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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失势,灏王和慕皇后永远都不敢相信自己的亲生骨肉会有谋反之心,当灏王知道寒沧羽被刺杀的真相,当杀手司玄被揪上大殿,供认不讳之时,寒穹洲的罪行藏无可藏。
一旁冷眼旁观的寒沧羽明白,寒穹洲对他的伤害,并不足以将其完推翻,只有让寒淮旻自己明白,眼前的毒瘤有威胁到他的谋反之心,他才会彻底折断寒穹洲的羽翼。
可即便如此,在慕皇后的苦苦哀求之下,他还是放了这个亲生骨肉一马,将他打入天牢。
但寒沧羽却绝不会给寒穹洲任何机会,因为只要他活着,无论是在天牢还是何处,他背后的势力都会死灰复燃,而身为人父人母的寒淮旻和慕秋瑟都不可能杀了他。
于是那一晚,他带着李岸风和薛小虎走进了天牢,天牢之内,他暗中收买的狱卒早已将寒穹洲折磨得不成样子。
他听着那悲惨的叫声,冷冷看着被皮鞭抽打的王兄,满眼都是无尽的冰冷。
身为护卫的李岸风和薛小虎再也没能从他眼中看到一丝慈悲,当年那个怀着仁慈之心的殿下,早已被伤得伤痕累累,为了复仇,这五年他已经将心变成了石头一般。
他们不想看到自家的主子变成这副没血没肉的模样,可是为了对付他们的敌人,也只能如此。
“沧羽……沧羽……弟弟!弟弟!我求你看在我们兄弟一场的份上,留我……留我一条活路吧!我……我发誓,绝不会威胁到你,永远都不会再和你争夺什么太子之位!弟弟--”
听着寒穹洲的苦苦哀求,坐在椅子上的寒沧羽发出一声嘲笑。
他起身走到寒穹洲身旁,看着他满身被鞭挞过的痕迹,冷笑着道:
“王兄,其实我从未想过要和你争夺什么太子之位,你以为我很喜欢这个位子吗?你错了,权力对我而言如浮云,我最珍惜的还是你我的兄弟之情。”
“当我知道刺杀我的人是你派来的,我心痛得滴血,即便如此,我甚至都未曾恨过你,还假死成你!不让父王和母后因为兄弟反目之事感到伤心难过。”
“不让他们在你我兄弟之中难以抉择,可是王兄啊!你为何就偏偏不肯放过我呢?即便我放弃了一切,皇子的身份,家庭的温暖,锦衣玉食,委身在那尭国,做个默默无闻的百姓,你还是不肯放过啊!”
“你竟然再次派出杀手来刺杀我,你可知道这令我多寒心啊!我被你派来的杀手伤得体无完肤,浑身上下都是剑伤,差点就死在了尭国!后来拖着半条命逃走,在重伤之下暴晒在野地里三天三夜……”
“野狗啃噬着我的肉体,乌鸦想要啄瞎我的眼睛,我奄奄一息,几乎与死擦肩而过,后来好不容易挺了过来,还被尭国的士兵给逮住,他们看到我满身剑伤,又没有东西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份,于是我被当做匪盗给抓了起来。”
“堂堂灏国二皇子,竟然在尭国的大牢之中被关了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我每天受尽刑罚,苦苦撑了一个多月,总算让我找到了机会,杀了那狱卒,逃了出来!”
“最终,痛苦激起了我仇恨的种子,是王兄你的自私和无情点燃了我复仇的火种!于是我决定重回皇宫,做回我的二皇子,我要将你彻彻底底扳倒,我要牢牢握住着权力的剑柄,成为那挥动江山之剑的君主,我宁可负天下人,也绝不能再被天下人所伤!”
“王兄啊!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是你们逼我走上这条无情而又绝情的路,从今往后,我会得到你梦寐以求的一切!你放心走吧,只有你彻底死了,父王和母后才不会有心慈手软的一天,一切才不会再有变化!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在寒沧羽冷厉的笑声中,狱卒拉起了绞杀的绳子,寒沧羽背对着垂死挣扎的寒穹洲,看着墙上他拼命挣扎的影子,冰冷的眼神漆黑而浓郁,再也没人能够猜到他在想什么。
他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温文儒雅,仁慈善良的皇子。
已经披上了魔鬼的衣,走入了他曾经所唾弃的阴影之中,成为了那没有心的人。
“殿下!太子殿下!我们到了!”马车外李岸风和薛小虎唤了寒沧羽许久,他这才缓过神来。
太监挑起了车帘,从马车内探出一道高大的身影,他眉目冷峻,白玉般的脸在雨天显得越发苍白,阴郁。
太监撑着长长的油纸伞,将他引上了台阶,大殿之门大敞,里面的人早已等候多时。
“儿臣参见父王,不知父王连夜召见儿臣,所谓何事?”
自从寒穹洲自缢而亡之后,寒淮旻的内心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深陷在自己教子无方之中难以自拔,竟然一下子变得苍老许多。
他坐在龙椅之上,单手撑着额头,用苍老的声音道:
“这五年来尭国的那些王子为了争夺皇位不断发起内乱,如今尭国已经衰破不堪。熙国、豳国、大昭国、铜雀国竟然联合起来一起向尭发动攻击。”
“连年战火不断,如此打下去,只怕尭迟早会被四国刮分。对于此事,沧羽你是如何看的?”
寒沧羽道:“此事儿臣早已知晓,父王不必担心,他们无法刮分尭国,更不会对我们灏国造成威胁,因为尭国司寇太后会去求助一向与他们交好的瑄国相助。”
寒淮旻皱眉道:“你怎么知道司寇太后会去求瑄国相助?而瑄王就一定会帮助尭国?”
寒沧羽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寒淮旻并不知道他这些年仍然与尭王赵毓有书信往来,他以师父之名,一直在暗中帮助着赵毓。
赵毓这些年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但好在有他这位师父的出谋划策,他才不至于从王位上掉下来。
不久之前,他已经告知了赵毓救尭的方法,那就是和瑄国联盟。
寒沧羽道:
“其瑄国当年迫于赵腾淫威,才不得不与尭国交好。自赵腾死后,这些年瑄国早就想趁着尭国内乱一口气吃下尭。如今熙国、豳国、大昭国、铜雀国突然联盟,瑄国岂能容忍吃到嘴边的肥肉被人抢走。”
“据儿臣判断,瑄国一定会答应和尭国结盟,共同退敌,所以四国与尭、瑄一战,只会是两败俱伤,到时候为由我灏国明哲保身不伤分毫。”
“最终我灏国会成为继尭之后,最大的国家!最后的赢家!”
“哈哈哈!沧羽,你说得对,说得对啊!一开始我收到四国的邀请,说邀请我们灏国加入对付尭,我正在左右为难呢,你的一番话令我茅塞顿开。”
寒沧羽道:“父王,即便是要联盟也不是现在,现在加入四国的联盟,能分到嘴边的肉只是平分而已。倘若我们加入,也要在他们与尭国打得疲惫不堪之时才加入,这样一来他们才会骑虎难下,进退两难,最终不得不答应我们瓜分尭国大部分国土的要求!”
寒淮旻感叹道:“沧羽我儿,你细思缜密,不愧为我最出色的皇子!唉……只可惜苦了那些国家的黎民百姓,年年征战,如今又不知要有多少孤魂野鬼了!实属无奈啊!”
寒沧羽听到这儿,不禁想到了身在尭国的墨雪漓,一别五年,不知她现在可还安好,如今尭国时局动乱,她又如何能在这战火纷飞之下安身立命呢?
“沧羽……沧羽……”寒淮旻轻唤着站在台下的儿子,只见他眉目低垂,仿佛在想着什么,他抬眸的一瞬,那漆黑的眸子中似乎闪过一丝他久未曾有过的温柔。
寒淮旻笑道:“你怎么出神了?”
寒沧羽收敛心神,回答道:“儿臣是在为那些无辜的百姓感到可怜!”
寒淮旻点头道:“孩子,你还是那么善良仁慈,难怪国师说你心怀仁慈,悲悯苍生,将来你若是做了灏王,那必定是位仁爱之君!”
仁爱之君四个字此刻听在寒沧羽耳中,只觉十分刺耳,他都觉得可笑,哪儿有什么仁爱之君,哪位皇帝的王座不是用白骨堆积而成的。
一代君王,千万血杀,王室权力的漩涡之中,就没有谁能真正做到不沾鲜血,不负他人的。
寒淮旻又道:“对了,你虽然已经有几位侧妃了,但东宫却一直未定立太子妃,我和你母后已经替你做主,选定了护国公锦鸿安之女锦落薇为太子妃,你意下如何?”
“一切凭父王、母后做主!”
“好,你不必担心,我和你母后都看过,那锦落薇不仅相貌出众,
岸芷汀兰,还贤良淑德,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是完配得上太子妃之位的人选!”
回城的路上,寒沧羽从怀中掏出了那只玛瑙镯子,那是墨雪漓的贴身之物,可惜在与杀手搏斗之时给摔成了两半,后来他请工匠用金丝细细镶嵌好了。
他看着玛瑙镯子出神,脑海中浮现起墨雪漓美丽的脸庞,他们一起坐在白花树下赏月的情景,她微笑着替自己出头的情景,她坐在湖边洗头的情景……
往事种种,令他觉得那叫墨雪漓的女子离他那么的远,仿佛认识她是在三生三世前,是在生命的渺茫回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