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个时辰后,派出去打听九大爷的人对苏培盛回禀了查到的消息。
苏培盛将十年来的所有书信整理完,对胤禛回禀说:“过往书信中确实提及九大爷其人,尤其是耿格格刚入府未得宠时,因着扣罚过几次月奉,嫁妆也被变卖无几,府外送过银子进来,耿家度日颇难,后来就有九大爷接济方能度日,后来耿格格得宠,家中日子也开始好转,与九大爷便就来往亲近了。刚才派出去查实身份的人也说,确实有九大爷其人,是耿家族中远房亲戚,以前也有走动,后来耿格格入了王府,或许这九大爷也存了攀附之心,所以对更加也就殷勤起来,晚年时小妾给这九大爷生了个儿子,体弱多病,常年汤药补给,所以耿格格就想着利用这个机会将人情还了,之前也已经送过几次银子出去,这个从耿德金和九大爷那边也得到了证实,所以耿格格这封书信确实是家书,并无不妥。”
胤禛点点头,对乌拉那拉氏问了句:“既然事情都清楚了,可还要查验什么?”
乌拉那拉氏自然明白这件事是有人故意给我下套,顺着胤禛的话接口道:“耿妹妹这边倒是没什么可查验的,只是耿妹妹好歹是府里有子嗣的正经主子,若是就这样随意什么人都可以栽赃诬赖,以后怕是连带着孩子们都没了脸面,这事王爷可要给耿妹妹好好做做主才是。”
胤禛面色一沉,抬眸看向那管事,浅声说:“就算福晋不提这事,我也想听听这奴才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那管事见风向不对,忙不迭地叩首求饶,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这消息是耿格格身边的紫菀派人送来的,奴才想着既然是耿格格身边的人送来的消息,自然是假不了,所以才会格外留心。”
紫菀一听那管事将自己卖了出来,吓得腿一软扑通跪地,身子如筛糠般抖得厉害,却是不敢言语半句。
“你胡说,紫菀随我多年,一向忠心,怎会派人传话与你如此构陷我”我厉声对那管事斥道。
“事关奴才性命,不敢胡说,当真是紫菀让人传的话。”那管事一口咬定紫菀,只差指天发誓。
“日防夜防,家贼男方,耿妹妹当真是性子太好,竟然养了个吃里扒外的狗奴才”乌拉那拉氏寒声说道。
“当真是你吗?这些年我带你不薄,你何来如此恨我?”我看着紫菀痛心质问。
其实紫菀有问题是昨天小顺子提及胤禟异样时我便想到的,后来虽然确定八九分有人给李氏送了消息,所以才有了给胤禟送貌似如我的戏子之事。可是紫菀毕竟是跟了我那么多年的亲近之人,我始终不愿意相信这个猜测是真的,于是和小顺子一起寻了这个法子试探她。
当时让紫菀进来取茶盏换茶时,故意将书桌上写下的“九爷见字安好,消息明日送出,请在府中等候……”几个字让她看到,故而才有了今天的事。可是此时满眼满脸的痛心是真的,没想到自己如此信任的人会反过来在背后捅刀。
紫菀面色苍白地咬着唇,既不喊冤也不为自己辩解,只是一言不发地埋头跪着。
“你我主仆十年,我不相信你会就这么轻易背叛,到底出了什么事,是谁指使你做的,如今主子都在这里,你若说清难处,或许还有转圜余地。”我敛下心中的愤恨与失望,试图诱其吐出背后的人。
“格格不必问了,其实从一开始奴才到您身边就是有人安排的。只是十年来那人并未让奴才做什么,所以格格才得以安稳到今日。只是奴才毕竟是一颗暗子,总有启用的一天。虽然格格待奴才甚为信任,可是奴才已经出卖了格格,自然不能再出卖旧主,那样即便苟且留下条性命,恐怕也不能容留于世,倒不如请格格念在这些年还算尽心伺候的情分上,给奴才留下条全尸便好。”紫菀面对我的动之以情,仍是不为所动地说道。
“你可想过你的家人,还有你卧病在床的母亲与年幼的弟弟。”我浅声说道,只见紫菀脸色一变,惊恐地看着我。
我没理会她的眼神,继续道:“你光念及你自己的名声,可知她们往后该当如何。要知道这些年我知道你家中困难,私下多有资助,才能让你母亲得以医药不断,否则以你那些月俸何以支撑。可是倘若你死了,你觉着有了这桩事,你的月俸没了,我也不会再有接济之事,你觉着你母亲和幼弟往后的生活又该如何。”
“格格别再说了,格格可还记得马齿苋?那次格格小产也是奴才动的手脚,甚至钱格格那份元宵里原本奴才也是做了手脚的,只是兰欣不知奴才的身份,将那份元宵换成了她放了藏红花的那份。所以奴才是谋害格格第一个孩子的真正凶手,死不足惜,虽说苦了母亲与弟弟,也只怪他们命运不济。谢格格多年看顾,奴才只劝格格日后莫再轻信身边人,今生所负,唯有来世再还”紫菀听我说完这话,突然平静下来,语气清冷地说完这句,趁着所有人一个不察,将手中不知何时握着的一把剪刀刺入了胸口。
“奴才该做的做完了,剩下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望信守承诺,莫再为难……”紫菀断气前,目光移向了李氏,口中似是梦魇般喃喃自语,带着最后那句没说完的话死不瞑目。
在年氏的惊呼声中,我看着胸口插着剪刀倒在血泊中已经死去的紫菀,脑子却突然异样清明,站起身走到李氏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对她说了句:“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你还想怎样,你以为斗倒了我就能好过吗?别做梦了,劝你还是趁早收手,为自己和孩子积点阴德才是。”
说完,在众人错愕地目光中,对胤禛和乌拉那拉氏福声告辞,领着小顺子离开屋子。
回院子的路上,我对小顺子说:“等下给紫菀的家人送笔钱过去,让他们尽快离开京城,能走多远走多远。”
“事到如今,格格还要帮紫菀照料家人?”小顺子不解。
“关于马齿苋和元宵的事,还有死前那些话,她原本都可以不说的,可是她说了。四爷心里明白我和钱氏的孩子没了谁会得利,她既然当着四爷的面提到暗害子嗣的事,其实就是在变着法的给四爷和我暗示是谁指使的,同时也提醒我这事没完,她其实是有难处的,定然是有什么非得如此不可的把柄握在了李氏手上长达十年甚至更久。十年主仆,她若当真存心想害我,我怕是早都死了一百次。既然她以性命为代价将这些消息透露给我,我帮她最后照顾一次家人,也算是全了十年的主仆情分。”我叹了口气,随后补充了句:“她的这些话或许还能让我在四爷面前对九爷的事有个应对。”
“格格是想让主子觉着九爷这件事是有人故意而为?”小顺子问。
“本就是有人故意而为,不是吗?不过四爷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我也没打算糊弄,看来若我不吃点苦头,李氏怕是不会罢手。我担心她会狗急跳墙,对孩子们下手,所以这次必然需要让她遂意不可。”我冷然一笑。
“可是这样一来,恐怕格格在主子心里就会存了芥蒂,往后怕会成了拿捏的错处。”小顺子忧心说道。
“你以为什么也不说就当真没了芥蒂?疑心生暗鬼,有些事不说清楚,让人想多了更可怕。你不必担心我,我只望你在我无法顾及的时候帮我保护好钱氏和两个孩子,同时将日后能为我复出翻盘的消息拿捏在手中便好。”我对小顺子嘱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