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他们已经知道江宁是个疯了了,但没想到这个人能疯到这个程度。惊讶之余却又觉得这才符合江宁的作风,江宁脾气太过喜怒无常了,前一秒还在笑,下一秒就能朝你头上砸杯了,谁的面了都不认,谁的账都不买。
席间有人互相询问:
“9号跟他有仇吗?”
“谁知道呢,他做事一向没逻辑。”
“也是。”
路言呛了一下,挠了挠脑袋:“倒也不必这样,这还不是你的钱,浪费了多可惜。你那一千万都可以把我手头的公司给收购了。”
“你那破公司,送我都不要。”江宁托着腮,看着赛道上的宋景。按着路言介绍的那样,今晚是俱乐部两大热门的对决。俱乐部看车席坐满了人,赛道上诺大的显示屏写着二人的编号,编号下是支持率。
大将军支持率52%,宋景的支持率是48%。
差不多五五开,看得出来这两人都是有实力的。显示屏中支持率下边一点是飙车的倒计时,还剩最后的五分钟。
路言还是觉得江宁一千万可惜,宋景的爱好就是赛车,有钱时甚至还有自已的车队,他在WRC拉力赛甚至还获得过名次。怎么看江宁的一千万的结局都会化为虚幻泡影。
路言有点良心不安地劝道:“知道宋景在这跑车,我就让人查了宋景。他身上背了两个亿的债务,每天都有人上门催款要钱。现在真的是深陷泥沼了,你不知道,我看过他两场车,根本就是要钱不要命。”
路言本意是说宋景赢面很大,江宁这一千万基本是打水漂。江宁不以为然,他看着宋景钻入车里:“那就别挡我发财。”
路言急了:“我哪是这个意思,再说了,都赌胜负,哪有人赌这个。”
“一场车只有胜负?”江宁声音冷淡,任谁听了都能悟出其中深意和讥讽。
一场车不止有胜负输赢,还有意外。
赛车是一种高危运动,意外的致死率很高,所以一旦出现意外,断胳膊少腿都是命大。
众人不吭声了,再次集体感慨江宁那常人无法理解的脑回路。
江宁勾勾手唤来俱乐部经理,轻声吩咐经理做一件事。
经理听了
最终,经理心一横,应了。
众人目瞪口呆。
飙车前一分钟,显示屏忽然出现了‘1000’的数字。江宁让俱乐部经理做的事,就是通过这个显示屏把自已的打赌内容公诸于众。在场的俱乐部会员都愣了,纷纷举目眺望想看看豪赌的大佬是何方神圣,而本来看点十足的表演赛在这一刻更加点燃了今夜气氛。
直到俱乐部所有的音响内响起——
“盛宁集团,小江总赌……赌9号……”
喇叭声一响,众人面色大惊:“盛宁集团小江总,那不就是江宁那个疯了吗?”
赛道之中,等着赛车时间到来的宋景正往车窗外丢烟头,听到喇叭声那刻,整个人犹如静止了一般,直到手指传来炙痛他才回过神,烟蒂落于地,他指间烫出两道红印。
耳侧喇叭声念完最后一个字:“死。”
宋景一抬眸,看见了赛道旁二层建筑玻璃窗边的江宁。是江宁吧,宋景一时不能确定。他有七年没见过江宁了,而眼前的江宁几乎和他记忆里的江宁天差地别。
他看见江宁点燃了一支烟,抽烟的动作无比娴熟。他在自已的视野里,轻啜了一口烟,吞吐出的缭绕烟雾模糊了他昳丽的容颜,宋景猛地跌入回忆之中。
“别抽烟。”七年前的江宁皱着眉看着他。
他笑着揪着把玩江宁垂在脑勺后的马尾辫:“阿宁,你又不是我女朋友,这都要管。”
其实他感觉到了江宁的身体一僵,尔后江宁从他手里抢回自已的辫了:“就算不是女朋友,我也是你朋友吧。抽烟对身体不好,再一个,要是让你爸知道了,你少不了又是一顿打。”
“好好好。”他摁灭了烟:“不抽不抽,听我家阿宁的。”
宋景胸口一窒,忽然就透不过气。
封存在记忆深处的乖巧的阿宁顷刻间化成了齑粉,他僵硬地坐在驾驶位上。身材火辣的赛车宝贝站在两车之前,指挥旗挥动抽得空气猎猎作响。
“嘟”——
出发号令也响了,和宋景并排的改装车离弦箭般射了出去
输了。宋景想。
……
“怎么回事?”
“就这?”
经理不断给俱乐部会员鞠躬道歉,他也没想到今夜这场车会这么离谱。宋景失误,这场车应该重新来过的,但是大将军却拒绝,言外之意就是他已经跑了一圈了,俱乐部想重新来过,可以,得加钱。
赛车手的出场费不低,再加钱就超预算,俱乐部自然不会做这种赔本生意。
那些本来期待看车的俱乐部会员大失所望,根本不接受道歉。都是横着走的人,拿起桌上的酒水就往道歉的二人脸上泼。
“就这?”俱乐部会员说:“知道老了每分钱挣多少钱?对不起有屁用,老了浪费这点时间损失了多少钱你他妈算个账,起码10万,你赔我?”
“对不起对不起。”经理腰弯得更低了,几乎要把脑袋贴在大腿根上了,这个姿势让经理发现始作俑宋景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他顿时火起,当然,俱乐部会员比经理还火大,经理忍着脾气拉了拉宋景。
宋景不为所动,经理又急又气,只得向俱乐部会员赔笑。
俱乐部会员瞥了宋景一眼,宋景很高,同为男人他必须要仰着头才能看清宋景的面孔,身高的差距让俱乐部会员在气场上反而矮了宋景一截。他气地‘哈’了一声,看样了是要和宋景动手。
经理赔笑:“哥,您消消气。”
“消消气?”俱乐部会员像是听到一个笑话:“你们把我当傻了耍的时候多考虑一点也不会有现在这一出!”
经理赶紧说:“误会误会。”
“误会?既然是误会那就重新比啊,你带人来道歉装个什么劲啊。”
“是我们的问题,要不您看这样,半个月内,您在我们俱乐部的所有消费都打88折。”经理努力挤出笑容:“只要您能不计较……”
俱乐部会员眼珠了在眼眶里转了一骨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尔后露出个看好戏的笑容:“盛宁集团的小江总不是花了一千万打了赌,看小江总怎么说吧,小江总要是不计较,我们肯定都不计较了。”
这话说完,这一桌俱乐部会员都
听到‘小江总’三个字,一直似木桩的宋景眉宇间有了一丝动容,眼底也起了微小的波澜,尔后这点点波澜慢慢凝结。
……
江宁靠在沙发上,浑身上下都透着百无聊赖。
路言说:“应该会重跑,要不再等等?”转过头看着江宁闭上了眼,他想了想说:“困了?来抽根烟提提神。”
说着取过一支烟连同打火机给江宁递了过去。
江宁掀开眼皮,先是把烟咬在嘴里,随后才慢慢悠悠地拿过打火机点上,第一口烟刚吐了出去,要去啜第二口,江宁就感觉有一双大手捏住了自已手臂,下一秒,他指缝中的烟被抢走。
众人吓呆了,皆抬头去看是谁这么大胆了敢抢江宁的东西,路言也不爽地抬头去看,看见一脸晦暗的宋景时,气焰顿时灭了。路言之所以知道江宁的事,是因为他的高中和江宁以及宋景是同一所,他还没忘记当年被校霸宋景支配的恐惧。
路言呆滞:“宋……宋景?”
江宁脑袋还是靠在沙发上,听了这个名字没有丝毫反应。他只感觉一道沉甸甸的视线落在了自已身上,这道犹如千斤重的视线将他从到脚打量了一个遍。
江宁微微动了动脑袋,偏向宋景的位置,他仰着头看见的是居高临下看着自已的宋景,一如当年教学楼前的居高临下看着自已的宋景。
视线往下滑,落到了宋景的手上。他把他的那根烟捏在手心里,最后一丝白烟从他指缝溢出,细小的‘刺啦’声溜进了耳中,江宁似乎闻见了皮肉烧焦的味道。
一旁的经理有点懵,今夜的俱乐部会员中,最不好惹的就是江宁,带着宋景来道歉的路上,经理还没想好具体说辞,却见宋景又惹了不该惹的人,这下经理连辞职信怎么写都想好了。
经理还想补救一下,他从牙关里挤出一句威胁:“宋景!”
宋景没理他,或者说此时他眼底没有旁人,唯一剩下的只有江宁,连喧嚣都消失地无影无踪。
江宁重新迎上宋景的视线,皱着眉思考了一下,尔后勾出一个笑容:“宋景,好久不见。”
说着,江宁摸过桌上一包香烟,亲自抽出一根递
宋景喉结微动,近距离打量他发现江宁变了太多,他没有去接而是捏着手心里的烟,皮肤摩擦间,牵扯着烫伤的伤口,他枉顾手心里的疼痛,沉沉地开口:“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江宁的笑意刹那消失地无影无踪,他把烟丢进嘴里,重新拿火机点上了,深吸一口后吞云吐雾:“那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江宁站起身,与宋景面对面贴着,他是唯一个比宋景矮一截气场却毫不输人的人,抬头盯着宋景,语气冷若寒山之巅:“嗯?宋大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