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林松抱着于紫涵坐于仙剑之上,心中火烧火燎的,一连飞了几天才到了无忘谷。正巧,他刚飞进山谷就发现了一道人影,乃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姑娘。
晏林松的突然出现吓了那位姑娘一跳,看到她防备的目光,晏林松略带歉意地说:“姑娘莫慌,我是来求医的,不知你是否是花一脉的门人?”
晏林松温和的口气让那位姑娘舒了口气,她答道:“我是花门人,不过才刚入门不久,不会医人。”
晏林松听了大喜:“那劳烦姑娘速速带我去见你的掌门!”
那姑娘略显犹豫:“我花一脉并没有掌门,现在就只有师父和我。如果你要找我师父医人,我劝你还是回去吧。”
晏林松不解地问:“姑娘这是何意?”
“我花一脉虽然医术高超,但绝少医人。我师父脾气古怪,一定不会答应你的。”那姑娘解释道。
晏林松一听急了,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恳求道:“姑娘,还请带我去见你师父一面。我的妻子中了奇毒,再不治就晚了!”
看见晏林松缺了左腿,又为了妻子而落泪,那位姑娘不禁心软起来,叹了口气:“好吧,我带你去见师父,不过她究竟肯不肯答应你,还要看你自己了。”
晏林松点点头:“多谢姑娘!”
“你跟我来吧。谷中不可御剑,这是师父定下的规矩。”
那位姑娘带着晏林松在无忘谷中走了许久,拐过一道小弯之后,一间小木屋映入眼帘之中。晏林松惊讶地发现,一路上的众多毒虫在遇到那位姑娘之后,纷纷向两旁避让开,为两人让出一条道路,等经过之后又重新合拢,这情景十分奇异。“花一脉果然厉害,连区区一名和合境界的弟子都会如此奇异的驱虫之术。”晏林松心中赞叹。
那位姑娘指了指木屋,对晏林松道:“师父就在屋里,你自己过去吧。还有,别说是我带你来的哦。”
晏林松几步跳到木屋前,刚想敲门,里面忽然传来一位女子的声音:“我是不会医她的,你走吧。”
晏林松又惊又喜,他惊的是屋中女子实力的高超,未开门就能猜到他来的目的;喜的是这等厉害的花门人医术必定精湛,看来自己的妻子有希望了。
“道友,我妻子为了守护紫铁荏,遭卑鄙小人的暗器所伤,中了奇异之毒,我运功逼不出来,只得来找你了。”晏林松哀求道。他猜测花门人必定比一般的修仙者更加喜欢奇花异草,所以故意说出紫铁荏的事。哪怕花门人治好妻子之后想要采走紫铁荏,他也心甘情愿。
果然,听到“紫铁荏”三个字,房门打开了,走出了一位神情冷漠但绝美非常的女子。她望了一眼于紫涵的脸,平静地说:“你详细说说。”
晏林松大喜,连忙将事情经过简略地叙述了一遍,说完,他满脸期待地望着那名女子。
女子听完后点了点头,抓起于紫涵的手腕,闭眼探查了一番,而后说:“你的妻子我救不了了。”
“啊!”晏林松的情绪顿时又跌入了谷底。
“如果来得早一些我还有办法,现在已经晚了。你妻子中的是毒炼宗的一种奇毒,现在五脏六腑俱被奇毒感染,而且成为了一个个产毒的器官,要想逼出奇毒,必须把内脏都清出去才行,那样的话她也就没命了。”
晏林松“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大颗大颗的泪滴涌出,掉落在于紫涵青黑色的脸上。
“我有药能使你的妻子多活两个月,但是我要取走那两株紫铁荏当作报酬,你是否愿意?”女子忽然又道。
晏林松一愣神,急忙道:“道友,你真的没有方法解毒吗?我那儿还有一整个山洞的灵石,到时都归你,我只求你能救救我的妻子!”
那女子皱眉道:“你把我花逸琴看成什么人了?难道我会故意说不能治而诈取你的宝贝吗?既然如此,你回去吧。”
晏林松赶紧道歉:“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别说两个月,就是能多活一天也好,紫铁荏什么的我根本不在乎。”
“那好。”花逸琴走进屋内,拿出一颗黑色的丹药,塞入了于紫涵口中,“这是另外一种奇毒,虽然可以驱除你妻子体内的毒,但她最终还是会因为此毒而死,所以我说你妻子无药可救。”
晏林松暗暗吃惊,他原本以为是某种良药能够延缓毒素的发作,没想到却是另外一种致命的奇毒。“我住在夜哭谷,道友随我一同去取紫铁荏吧。”晏林松道。
花逸琴淡淡地一笑:“你将那些灵石给我吧,紫铁荏是你和妻子精神的寄托与爱情的象征,我就不要了。刚才我只是试探一下你,我本怀疑你是贪图别人的灵草而引出祸端,又来我这儿编故事博取同情,现在看来你说的都是真的。刚才我说的‘两个月’则是为了试探你对妻子的感情而故意缩短的,其实你妻子还有两年的寿命,好好珍惜吧。两年之后,我去夜哭谷取灵石。”说完,她转身回到了屋中,关上了房门。
晏林松感激地对着房门鞠了一躬,抱着妻子向谷外跳去。
回到灵石洞后不久,于紫涵就清醒了过来,只是她的双眼已经瞎了。晏林松抱着醒来的妻子泣不成声,于紫涵轻声地安慰着。
“紫涵,你知道吗,你中了奇毒,只能再活两年了……”晏林松忧伤地说。
于紫涵沉默了,许久之后,她叹了口气,摸着丈夫的脸庞:“这两年,你就好好陪陪我吧。快乐的日子,两年也足够了。”
晏林松点点头,他决定这两年内每时每刻都要守在妻子身边,再不想修炼之事。
紫涵的身体一天天好了起来,除了看不见之外,没有任何异常。她常常慨叹,再也看不到灵石洞里那柔和的绿光了,也看不见那两株紫铁荏了。但晏林松每天都会带着于紫涵来到紫铁荏旁边,让她轻轻触碰灵草的叶子,闻一闻清香的小花,这是于紫涵最开心的时刻。
快乐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两年之期很快就要到了。日期越是逼近,晏林松的心情就越是沉重。而于紫涵却好像丝毫不在乎,只是快乐地享受着最后的时光。
晏林松最不愿看见的最后一天的太阳,还是缓缓升起来了。可于紫涵似乎并没有毒发的迹象。“难道,花逸琴还是说的假话?”晏林松心中存着一丝侥幸。
“松哥,今天就别御剑了,我们从谷底爬上去吧。”于紫涵微笑道。
晏林松心疼地说:“紫涵,你都看不见了,怎么爬?”
“没事,我可以用手感觉。东崖壁上那么多凸石,没问题的。我只是忽然很怀念以前和你一起煅体修炼的时候。”
晏林松的心里泛起一阵酸酸的感觉,答应道:“好吧,你可要小心,我会在你后面护着你的。”
“嗯。”于紫涵依偎进丈夫的怀里。
于紫涵双目失明,攀爬的速度很慢,晏林松一直在下面不远处紧张地盯着妻子的身影,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事情来得太突然了,于紫涵忽觉体内一阵翻江倒海般地剧痛,手一松,跌落下去。晏林松大惊失色,连忙纵身一跃,接住下落的妻子,同时一把抽出仙剑御剑飞起,可当他舒了口气再看向怀中的于紫涵时,表情顿时僵住了。
于紫涵的面部呈现出一片可怕的黑紫色,眼窝沉陷,脸颊收缩,嘴唇苍白,已经停止了呼吸。
该来的时刻终究还是来了,晏林松并没有落泪,他抱着妻子的尸体飞回了灵石洞中,就这么静静地呆坐了七天七夜。
忽然,晏林松心神一震,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三天后渡劫……我居然要渡劫了……”他喃喃自语。极度的悲伤居然让他在七天内就从渡劫前期升到了渡劫后期。
“紫涵,原来我们约好要一起渡劫的,可惜……”晏林松站起身来,先用仙剑将洞壁内的灵石部挖出,堆在一角,又在地上掘出一个大坑,安葬了妻子。对着碎石垒起的坟茔,晏林松轻声道:“紫涵,等我渡劫之后,一定会为你报仇的,到时我再来陪你。”说罢,他御剑飞离了夜哭谷。
……
“原来渡劫之后可以重生断肢!侯云超,你的死期到了!”晏林松闭上眼睛,仔细地感知着什么,忽然睁开眼睛,冷笑道:“原来你就藏在我的眼皮底下。也好,省了我不少工夫!”他的身影一闪,消失了。
当初逃走后的侯云超发现晏林松那一剑并没有伤到丹田,暗自庆幸自己的好运。待养好伤之后,他又打算去采那两株紫铁荏。在他想来,晏林松和于紫涵都中了毒针,必死无疑。等他飞来时却惊讶地发现,两人正站在紫铁荏旁边。他赶紧贴着崖壁藏了起来,远远地窥望着两人。晏林松少了一条腿,于紫涵瞎了两只眼,但却没有其他任何异样之处。侯云超百思不得其解,又不敢冒然与两人相斗,只得先退了回去。唯一令他高兴的是,晏林松和于紫涵果真没有采挖灵草的意思,他也就放心地修炼起来。他本处于大乘后期的瓶颈,如果顺利突破到渡劫境界,凭借自己的极品仙剑,加上晏林松夫妻二人都有伤残不便,相信他们联手也不是自己的对手,到时杀了两人再取灵草即可。
这一日,侯云超正在打坐冥想,忽然谷中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吼:“侯云超你这个畜生,给我滚出来!”
侯云超的耳膜一阵嗡响,换做以前有人胆敢这么骂他,他早就出手了,只是这次他有些怵怕,因为他听出来了,那个声音是晏林松的。
“罢了,他少了左腿,我还怕他不成!”抽出仙剑,侯云超从岩洞中冲了出来,大声喊道:“看我今日把你的右腿……”喊到一半,他忽然停了,目瞪口呆地望着空中的晏林松。
御剑在半空中的晏林松分明四肢健!侯云超的脑子一时转不过来了。
“还我爱妻命来!”晏林松红着眼,凌空跃下仙剑,只一拳就将侯云超的脑袋砸进了胸膛之中,又一脚踹在他的胸口,将他的身体踢出了一个大洞,鲜血四溅、烂肉横飞。侯云超的尸体慢慢向后倒下了,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短短的几天晏林松就从渡劫前期达到了渡劫后期,并且成功度过了天劫。
晏林松似乎还不解恨,咆哮着一拳又一拳地捶在侯云超的尸体上,直到部化作了肉泥。侯云超的血溅得他满脸都是,他就像一尊可怕的复仇魔神一般,但他的眼中却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两天后,晏林松回到了灵石洞,灵石已被花逸琴取走了,洞中昏暗无比。他默默地走到于紫涵坟前,端坐了下来,强行滞缓体内运转不息的灵力。“剑仙杀人,犯了劫数,就让我再多陪陪你吧。”晏松林轻声道,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一坐,就是五十多年过去了。
……
“哥哥,你怎么了?”天遥见天逍停止了攀爬,疑惑地问道。
“我好像隐约闻到了昨天晓敏看见的那两朵草花的香味。”天逍一边仔细地嗅着,一边回答。
天遥与朱晓敏也嗅了几下,天遥道:“还真是,我也闻到了。”
朱晓敏疑惑地道:“是吗?我怎么什么都没有闻到?”
“我们找一找。”天逍道。
天逍和天遥仔细地嗅着空气中那一丝淡淡的香味,寻找着来源的方向。
“是那
儿!那儿有个岩洞!”天遥忽然指着斜上十丈开外的一个洞口呼喊。
于是三人立即向着岩洞的方向攀爬过去,将卢海龙的警告完忘到了脑后。
“这里真黑啊。”朱晓敏抽出画影仙剑,红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岩洞。“啊”她一头扎进了天遥的怀中,瑟瑟发抖。
天逍和天遥定睛一看,原来洞中有个人正盘腿坐着。
“小丫头,莫怕,我是人,不是鬼。”那人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但口气十分温和。
朱晓敏定了定神,仔细地看了看那人的相貌,拍了拍胸口:“前辈,您这样不声不响地坐在这里,我当然害怕啦。对了,我叫朱晓敏,谢谢前辈上次打通我的内关穴。”说完,她毕恭毕敬地深鞠了一躬。
那人“呵呵”一笑:“你如何知道是我做的?”
朱晓敏嘻笑道:“不是您还能是谁?我刚才看见那两株灵草了,原来是被前辈挪到这里来了。”
那人点点头:“这两株紫铁荏是我过世妻子的心爱之物。”
朱晓敏不好意思地说:“原来是这样,前辈,请恕晓敏前番不知。”
“无妨。我倒不是舍不得这两株草,而是紫铁荏乃是天地灵宝,必须连根整株采挖,否则灵草必死。我是觉得若你们弄死了灵草,未免可惜,所以才将它们挪到这里。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何天逍、何天遥见过前辈。”两人齐声回答。
“原来是兄弟俩。”
“不知前辈如何称呼?”天逍问。
“我姓晏。”那人笑眯眯地说。
“晏前辈,您是在这里静修吗?我们无意打扰,您别生气。”天遥礼貌地说。
“没关系。其实从你们第一天来,我就知道了。看到你们攀爬崖壁的样子,我想起了我和妻子以前修炼时的场景……我的时间不多了,能在最后时刻遇到你们,也是缘分吧。这两株草陪伴了我一百六十多年,我本打算在临走前送给你们,没想到你们忽然换到西边崖壁攀爬,还循着香味找到了这个灵石洞。也罢,我现在就把这份礼物给你们吧。”晏林松和蔼地说。
他抬起右掌,瞬间凝出了一个透明的大球。
“冰!”天逍、天遥和晓敏在心中惊叹。
大冰球在晏林松的右掌中缓缓地旋转起来,并且越转越快,激起一阵白雾,逐渐看不清了。忽然,白雾散去,一座冰鼎赫然出现。
晏林松将冰鼎放在地上,左手一抓,角落里的两株紫铁荏顿时飞了过来,他手又攥握成拳,轻轻击落了两株灵草根部的碎石,而后又并起右手五指成掌刀,在空中横切几下,将紫铁荏切做了数段,纷纷飞入了冰鼎之中。“呼”的一下,他的右掌中燃起了蓝色的火焰,左掌中燃起了红色的火焰,同时拍在鼎上,透过鼎孔向鼎内喷入两色火焰。
两股火交错盘旋,煅烧着紫铁荏。冰鼎并未融化,鼎内“哧哧”作响,烟雾逐渐弥漫开来,只看见耀眼的两色火光在其中上下翻腾。
一旁的三人看得呆了,眼前这位晏前辈究竟是什么境界,竟然如此厉害!
片刻之后,晏林松轻吐一声:“丹成!”双手猛然一击冰鼎,“咔嚓”一下,冰鼎碎裂开来,化作阵阵白雾消失了。白雾散尽之后,三颗紫莹莹的丹丸正托在他的右掌上。
“一人一颗。”
三人分别上前接过丹药,一齐道了一声谢,而后,都将丹药塞入口中吞了下去。
顿时,一股炽热灼痛的感觉在腹中扩散开来,三人立即眉头紧皱,大汗淋漓。
“背对着我坐下,心无杂念。”晏林松道。
三人赶紧转过身来盘腿端坐,心中默念剑法口诀。
晏林松的双掌化成了无数掌影,不断地拍击在三人的后背上。
三人起初感到灼痛的感觉减弱了许多,可须臾之后,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痛楚在经脉中爆发开来,三人都疼昏了过去。
……
许久,三人逐渐清醒过来,互相望了望,不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刚才帮你们拓宽了十二正经和八条大脉。那股痛楚正是拓宽最重要的任、督二脉时引发的。”晏林松淡淡地笑道。
三人闻言皆惊讶不已,卢海龙等三人足足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拓宽了一条正经,可眼前这位晏前辈居然在片刻之间就拓宽了部二十条主要经脉,着实厉害!
三人从惊喜中回过神来,连忙叩首道谢。
晏林松点了点头:“虽然你们宗内的前辈已经帮你们拓宽了手少阳心经,可还是不够,我又拓宽了一次,加上刚才服下的紫铁丹,你们已经不用煅体了。不过,我有个要求,你们每天都过来陪我聊会儿天吧,我的时间不多了,等我走了之后你们再去别的地方炼魂。”
“没问题。不过前辈,您身体好好的,为什么说‘时间不多了’呢?”朱晓敏不解。
“哈哈,我的身体的确很好,等以后你们自然会明白。”
“前辈,请问您是什么境界?”天逍问道。
“你猜呢?”
天逍想了想:“卢前辈已经是渡劫前期,可与您相比还是差了许多。难道您是渡劫后期?”
晏林松笑着摇了摇头。
“剑仙!您一定是剑仙!”天遥激动地叫道。
晏林松不置可否:“好了,明日也是此时来即可。记住,只许你们三个来,我送你们下去吧。”说完,他一拂衣袖,一股柔和的力量托着三人退出洞外,下落至谷底。
三人呆了半晌,忽然齐声惊叹:“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