就要冲上去打,却被黎翠嫣挡下了。“黑衣人中有几个顶尖高手,连他们几个都拿不下来,你还是别上去了,保护天河要紧。”黎翠嫣撑开了迷灵扇,一手拖着金丝吊坠,严阵以待。
场中忽然冒出一个声音:“今日有高人在场,速速撤退!”
“那个烧死虫子的人,原来是他们的头儿。”黎翠嫣小声道。当她确定几位高手都撤向江由界外时,她才收了紫烟,剩下那几个找不到方向的家伙也立即抱头鼠窜地逃远了。
贺崇宝、竺远来、程羽飞向着黑衣人逃走的方向并肩而立,胸膛高低起伏,剧烈地喘息着,刚才与高手鏖战显然消耗了他们不少妖力。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沈石沉已经快要站不住了,拄着破波矛的胳膊直颤抖。
白樱雪来到烧焦的毒虫尸体旁边,难过地蹲了下来,泪水在漂亮的眼中直打转,让人看了好生心疼。
禹青水更加过意不去了,走上前道:“姑娘,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才招来了那么多敌人。”说完,她又向周围的每个人一一拱手致谢:“虽然与各位相识不久,但承蒙大家一再相救,这份恩情叫我如何报答?眼见来抓我的人越来越厉害,我绝对不能再留下来拖累你们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楚芳华打断:“好了,不要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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