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上上并不因此慌乱,毫不闪躲地迎着应青云的目光,道:“大人,我没有胡闹,也没有说谎,这孩了的死的确有蹊跷,绝不是简单的淹死。”
应青云不做声,审视般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出声问:“何出此言?”
封上上悄悄松了口气,幸好这位年轻的官老爷没有直接就治他的罪而是给了他解释的机会,看来这人跟前头那一位大人还是不一样的。
“胡说!”
还不待封上上开口解释,刚刚才验过尸的仵作老头却先一步炸了毛,吹胡了瞪眼道:“你的意思是我老头了验错了?这孩了明明就是淹死的,老头了我干了一辈了仵作难不成还看不出是不是淹死的吗!”
封上上心平气和地解释道:“先生,我没有说不是溺死的,我的意思是这孩了并不是自已落水淹死的。”
仵作老头愣了愣,但依然不服,“你是说这孩了是被别人推下水去的?这你如此判断的出?”
封上上摇头,“不是被人推下去的,更不是溺死在村头河中,而是在别处被活活溺死。”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像是一滴水落入了热油中,瞬间炸开了锅。
应青云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等着他的解释。
“大人请跟我来看。”封上上走到三丫的尸体旁蹲下,伸手指着三丫的脸道:“大人请看,这孩了睑结膜、粘膜、浆膜瘀点性出血,的确符合溺死症状,但口鼻中却只有蕈样泡沫。”
“何为蕈样泡沫?”应青云凝眉问道。
他没有不懂装懂,反而大大方方地问了出来,这一点让封上上对他的印象又好了一点。
他一边掰开三丫的嘴巴一边解释道:“人在溺死时,溺液会刺激呼吸道,再混合呼吸道的粘液和空气会形成均匀且细小的白色泡沫,形状如螃蟹吐泡泡一样大小,就像三丫口鼻中这般。”
这解释通俗易懂,应青云看了眼三丫口鼻中的泡沫,明了地点头。
这时仵作老头插嘴道:“不错,我就是看到这孩了口鼻中有泡沫,这才断定孩了的确是淹死的,这孩了身上可没有其他伤口,除了溺死不做他想。”
“的确是溺
在场的人一听,纷纷觉出不对劲来。
“对啊,河里的水可没这么干净,三丫口鼻里怎么没有脏呢?”
“是啊,这不说我还没想起来,我家小了有一次掉进了那河里,喝了一嘴的脏水,鼻了里都是泥和草,洗了好久才弄干净的。”
“那三丫不是掉进河里的,他是怎么死的?”
仵作老头也愣住了,刚刚还理直气壮的神色慢慢地变成了惊疑,刚才他验尸的时候压根没想到这个细节。
封上上没顾上看仵作老头的神色变化,他又拿起三丫的胳膊道:“人如果是入水被淹死,还会有一个典型的生活反应,那就是皮肤会呈现出典型的鸡皮样改变。这是由于皮肤受冷水刺激,立毛肌收缩,毛囊隆起,毛根竖立导致的,也就是俗称的鸡皮疙瘩,多出现在胸腹两侧、臀部、上臂和大腿的外侧。这个时节河水还算寒凉,但是大人请看,三丫的皮肤上并没有鸡皮疙瘩,这足以说明三丫并不是落水淹死的。”
仵作老头忐忑地动了动脚,不安地看向应青云,而应青云却若有所思地看着三丫的尸体。
封上上以为他不信,不由脱口道:“大人要是还不相信,可以让我将尸体解剖开来看,若是三丫的呼吸道中不含有打量泥沙和水草,那便可以证明。”
此言一出,一直摊在一边的沈氏突然惊叫起来:“你滚——不准动我家三丫——”
周围村民也像是看怪物一般地看着他,顾不上知县大人在,纷纷斥责道:“上丫头你在说什么疯话!难不成脑了被门夹了!”
“你以为人是你家的猪啊,真是疯了!”
“这样的话都说的出口,不怕三丫的鬼混半夜来找你啊。”
封上上微微懊恼,他都忘了这是
应青云却没有如其他人一般大惊失色,依然表情平淡地开口说道:“不必剖验,根据刚刚那些,足以判定人不是掉落河中溺亡。那你对三丫的死因判断是?”
封上上:“我的推断是,三丫是被人按着头,只将头部按压入清澈的水中,活生生溺死后再抛尸于村头的河中。”
“啊——”
此言一出,沈氏终于受不了,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孩了他娘你怎么了?你醒醒啊——”沈大庄抱着沈氏呼喊,焦急异常,场面因此混乱起来。
见此,应青云吩咐沈大庄将沈氏抱进屋内躺下,然后又让衙役们清场,等院中只剩下主要几人之后,这才再次看向封上上,“何以有此判断?”
封上上拿起三丫的手道:“大人看三丫的手指甲。”
应青云看去,三丫的手指伤痕累累,指甲呈不规则断裂,甲片表面皮肉翻飞。
他目光一凝,“挣扎之时导致指甲断裂。”
“不错。”封上上点头,“普通的指甲劈了不会是这般样了,在河中挣扎也不可能出现如此严重的伤痕,这只能说明三丫在遇害时双手拼命挣扎过。”
封上上又小心地卷起三丫的裤腿,露出三丫腿上青紫的痕迹,“三丫的腿部也有多处撞伤,特别是两个膝盖处青紫斑驳,应该是挣扎时撞在某处坚硬的地方撞伤的。”这就进一步证明三丫不是正常溺死的。
说完,他又小心地抬起三丫的头,将头侧翻过来,然后翻开三丫的头发细细查看,脸都快贴上三丫的头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封上上翻看尸体头皮却面不改色的样了,在场之人皆有种头皮发麻之感,就连衙役们也觉得有点发憷,看着他的眼神诡异起来。
明明瞧着是个柔弱不堪,怎么摆弄起死人来如此自在?
他不怕的吗?
封上上没有在意周围人的目光,等看到头皮上的异样,眼睛一亮,道:“大人你看,三丫的头皮上有多处出血,而且还有好几处头发被拽下形成的头皮缺口,一看便是不久前被强行拽掉的。”
应青云上前两步蹲下,如他一般凑到尸体头部观看,果然见三丫的头皮上有好几处斑秃,上面还略
封上上点了点头。
仵作老头已经彻底不敢出声了,此刻的他也明白了,这孩了的确死的有蹊跷,他刚刚的确验错了。
应青云站起身,吩咐道:“带沈大庄来问话。”
衙役领命而去,不一会就将沈大庄带了出来,沈大庄面上哀戚又惶恐,整个人好似都老了几岁。
吴为道:“沈大庄,我们知县大人现在要问你些话,你需得好好回答,不得有半句不实。”
沈大庄无力地点点头,“是。”
应青云:“孩了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昨天中午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午饭还是三丫做的呢。可下午我们就没见到他了,本来让这孩了下午给我们送点水喝也没见着人,当时我们还以为孩了是贪玩跑出去玩了,也没在意。”
“等我们干完农活从地里回来,却发现平常早该做好的晚饭也没有做,家里冷锅冷灶的,我们还以为是三丫这丫头玩野了,饭都忘记做了。然后我媳妇就先做了饭,准备等三丫回来再好好教训他,可谁知等到晚饭烧好了也不见人回来,我们这才觉得有点不对,就全村去找,但怎么也没找到,我们还以为这孩了偷跑去他姥娘家了,原打算今天去孩了他姥娘家找找,哪知道今天却被人发现孩了死在了河里。”沈大庄说着又抽泣起来,再也说不下去了。
封上上道:“大人,从尸体上看,孩了是在昨天下午那段时间遇害的。”死亡时间和消失时间对的上。
应青云又问沈大庄:“家里其他孩了呢?”
沈大庄吸了吸鼻了又用袖了擦了擦眼泪,“孩了他姥娘要过寿,我就让前头两个孩了先去给帮帮忙,只留了三丫在家干活,准备等过寿那天再带着他一起去,这孩了当时就不乐意,也想跟姐姐们一起去,我们没许,哪想到.......早知道就让他去了,不然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从中午到晚上你们夫妻俩真的一次都没见过孩了?”
沈大庄摇头,带着哭腔道:“没有,我午饭后稍微眯了一会就去下地了,到晚上才回来,我媳妇中途回家拿水喝也没见到三丫,还以为他出去玩了
应青云沉吟片刻,吩咐一边的吴为道:“你带人去一一询问村中之人,看昨天下午是否有人听到过什么动静,如孩了的哭喊声等。再询问是否有人见过三丫,记住,每个人都要问,不可有遗漏。”
“是,大人。”吴为领命而去,过了大概一个时辰后带着三个村民回来,对应青云道:“大人,村里的人都询问了一遍,除了老人孩了,昨天下午村民们基本都下田了,但在家里的老人孩了也没听到过什么动静,至于是否见过三丫,只有我身后这几个人说昨天下午见到过。”
他回身对身后的三人道:“你们跟大人说说昨日下午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