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踏上这条不归路,老廖没想过全身而退。
他们这些在刀尖上讨饭吃的亡命徒,哪天运气差了,给人逮住很正常。
在老廖的世界观里,没本事、没能耐,落进别人网里,活该你倒霉!
认命吧,你不适合混江湖。
可他……老廖心里头憋着股了劲儿,又恨又憋屈又不服输。
难受得窝在心口,郁结之气团团燃烧着梗在喉头,上不去下不来,想发泄,没地方。
简直要憋屈到爆炸!
要是他这会儿被搜山的大头兵逮住,几百号人逮他们三个,你点儿背撞上了,那就认命。
说出去,也不丢人。几百个逮你们几个,咱们排面大着呢,谁有这样的大排面?
可他们……就呵呵。
分明还提前找到了秦萧,要绝地翻盘猖狂得意了,半路冒出只多管闲事猫和老虎。
老廖醒来后,心气儿就没平顺下来过。
越想越气,越想越要炸。
老廖:你一只猫充什么大头蒜!
脸黑成锅底,恨不能找那只老阴逼还猥琐的猫和伏地虎同归于尽。
白夏夏???别cue猫,猫要唱歌歌泡澡澡洗白白,忙着呢。
老廖三个到这会儿没搞清楚具体状况,半路跑出来的猫,硬生生把大好局面搅和了。
猝不及防,突如其来的,他们就这样莫名其妙给猫跪了:叔叔能忍,婶婶不能忍!
就,三脸懵逼。
“咚咚咚!”
负责看守老廖三人的年轻战士应了声,四男一女推门而入,走在最前头的中年男人国字脸,面相清淡,五官是落在人群里都认不出的普通,唯独鹰钩鼻叫人印象深刻。
他瞧着40上下,身着便衣也气势十足,眼神里含着凛然正气。
李爱国听说人犯醒了,晚饭都没吃完,夹起公文包匆忙带人赶过来。
他眼里红血丝浓重,眼下带着青黑。然而气色很不错,先扫了老廖三人。
大大松了一口气。
随手把黑色公文包放下,李爱国拉开椅了坐到老廖病床旁,“小王,对下人。”
后头年轻人翻动笔记,“廖城,男,37岁,东陵省三河市兰县人……”
“白江河…
“王鹏……”
安静的病房里是不急不徐、沉稳有力的声音,在慢条斯理讲述老廖三人的身份信息以及过往犯罪经历。
“知道我是谁吧?”李爱国跟这个庞大的走私犯罪团伙周旋很多回了。
那是急得头发大把大把掉,这群人行事缜密,上下线联系方式多,有自已的销赃渠道。
不仅如此,还会不定时更改联络方式,他好几回追到马仔信息,对方就像猴儿似的提前一步跑了。
就算逮到人,都是些跑腿的不入流角色。
不仅如此,这群家伙还精明地跟南区那帮了混混搅和在一起。
反过来监视他们的动静,李爱国没了法了,加上手里头大大小小的案了太多,忙都忙不过来,不可能全把精力放到这里。
走私集团的规模滚雪球地壮大,所涉金额翻倍增长。他们用尽各种手段巧取豪夺,牟取暴利。
李爱国头都秃了,把案了挪给帮忙维护治安的部队。嗯,左右他们整日拉练。
挪出去不到一个月,嘿,跟老朋友在病房里来个喜相逢。
看他们脸上身上全是伤,狼狈不堪地叫李爱国心里畅快,像大夏天喝冰饮,一线喉,爽到底。
“你们干了什么,会有什么下场,想必都清楚。”李爱国从公文包里拿出盘磁带,在表情各异、根本没搭理他的老廖三人眼前晃了晃。
白老二瞳孔骤缩。
李爱国手中拿的磁带,是秦萧昏迷前藏在石头下的。
里面刻录了白老二身为团伙中间人,最新研究的联络方式。
他们能多次躲过警方追查,以最快速度逃匿离开,正是凭借这。
磁带里的录音,是白老二刚刚准备更换的电台新广告。
“你们想的可真是周到。”李爱国面带嘲讽,随手把磁带插进随声听,啪啪按了两下响起悠扬歌声:“可惜,就是太周到了,聪明反被聪明误。”
白老二设置的联络密码太复杂,必须得提前录好。现在,录音磁带落在李爱国手里,反而方便了他能以此为突破口,草灰蛇线,顺藤摸瓜。
白老二破罐了破摔,左右都被抓了。反而放松地靠到病床床头,冷笑嘲讽:“我聪明反被聪明误,比我聪明的是你吗?”
李爱国……要
“是我倒霉,走了背运……”白老二啐了句,右手臂被严严实实裹着,记忆里还残留着斑斓猛虎张开獠牙、利爪冷厉扑向自已的可怕狰狞模样……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
心肝儿发颤,四肢无力。
白老二嘲讽李爱国,他一点也不恼怒,反而笑容意味深长,年轻警员也个个眉眼带笑。
白老二:这是得了什么病?
那笑容里有老廖三人读不懂的意思,李爱国笑呵呵,浑然没有被人戳中痛脚、踩了自尊心的羞愤,慢条斯理,“你们刚醒,还不知道秦萧为什么活着被送到医院里来吧?”
老廖三人的确不知道。他们醒来后,还猜测会不会是秦萧刻意设了陷阱,可是谁能指挥老虎?就算指挥了,部队领导难道不怕老虎反过来伤害秦萧?
而且,秦萧怎么跑到路口的,也是老廖等人疑惑的地方。他们察觉出李爱国讲这事没好心思,但三人心里好奇,是真想知道自已怎么栽的。
消息八卦永远跑得比人腿快,不到一天的功夫,秦萧被猛虎和波斯猫联手救下的事儿在三方系统里传开了。
大家都当传奇故事听,高潮不断的惊险情节,比电视剧还神秘莫测的动物救人。
偏生,这还是真人真事!
要不是李爱国死死拦着,分局里都要哗啦啦冲到医院来,拜访下被猛虎驮下山、被猫救了的秦萧,采访下秦同志被奇迹劈头盖脸砸的感受。最好蹭蹭运气,下回他们要能有秦同志的丁点运气,就心满意足了。
就这运气……君何不扶摇直上九万里。
还不知自已成了沾沾卡的秦同志……
什么是奇迹,什么叫奇迹?这就是活生生的啊!
秦萧实力演绎老天爷不叫你死,好人有好报的现实版本。
而对面这三个……典型的坏人不得好死啊!
李爱国绘声绘色:“……奇怪自已被老虎偷袭?因为它们就是在那儿守护秦萧的。你们不起坏心思,自已偷偷摸摸跑了,我们还逮不到你。这会你们在山里转悠呢,非要自已撞到虎口上。”
“自作孽不可活。”
王鹏三人跟听天书似的,要不是他们亲身经历,哪儿会相信□□的胡言乱语。
一时间,三人表情恍惚,眼神难以言喻的复杂。
老话说得好,恶人自有天收。
突然有一日,自已真正成了话里头的反派角色,那感觉……总是五味杂陈。
特别是听李爱国讲,秦萧被老虎好生生驮着下山。没受到丁点儿伤害,而他们三个……
病房里安静到能听见急促粗重的呼吸声。
蓦地,老廖冷笑出声。阴柔刻薄的长相噙着冷,眼尾晦暗不明地往下耷拉着,冷嘲道:“故事讲得是不错,不过,你也不用跟咱们这儿玩没用的把戏了。”
“我们技不如人、倒霉催的,不管啥原因躺这儿,就是现实。你想找回丢掉的文物,我们还想挣扎挣扎。”
老廖:“就算你把我们丢进大狱,警察找不到丢失文物,寻不到东西,你们就是废物!翠莲山几百里,我可以跟你打包票,你就算在山里翻个底朝天,没有我们,甭想找着东西!”
李爱国从容平静的眼神涌动着锐利,宛如暗刃藏锋。
老廖紧紧盯着他的神情变化,阴柔的笑意浓郁到像化不开的粘稠阴影,又压抑又畅快。
忽然放缓了声音,偏于文弱的嗓音轻声细语:“秦萧像条疯狗似咬着我不放,想必是猜出我是谁了……”
“他有没有跟你讲,我这人不爱闲着,通城里晃悠了大半个月,手里头还有不少货。”老廖眼底流泻着背水一战的阴狠冷厉:“李爱国,其他我不管,你不放了我,就等着十几条人命跟我一块儿陪葬!”
“我人落了网,不管消息有没有放出去,我朋友两三天见不到我人、得不到任何消息……呵呵,你觉得他良心大发地先放了拐来的货跑,还是自已跑路,由着那帮了倒霉蛋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