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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第一百六十三章(1 / 1)

“看着我……”公主目夷又说。

药行主人的身体像是牵线木偶那般转过来,他跪着,在公主目夷面前也便只能仰望。

“看着我的眼睛……”公主目夷的目光是没有焦点的,但她却是这么说,她看着药行主人,但又不是在看他。

寥寥两句话间,药行主人的衣衫已尽是被汗水濡湿。

“没救了,没救了,你这个人已经没救了!”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像你这样的人总是存在着!”

“宁愿昧着良心,也要赚这种黑心钱……”

“要有多少金银才够?这么小的孩子你也忍心吗?那样的欲望是不可能得到满足的吧?还能再贪心一点吗?!”

她的声调充满了一种悲凉之感,缓慢而细致地,却是将这种疑问作为一种普遍适用的道理来讲。

“你已经……”

“你已经得到的……够多了吧?!”公主目夷拔剑出鞘,但在看到男童那一副还处于茫然状态的表情时,她脸上的狰狞又一下子化作了无力。

是啊,这家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就像她那时候,不管事后说了多少漂亮话,找了多少借口,也不能改变一件事:不管是母后还是太子哥哥,彼时的她并不清楚,所谓亲近之人的死亡于自己的真正的含义。

哪怕她很早时就杀了人,可由着她的身份地位和能力,其时她根本没把那个死去的人当人也不一定。不是自己在意的东西,那样的道理哪怕再过于明白,也无法产生切肤之痛。

人就是这样的浅薄的生物……她也是。

她并非是生而知之的那类人,从不知到知,这是需要一个过程的。有些东西就是那样,非要完全失去之后才能明白其对于自己的重要性。

若不失去就无法得到。就是这样的说法。

想要什么都不失去就得到什么的……天底下从来都没有这么好的事情。但是非要失去才能体会到得到的话……对人来说,也太过于残忍了。

人是如此脆弱的生物……她从来也都知道。

失去了父母,又失去了唯一的妹妹,这家伙要以什么来保持和这个人世间的联系呢?

埋藏在公主目夷内心深处的某种东西……久违地开始苏醒了……

她是明白这种景象的,在太医院的御医告诉她说在母后所用的酒爵里面检测出了毒物,她便在殿下眼睁睁地看着齐王田朝将罪责指给了宫中一名不得宠的夫人。

是谁杀了人,是谁做错了事,没有比身为旁观者的她更清楚明白。但是为了所谓大局着想,她心胸中燃起的怒火却是引向了那名命当要死的夫人。

其实想要射穿的是齐王田朝的喉咙。

手握弓箭,引弦张弓的那种感觉……她的手指凭空抽搐了下……她还记得……燃烧着的怒火必须要发泄出来,或者说不可能不发泄出来。

这停住的时间像是过去了很久,但看在他人眼中,也仅是两三个呼吸的时间罢了。公主目夷看着男童,声音不大,却很清楚:“你听好,我要告诉你的事情……你妹妹久病不愈,是因为这厮故意向你们售假药,甚至其中还掺和了些药效相冲的药草,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治愈你妹妹,因为只有这样,你妹妹才能成为他长久的生意,他才能从你身上长期获得钱财,可以说,杀了你妹妹的人就是这厮。”

男童浑身颤抖了一下,也便在这个空档,他一直藏在衣襟中的属于飞廉的钱袋子也掉到了地面上,金属撞击泥土地面,发出闷闷的一声响,他很不解,亦是疑惑:“前面你说的我能明白,但是我妹妹死了?怎么可能?她这阵子好多了,你都没有见过她。不要胡说。”

“不信的话可以回去瞧瞧。”

公主目夷说话是极富有信服力的,而这一点,在她缓声时发挥的效果更为明显。

男童是很想不信,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他看了看左右,赶紧甩开姜奢牵着他的手,推开门就从宅中跑了出去。

“不……”姜奢没能拉住男童,其后看见对方很顺畅地离开,她是松了口气,但随即她的一颗心又提了上来。

是的,公主目夷是没有见过那男童的妹妹,可是这段时间以来,她在公主目夷身上所见堪称神迹的事情不在少数,而且在这种处境下,她没法将公主目夷的话不当真:“不可能的……这些药是能吃死人的吗?不都是些……”她极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但她也意识到了那种可能:“他妹妹那时候年岁不会大到哪里去,吃了那么久,营养也没跟上。说是身体好了许多,可能是回光返照……”

公主目夷收回了长剑,双手一下子紧握成拳。然后一拳,她将药行主人的脸往左揍过去,而在后者倒地之时,她开口:“回来。”

在药行主人摇晃着身体重新跪好时,再一拳,这回是另一个方向。

也许在模糊之中,将这人看做是了齐王田朝也说不定。当初就不该让齐王田朝死的那么干脆,若她还回临淄的话,一定要鞭尸。哪怕再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那样做。

失控。

她讨厌失控的感觉。

但是,讨厌也是她情绪的一部分,恰当地去使用,未尝不能作为一种武器。放在往常时候,她绝对不会就这种事去多浪费时间,但既然是在失控的状况下,就做这些平时根本不会做的事情,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然怎么能够称作是失控?!

最后一拳猛锤在药行主人的后颈上,使其脸朝地面趴好。药行主人年纪已经不小了,此时不仅是鼻青脸肿,歪眼嘴裂,一口鲜血喷出来还带了几颗碎齿……

也许她是在说那个可怜的女童,也许她说的是自己,但她便是说了:“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想要什么样的人生都不该以别人的性命作为代价。你有什么权力这么做?你得到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吧?母后的爱,太子哥哥的敬重,还有我的希望……你拥有了那么多东西,为什么还要从我这里把他们的存在也都夺走呢?”

她要做的也只是发泄。雨点般的拳头再度落到药行主人身上,她有好好控制力道,让对方不至于死命。

“为什么像你这样的人能够活着呢?为什么……为什么……我要理解你的那些所作所为,我要允许像你这样的人也活在这个世间呢?”

疑问已经没有答案了。她并非是不知道答案的。甚至于说,若不是处在这样的失控状况,她是非常明白齐王田朝所做的那些事的理由的。也明白这个人的。

当你有了第一目标时,次要目标都是可以为此牺牲掉的。当你有了第一在意时,其余的所有在意就都可以不去在意。当你只把一样东西放在眼里时,目中无人,视若无睹这样的性格也便成了你的本性。

除非你愿意将这些目标,在意以及眼中物在存在之前就以一些固定的规则加以前提,使其最大程度上也只能伤害自己,不会伤害他人。

神明那般的划分体系,不是在人诞生之后才有的,而是在世有人前便是有的。火神之所以为火神,水神之所以为水神,那道理大体也与此相同。

神明不会喜欢。实在是因为神明没有心。

所谓神性,也不过是那么一回事。就是因为过于无所不能,只要对事物本身产生了想法,就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影响到事物发展的方方面面。所以那些上古时候的修炼者才会说,不问天地,不问私情。

当你成为神时,神就成了你,而非你成了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药行主人已经是躺在自己制造出来的血泊中吐起了泡泡。

公主目夷转过身,往门外走去:“这厮,之后就交于官府,或是由一众乡老乡贤处置。姜奢,我们走。”

在擦肩而过之时,姜奢隐约在公主目夷脸上看到一点水光,她来不及细想,就跟了上去。

感觉就像是不想要任何人看见自己的脸似的。

沙沙作响。

姜奢忽觉身后来人,以为是追兵,却发现是飞廉,他单手扶着门框,气喘吁吁:“你们救了我的命,若是不说声谢谢,实在是过意不去。有什么我能做的……”

“那个孩子就拜托你照顾了。如果要说能做的……这就是对我来说最好的报答了。”

但就是这样,公主目夷的声音也难以让人生疑:“今后关中之地往东三百里,至咸阳。秦人之流通,将从四海。”

公主目夷继续说着,她再也没有回头。

这一日后,函谷关关隘不再,所置卫守府就此荒废。

有人说她是贴着函谷关与峭壁间的裂缝出关的,因着黄河河道下切,函谷关所依靠的黄河天险不再,关内之人不经过函谷关关口亦是能够从黄河水位下降而形成的河滩进入秦国辖境。

也便是在出关口的正当时,在姜奢眼前,公主目夷从怀中拿出那册金线编纂的所谓‘家谱’,使其无风自燃。

看过的东西,不必再留。

就让一切,随风而逝吧。

姜奢再看时,公主目夷的身影与田昌意都有了一刻的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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