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阳城内,风云涌动。
荆无命站在小楼上,望着夜色渐浓的庆阳,眉头深锁。
这两日坊间传言均通过艮司传到他手中。但至今没有找到真正幕后之人。
不过,从传言内容来看,都是指向自家公子。能够花这么深心思,动用这么多力量,必是那越王所为。
只不过,他隐约觉得,这次越王出手比往常不同。越王是个心高气傲之人,之前出手都是杀之而后快,根本不想绕这么弯子。
但这次采取的却是‘钝刀子割肉,越割越疼’的策略,不再直接打杀,而是懂得利用人心来达到自己目的。
荆无命想不通,越想不通,就说明事态比他想象的严重。
“如果想不通的事情,那就暂时放下。”楚逸淡淡道。
荆无命转身望向他,笑道:“公子可有收获?”
“难如登天啊!”楚逸感慨道。
自从修为踏入金丹境以来,再往上走,倍感艰难。
他所参悟的承天剑诀,越往后难度越大,如今止步在第二层,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
“修行便是逆天,想要参悟天地之道,哪里是件容易的事。”
楚逸仔细打量起他来,笑道:“荆大哥,何时可以进入金丹境?”
荆无命淡淡一笑,道:“多亏公子灵丹妙药,踏入金丹也只是一念之间。不过,对我来说,当下进入金丹境并无裨益,还需要一个契机。”
“荆大哥需要什么样的契机?”楚逸好奇问道。
荆无命如实道:“年轻时,修行图快,只顾境界,忽视修心。经过这番经历,我才看明白,人生就像登山,不是为了登山而登山,而应着重于攀登中的观赏、感受与互动。如果忽略了沿途风光,也就体会不到其中的乐趣。”
楚逸沉吟不语。
半晌,悠然道:“荆大哥说的是。我们总觉得应该做更多的事,走更长的路,赚更多的钱,泡更多妞,但可惜到头往往什么都没有做到。”
荆大哥目露赞赏,含笑道:“修道之人都在追求大道,但往往不知道大道在哪?何处追寻?总觉得,大道在那山巅之上,以至于所有人眼高于顶,眼睛永远望向天上。”
楚逸心中也正有疑惑,问道:“荆大哥以为,这大道在何处?”
荆无命略作沉思道:“于我而言,算是两世为人,尤其在这尘世中,我越发疑惑,也越发明晰,朦朦胧胧抓到一丝,但又从我手中溜走。但是,我可以肯定是,这大道其实不在山上,而是在这山下,滚滚红尘之中。”
红尘客,客红尘。
试问这世间,有多人可以理解其中真意?
“可是,又在哪里?”荆无命双眼充满了不解。
楚逸听的有些疑惑,一时间没有理解他这句话的含义。即便是荆无命,他也只是有些朦胧感觉,对于自己说出的这番话,其实也并没有深刻的认识。
大先生听着他们二人言谈,意兴阑珊地给自己斟满一杯酒,喝了一口,感叹道:“智慧越在低处,在不容易被人发觉的地方,往往越靠近真理。这个荆无命,慧根很深啊。”
“公子,有件事可能你会很意外?”荆无命道。
“什么事?”楚逸好奇道。
“公子,现在庆阳的风评对你很不利,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舞。”荆无命平淡说道。
楚逸楞了楞,很快便意识到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简单来说,也就四个字‘社会舆论’。说的通俗点,就是‘软刀子杀人’。
当整个社会舆论出现一边倒时,巨大的社会压力会逼迫当事人走上一条不归路,尤其是在网络时代。
但是,在古代,民间谣言杀人关键在于掌握实权之人信以为真,便起疑心,继而杀之,从而达到政治上的目的。
阳光底下无新鲜事,这种桥段戏码每个朝代都在上演,而且屡试不爽,其背后便是人性。
人性无法消除,所以‘舆论杀人’便无法根除。
对掌权者来说,控制舆论导向非常重要,任何时代都是如此。
“查清楚是谁在背后捣鬼?”楚逸问道。
“根据艮司的情报,牧府那边抓到不少死士,所以能够派出死士的人,也就越王无疑。但与之前做法相比,似乎有很大不同。”荆无命疑惑道。
楚逸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艮司那边没查出来?”
荆无命点头道:“暂时没有什么眉目。”
“看来,这个人隐藏很深。会不会血红刺派来的第三波杀手?”楚逸问道。
荆无命也无法确定:“不好说。倘若真是血红刺派来的,那我们这次需要从长计议,万事小心谨慎。”
“还是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个人要是躲着一直不出来,我就逼他出来。”楚逸眼中闪过一丝狠劲。
“对了公子,戴钰的事解决了?”
楚逸微笑道:“出乎意料,大有收获。我先跟荆大哥卖个关子,暂时不说,到时候便会知晓。”
荆无命笑了笑道:“如此甚好。只要公子出马,这天底下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荆大哥,这话说的太绝对了,不像你说话的风格。”
荆无命没有接话,但在他心中,不知何时已将他看作是自己最重要的人,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修行的路上本就很孤独,能够遇到一个可以值得托付终生的伙伴,那是多么一件值得庆贺的事。
他荆无命,能够两次踏上修行之途,又遇到楚逸这样的终生伙伴,上天待他何其厚也!
天刚蒙蒙亮,但整个庆阳似乎处在萧杀气氛之中。
今日是韩宇与楚逸对决之日,也是云州文华会压轴大戏。
很多人都不知道,这场对决输赢则关于某些人未来的生死抉择。
楚逸吃完早饭,换了一身白色衣衫,一尘不染,越发英气逼人,如仙人下凡,不食人间烟火。
玉环替他整理好衣衫,往后退了一步,一双妙目细细打量起来,顿然觉得,眼前这个男子身影,遥遥若高山之独立,巍峨若玉山之将崩,其醉也。
“看什么呢?”楚逸见她出神,笑问道。
“偏不告诉你。”玉环嘟起小嘴道。
楚逸微微一笑道:“等我回来!”
“大哥早点回来。”
为了安起见,楚逸只带上徐忠一人前往练武场。
此时,练武场外早已人满为患,三五成群,交头接耳,纷纷议论今日比试。
楚逸坐在马车里,微闭双眼,凝神静气,似乎根本不担心今日的比试结果。
马车到了练武场外围,徐忠扭头对着里面说道:“公子,到了。”
楚逸“嗯”了一声,道:“如果今日有什么意外发生,你暂时不要出手。”
“是,公子。”
楚逸跳下马车,他的出现顿时引起人群一阵骚动,但一看见他身后的徐忠,那些想要冲上去说两句的人便放弃了原先的打算。
楚逸风轻云淡穿过人群,走进练武场。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今天第一场院长挑战赛便是韩宇与楚逸。
韩宇站在台上,脸上挂着丝丝笑意,目光注视着由远及近的楚逸。
“见过师兄。”楚逸拱手作揖道。
韩宇拱手道:“师弟上午好。”
楚逸略带歉意道:“让师兄久等了。”
韩宇含笑道:“自家人不必如此客气。”
好一句自家人。
既然是自家人,那就不必客气。
看台上,姚广平望向韩宇和楚逸,眉头微微皱起。韩宇气定闲神,楚逸波澜不惊,这两人谁胜谁负,还真未可知?
可如果按照自己内心真实想法,还是希望韩宇胜出,毕竟胜出者要代表云州参加京都比试,一言一行都代表云州,他不想那个人太过出风头。
在京都,爱出风头的人都活不久。
他不想惹麻烦,也不想麻烦来找他。所以,权衡利弊后,他心中还是做出了初步决断,但不知为何又无法下最后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