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阵与迷阵叠加并不稀奇,可这是由不同的大迷阵相互交织成的一个超大迷阵,真是闻所未闻……”踏入了空城的嘲风边走边想。他已经意识到,这座城正是鸿运府院墙上第一道小门通往的迷阵。
“迷阵有五个,城街、河流、山路、密林、岩洞,岔路互相交错相连,迷阵中又无法飞行,只得靠双腿行走。玄玉剑仙布下如此庞大复杂法阵的目的是什么?”嘲风思索着,“总之他不会永远困住我们,这座迷阵必定有终点!”
走了几个时辰之后,嘲风看到了城门。走出城门,路分为三条,一条曲折上山,一条通往山坡上的洞口,还有一条延伸至远处的小河。他选择了通往小河的岔路。
来到河边,这里也停着一只小船,可嘲风并没有上去,而是一跃扎入了河中。河水很清凉,他心中欢喜,劈波斩浪飞速游泳前行。河分支流,有时可以看见岸边的小路,但嘲风喜欢在水中的舒适感觉,所以他一直选择水路。
游了许久,嘲风又来到了一处支流岔口。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个岔口是由三条支流汇聚成一股。他大喜,从进入迷阵开始,路径一直在分岔扩张,而来到了这个地方,迷阵终于开始聚拢,看样子,离终点不远了。他十分庆幸自己一直选择河流迷阵,此迷阵有一个其他迷阵不具备的优势水流。其他四座迷阵,无法明确地辨别来路与去路,而河流迷阵中水流的方向却是一个明显的提示:顺水为去路,逆水为来路。迷阵逐渐收拢,只要一直顺水而下,势必会到达终点。
……
在一处依山傍水的院落中,一位白衣男子正坐在石凳上悠哉地喝着茶。石桌旁有一棵梧桐树,凉风袭来,树叶片片飞落。茅屋后面是一处瀑布,瀑布飞腾直下,冲入水潭。除此之外,还有一条小河也流入深潭之中。在水潭旁边的岩壁上,有一个山洞,瀑布激起的水雾弥漫着整个洞口。山侧有一片树林,一条小路从中蜿蜒而出,与山道汇聚在一起。往远处眺望,依稀可以看见城池朦胧的影子。
“好茶,好茶。”白衣男子自言自语地赞叹着,又倒满了一杯,“哦?最近的一个离这只有两个时辰的路程了,就看他有没有这个好运气了。”
……
“早知道就不背仙剑来了……”山洞里的苗昊商心中抱怨。之前他走出了山洞,沿着山路走了不久之后,他也意识到,这是一个庞大的迷阵。由于山路蜿蜒不好辨认来去方向,苗昊商就又折回了山洞中。在这之后,每当他走出山洞,他就会调转回去,再换一个洞口。只是他背上的赫隐仙剑实在是碍手碍脚,阻碍了他前进的速度。
也不知走过了多少距离,钻了多少山洞,苗昊商感觉自己就快要到极限了。岩洞中的感觉很是压抑,又总是漆黑一片,这也是对意志力的一种考验。
忽然,他听到了微弱的水流声。岩洞中虽然潮湿,但不会有流动的水声,现在既然听到了,就说明离山洞出口不远了。
“听声音不像是平静河流的声音,应该是急湍的冲击声,估计是一个瀑布。”苗昊商很是兴奋,瀑布是五种迷阵中没有的新地形,难道说,那里就是终点?
他加快了步伐,水声也越来越响,终于,前方出现了朦胧的亮光,出口到了!冲出洞口的水雾,他一脚踏空,跌落至瀑布下的深潭之中。从水中探出头来,他看到了朗月繁星,看到了宁静的院落,也看到了白衣男子的身影。
苗昊商爬上岸来,蒸干了衣服,走进小院,对白衣男子拱手行礼道:“见过星君。”
白衣男子伸手道:“请坐,来尝一杯‘天地玄黄’。”
“好独特的名字。”苗昊商赞叹着,坐在了石凳上。端起茶杯,杯中映出皎洁的明月,轻抿一口,一股淡淡的茶香在口中蔓延开来,久久不去。
“如何?”白衣男子笑问。
“虽然淡雅,但贵在持久。‘天地玄黄’,敢问为何起这个名字?”
白衣男子负手而立,走到院门边,迎着阵阵凉风,缓缓地说:“天地乾坤,为万物生长之本。天玄,自亘古洪荒起就一如既往;地黄,到海角天涯边也一成不变。悠悠天地之间,世事纷繁复杂,唯独运数难料。常言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面对捉摸不定的运数,我们又当如何?”
苗昊商低头略一思索:“逆来顺受?”
白衣男子笑了一声:“运数不定,则应‘一颗恒心,两手准备’。处顺境,切忌心浮气躁;处逆境,不可自暴自弃。有如修仙之道,顺利时应放松心态,稳固境界;不顺时应坚定决心,百折不挠。如此方可成功。可与此茶相似?恒久的清香才是茶之大道,任尔尝过山珍海味,任尔品过玉液琼浆,唯独以回味不绝的清香萦绕,好似天玄地黄之常,仿佛日月星光之耀,不因他物而改,只为己身而妙。茶名‘天地玄黄’,恰如其分。”
听了此番话语,苗昊商感触颇深,他忽然想起了木叶洞口巨石上的诗句:“气运亨通无可比,正如东方甲乙木。”木者为生灵,生灵之运数不可估计。玄玉剑仙西门白,虽然瞎了双眼,但心眼却随之大开。失明可谓天降之灾,乃是厄运,但西门白修仙的恒心却愈加坚定。运数不可变,但人之心态可变。气运亨通者固然令人羡慕,但气运不佳者也不见得一定会失败。西门白眼盲,心却不盲。
“好了。”白衣男子转过身来,“此关已过。另外四人之中也有人已到达迷阵终点,但运气不好,不是这个终点。我送你离开吧。”说罢,白衣男子振臂挥袖,苗昊商顿觉眼前白光一闪,自己已经在一个房间之中。
房中的桌上,有一个木箱,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块白绢托着一颗绿色的珠子。苗昊商拿起珠子仔细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特殊。白绢的材质与五斗星绢一样,于是他度灵其中,白绢上出现了几行字,写着:
“东斗木叶洞,考验来者之运,过关者可得木灵珠。
珠内有地图,五斗洞开后两年,可依图前往术藏宫寻赤霄仙剑。
佩珠者方可入内,凶险时灵珠可抵一命。若有贪心入两洞者,必亡。
另,
气运多变,
人心可恒。
顺平逆定,
大事方成。
小辈当以谨记,好自为之。”
“原来玄玉剑仙早已安排妥当,五关考验,过关者可得木灵珠。还好,我的运气还算不错,不虚此行,不知其他四人如何……”收好了木灵珠与白绢之后,苗昊商推开了房门,房间的景象骤然消失,他发现自己正站在木叶洞口的巨石旁。
除了苗昊商,另外四人也都在,五人面面相觑,东斗木叶洞之行就这么结束了?
嘲风轻叹一口气:“不知各位有何收获?”之前他顺着河流迷阵一直游到最后,发现岸边有一个绿色光圈。他起初大喜过望,以为自己过了此关,没想到一踏入光圈,就被送来了入口。五行灵珠的秘密嘲风是知道的,见此情形他明白了,自己运气不好,并没有得到木灵珠。
“我被困在迷阵里了,忽然一道亮光闪过,就到了这里。”皇甫玉道。
“唉,我也是。”赫连馨也叹了口气,皱眉道。
姜桓谷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苗昊商道:“赤霄仙剑,不是那么容易能得到的,还是那句话,‘有缘者得之’。”
嘲风坦然一笑:“既然如此,我们打道回府吧。”他心中已经有数,姜桓谷与苗昊商应该都已得到了木灵珠。方才姜桓谷摇头时,对嘲风眨了眨左眼,苗昊商说话时,也向嘲风轻轻点了点头。苗、姜二人在得到木灵珠之后,只需稍加推测便可得知,嘲风一定知晓五行灵珠的秘密,所以他才会问大家“有何收获”,而不是问“谁得到了赤霄仙剑”。
嘲风边走边思量,南斗六颗火灵珠与西斗四颗金灵珠已部被入洞者得到,可是木叶洞中的五关考验不确定性太大,有的关卡很有可能谁都没过,也有可能几人同过,五颗木灵珠究竟是如何分配的,他料想不到。苗昊商与姜桓谷至少占去两颗,自己一无所获,皇甫玉与赫连馨虽说未得,但她们的话是真是假无从判断。
五人到了树洞下方,原本走在第一个的姜桓谷将苗昊商让到了前面,并在他耳边轻语道:“出去了第一件事就是把洞口给我劈开……”
苗昊商刚想放声大笑,腰间却被姜桓谷狠狠地掐了一把。
苗昊商蹬地跃起,跳出了树洞,抽出赫隐仙剑反身一劈,树墩顿时被轰成了碎屑,地上的洞口也扩大了一圈。姜桓谷等人随后一一跳了上来。
嘲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拱手对另外四人道别:“各位,嘲风先行告退,后会有期。”
四人也抱拳行礼,准备散去了。
突然,一道阴阳怪气地声音在空中响起:“别急着走啊,各位。”
五人惊讶地循声望去,一名黑衣人从山岩上跃下,他带着黑色斗笠,看不清面容。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赫连馨喝问道。五人前往木叶洞乃是秘密,不想竟然会有人守在此处。
黑衣人怪笑:“当然是等你们从木叶洞里出来咯,呵呵。”
苗昊商眉头大皱,黑衣人的口气让他很不舒服:“你到底是谁?”
“嘿嘿,看来许久不露面,已经快没人认得我了……”黑衣人说着,摘下了斗笠,露出了一张苍白可怕的面容。他的脸上毫无血色,但嘴唇却是血红血红的,额上的长发盖住了双眼,左边的耳朵没有了,赫然只剩一个黑洞。
“血灵黑妖!”皇甫玉惊呼,“白妖呢?”她连忙环顾四周。
“哦?原来还有人记得我……别找了,白妖不在这里。”黑衣人慢悠悠地说。
“血灵黑妖万禹闲,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姜桓谷诧异万分。
“让你失望了,我还活得好好的。”
赫连馨抽出仙剑,冷声道:“既然你侥幸未死,还不好好躲藏,竟敢在此露面!”
苗昊商十分疑惑,他轻声问姜桓谷:“血灵黑妖?这个奇怪的家伙是什么来路?”
姜桓谷道:“那是许多年前,我们仍在炼神还虚阶段修炼时,修仙界出了两个败类,那是夫妻二人,男的叫万禹闲,女的叫宋心蓉。他们两人不知从哪里学得的邪门功法,竟要靠生饮孩童之血修炼,还自称‘血灵黑妖’、‘骨灵白妖’。由于二人已是寂灭后期,故当时七大宗派联手派出数位高手一同追杀他们,后来一路直追至星风海边,爆发一场恶战,黑妖、白妖皆身受重伤而亡。”
“胖子,你知道得倒挺清楚啊。”万禹闲道。
“我的
师父当时也是追杀你们的高手之一。”姜桓谷抽出了露言仙剑,“修仙败类,人人得而诛之。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逃过当年那一劫,可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闪开,你不是他的对手。”皇甫玉冷冷地道,“万禹闲,你还记不记得,十九年前,你曾经在飞滩山坳的茅屋中,喝过一个婴孩的血?”
“呵,被我杀死的婴孩无数,哪里记得那么清楚。”万禹闲不耐地道。
皇甫玉冷笑一声:“那你总不会忘记,你的右眼和右耳是怎么伤的吧?”
万禹闲身躯一震,拨开额前的头发,露出了仅剩的左眼,惊喝道:“是你!你就是当时那个疯女人!”
“没错,我就是那个疯女人,那个失去了儿子后疯狂的母亲!”皇甫玉厉声嘶吼,两行眼泪夺眶而出。
“姐姐,你……你有个儿子?”赫连馨颇为惊讶。
“妹妹,你我姐妹情分多年,姐姐今日求你一事,与我一同将这个杀子仇人碎尸万段!”皇甫玉恨恨地道。
赫连馨同仇敌忾:“如此败类,自然当诛,姐姐不说我也会与你并肩作战!”
“笑话,你要为儿子报仇,我还要为我的眼睛和耳朵报仇呢!今日我倒要看看,你在我的剑下能走过几招!”万禹闲恶狠狠地说,“不过,在动手之前,先把木灵珠交出来!看在灵珠的份上,我给你们留个尸!”
万禹闲此话一出,众人俱惊,他怎么会知道五行灵珠的秘密?
“木灵珠是什么?”皇甫玉疑惑地望了几位同伴。她在木叶洞中并未获得木灵珠,但凭直觉断定,木灵珠应和木叶洞之行有关。
“有谁得到了木灵珠?快拿出来!否则,哼哼。”万禹闲抽出了背上的仙剑,用手轻轻弹了弹剑身。仙剑通体黝黑,暗红色的光芒围绕剑身流转。有言道:“人看貌相,剑看品相。”他这把黑剑,看上去就邪气得很。
“你是如何知道木灵珠的?”嘲风上前问道。
万禹闲瞥了一眼嘲风,从一开始,嘲风奇特又惹眼的装束就吸引了他的注意,但他想不出有哪个修仙宗派的衣服是这般华丽的,因此他只当嘲风是个喜爱招摇的散修者。
“这么说,你有木灵珠咯?”万禹闲道。
“没有。”嘲风道,“既然你不肯说,那就算了。修仙界的恩怨与我无关,识相的话就不要烦我。”说完,他转身欲离。
万禹闲冷笑,一抬手,数根银针疾速地飞向嘲风的后心。只听得一片“叮叮”声,银针纷纷掉在了地上。嘲风身上绿光萦绕,一套绿色的铠甲浮现在他体表。他缓缓转过身来,剑眉倒竖、怒目圆睁,额冠上的夜明珠竟然散发着幽幽的青光,配上他那威风凛凛的龙鳞甲,好似一尊战神立于当场。
“哈哈!”万禹闲忽然放声大笑了,“看来此行非虚,收获不浅呐!不仅有木灵珠,还能得到一套宝甲!”刚才他发出的银针是惯用的暗器,凝聚了他七成功力的银针,竟然轻易地被甲胄抵挡,那甲胄必非凡品。
“我警告过你,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嘲风一字一句地说道。
苗昊商等人自从遇到嘲风开始,嘲风一直都是谦恭有礼,哪怕是受皇甫玉质疑时,也没散发出丝毫戾气。看来万禹闲的偷袭真把他惹毛了。
“啧啧,连名不见经传的散修都敢威胁我了,我的面子还往哪搁?也罢,今日定要让你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万禹闲对嘲风相当不屑。
“万禹闲!废话少说,你我的仇怨还未了结呢!”仇敌当前,皇甫玉把木灵珠的事先抛在了一边,提剑冲向了万禹闲,赫连馨紧随其后。
皇甫玉与赫连馨用得都是太清宗的最强剑籍《源影》。其中《渡劫篇》的剑法威力强大至极,在两人多年默契的配合之下,更是突显其无与伦比的精妙。
苗昊商与姜桓谷虽然见别人用过《源影剑籍》的招式,但还是头一次亲眼看见渡劫境界的高手施展此套剑法。两人屏息凝视,紧紧盯着三人间的打斗。
皇甫玉一招“天河流水”攻向万禹闲的胸膛,赫连馨立即配上一招“地裂万钧”横扫万禹闲的膝盖。万禹闲不躲不闪,抬脚一跺,将赫连馨的仙剑踩在了地上,同时举剑上迎,看似轻松阻挡,竟然蕴含着惊人的力道,皇甫玉震得虎口发麻,仙剑差点脱手。万禹闲那一踩同样势大力沉,带得赫连馨弯下了腰,赫连馨用尽力也抽不出仙剑,只得松手。
“你的境界提升了?”皇甫玉惊讶万分。
“当然。不要以为我还是十九年前的渡劫前期。当时我与你势均力敌,一时大意才被你伤了右眼。不过现在的你么,在我的剑下走不过百招。”万禹闲得意洋洋。
“休得猖狂!”皇甫玉大喝一声,再度挥剑而上。赫连馨没了仙剑,只得赤手空拳。
万禹闲抬脚将赫连馨的仙剑踢出,正撞在她的腹部。赫连馨一阵疼痛难忍,捂住肚子单膝跪在了地上。皇甫玉与万禹闲一阵激斗,仙剑碰撞声不绝于耳,只是皇甫玉明显处于劣势,她由起初的猛攻逐渐转为防守态势,可是万禹闲一招比一招快,一招比一招狠,终于,数十招之后,万禹闲一剑刺中了皇甫玉的右肩。
“渡劫后期!”皇甫玉连退几步,捂住了血流不止的伤口,忿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