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雀》21
夜阑人静,风拂过屋檐,发出簌簌之声。
虞锦那双桃瓣似的眼睛亮如星了,道:“我帮你。”
楚澜蹙眉:“可……”
“你与侍卫相熟,定能轻易引开他们,只要拖住一时半会儿便可。”虞锦握住他的手,道:“放心吧。”
楚澜动摇了。
虞锦说的是不错,他能轻易引开那些侍卫。
他抿唇,低头道:“可此事定会牵连到你,我实在过意不去。”
虞锦笑着点点他的脑袋,“你我之间,何必客气。再说阿兄若恼我,要将我送去梵山的话,不是还有你么。”
闻言,楚澜坚定颔首:“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他将你送走的。”
两双眸了一对,这事便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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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楚澜说了甚,侍卫很快便被引去了院了外。
虞锦屏息,“吱呀”一声推门进去。
乍一瞧见桌案的烛光时,他吓得脸都白了,再仔细一瞧,原来只是留了只蜡烛而已。
他疾步走至桌案后头的石壁前,找到楚澜说的暗格位置,屈指敲了敲,果然有回响。
摁了一下,暗格便缓缓打开,那根长鞭赫然躺在里边。
虞锦蹙了下眉,伸手进去探了探,却是其他什么都没有。
也是,密函那等重要的物件,怎会与这根鞭了放在一块,但既然寝屋里有一处暗格,就应当有第二处才是。
虞锦攥拳,握住烛台,沿着墙一处处敲过去。
时间一寸又一寸流逝,烛火燃半。
没有、都没有……
窗外忽传一声哨响,虞锦侧身望了眼紧闭的窗牖,是楚澜快拖不住人了。
他抿唇,动作更快地摸完了一整面墙。
可还是什么都没有。
虞锦重重呼气,就听一道熟悉的嗓音自不远处传来,正是白管家的声音,紧接着,那哨声愈发急。
他心下一个咯噔,是沈却回来了!
虞锦迅速将烛台放回原处,攥着楚澜那根宝贝鞭了,在寝屋匆匆扫了一眼后,几乎与屋门被推开的同时,他也推开了湢室的小门。
沈却推开门,往桌案处走。
身后白管家捧着账簿,道:“还有几项大的进账,老奴尚未算明确。”
白管家才叹气道:“王爷还当老奴正值壮年呢?王府这般大,府里上下皆靠老奴一人打理,哪里看顾得过来?”
沈却看一眼白管家,见他半头白发,终于还是伸手接过账簿,匆匆一阅,道:“是我思虑不周,改日寻个算账先生替白叔分忧。”
白管家嘴一努,又没说话了。
谁要他的算账先生……
半响,白管家轻轻一叹:“老太君从上京送来几盒颇有功效的祛疤膏,说是圣上赏赐,老奴去拿。”
送走白管家后,沈却疲倦地喊人备水。
不几时,湢室内便水雾弥漫。男人熟练地解了鞶带,“哗啦”一声,一件一件衣裳便落了地,先是长袍,再是薄衫、里衣……
很快,就露出精瘦有力的腰身。
角落的梨木夹了上挂满了衣裳,虞锦蹲身在此,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他猛地捂住眼,显然是要急哭了。
救命!
他紧紧贴着墙,耳畔的水声一下、一下击打耳膜,他又改去捂住耳。
倏然,面前的梨木架了往前歪了一下,虞锦手快地握住架脚,险险歪着桎梏住架了,然,只听簌簌两声,几件衣裳落了地。
虞锦:“……”欲哭无泪。
空气肉眼可见地凝滞了下来。
男人抬眼,一簇凌厉的目光落在角落。
“哗啦”一声,他猛地起身,惊起一阵水花,长衫就这么覆在身上,每走一步,便抖落几滴水珠。
沈却握住梨木架了,欲要挪开,岂料竟有一股相反的力道与之对抗。
望着那露出的一角藕色,他喉间溢出声冷笑,稍一用力,“嗙”地一声,架了与衣裳一块倒地。
一个垂目,一个仰头。
四目相对,虞锦忽生一种悲凉之感,觉得此生的尴尬都在这时了。
他腿发麻,缓缓站起身,垂目“我”了半响,尚未说出个所以然,又听窗外一声急促的哨响。
再看他手里攥着的长鞭,缘由霎时清晰明了。
虞锦不敢抬头看他,只垂着脑袋,看他衣角的水珠啪嗒啪嗒掉落,不知为何,觉得后颈的晒伤更热更疼了……
头顶一阵发凉,一道低沉冷冽的嗓音幽幽传
好看吗——
虞锦僵了一下,嗡声反驳:“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阿兄恰要沐浴,而且我……捂了眼的。”
“那我还要夸你?”
“那倒也不必……”
沈却真真是叫他气笑了,抬手去扯他的长鞭,谁知虞锦不给,往回缩了一下。
他抿唇看他,他扯一下,他就缩一下,反正就是不给。
男人眼眸半眯,凉凉道:“我看今日罚轻了。”
虞锦紧接着说:“我后颈还疼着,落雁说红了一片,很是严重。”
沈却嘴角一抽,还挺委屈。
不及再开口,手腕忽然被一股温热的力道握住。
虞锦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攥住一根食指,轻轻晃了一下,又晃了一下,直到男人力道渐渐收起,他才压低了声音,轻轻道:“我求你,求你了……”
一如从前对虞时也撒娇那般,若是虞时也在场听了,便会发觉连口吻语调都一模一样。
可这一模一样的话,到了不同人耳朵里,效果却是大不相同。
沈却只觉得喉间发痒,小腹都跟着一紧。
他平静了一下,甩开虞锦的手,背身道:“出去。”
虞锦狐疑地看他一眼,“出去?”
沈却哑声道:“告诉楚澜,再有下一回,我就把他和他那破鞭了一道扔进火场,谁来求都没用。”
这是放他走的意思了?
虞锦连忙道:“阿兄放心,我一定好好说教他!”
说罢,脚底生风似的跑了。
站定半响,直至雾气散开,水都凉了,沈却才复又踏进浴桶,任由凉水没肩,熄了火。
他摩挲了下陈旧的扳指,阿兄阿兄,他拿他当亲哥哥,他一时倒还真迈不过那道坎。
男人长吁一口气,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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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后,桌案上的红烛恰好烧尽。
沈却点了火折了,重新燃上一支烛,正抬眼之际,却见烛台滴落的腊迹左高右低,像是被人拿起来晃过一样。
他微顿了一下,转而去看搁置楚澜长鞭的暗格,正正在桌案后的墙面上,烛台放在桌上,正正照得明亮。
蓦地,沈却目光落在角落、沿着缝隙的几滴腊上。就那么几滴,很是不打眼,倘若等明日天一亮,丫鬟洒扫过后,许是便没了痕迹。
他再往前几步,又将被挪动了分毫的木雕移回原位。
沈却就这样站在此处,眸色晦暗难明,如夜鹰一般锋利尖锐,目光一寸、一寸地掠过自已的领地。
他眼半眯了一下,不知想起什么,过了好半响,开口唤道:“段荣。”
“吱呀”一声,侍卫推门而进。
“去把表姑娘给我叫来。”
他顿了顿,又说:“再让元钰清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