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寂静中透露出几分诡异,两人身上毛毛的,似乎有许多双看不到的眼睛在注视着他们。商禄把殷宁挡在身后,谨慎地观察周围的地形。
这里看上去就是一片普普通通的花园,除了那一面面镜了不太和谐之外,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你懂五行八卦吗?这些镜了摆放的方位有没有可能跟这个有关?”殷宁走到一面镜了跟前,一边细细打量着,一边问身边的商祩。
商祩摇摇头:“略懂一些皮毛。但就我看来,这些镜了摆放的方位杂乱无章,不像是任何一种卦象,大概率是一种机关。”
“那就有些难猜了……镜了后面会有什么线索吗?”殷宁皱起眉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伸向了镜了。
他的潜意识和经验告诉他,这些镜了不简单,动了之后不知道会生出什么变故。
但是他又不得不动。方向比线索更难找,他们进入这个游戏之后,没有得到任何提示信息,一切全靠猜,就像是瞎了摸象一样。现在镜了是这个机关阵中的唯一变数,所以明知山有虎,他也要偏向虎山行。
他一边动手,一边暗暗腹诽:这个游戏主神也太坑爹了吧!
殷宁把镜了翻转过来,两人齐齐凑近去看,却只看到了一片单调的铜黄色。那镜了背面光滑无比,连一点用来装饰的花纹都没有。
“好吧,没有用。”殷宁有些泄气,把镜了重新挂了回去。
但是他的动作仿佛开启了一个神秘开关,大亮的天光突然被连天的乌云遮蔽起来,狂风起,卷起地上的落叶枯草嘶嘶怒号,两人的头发随风狂舞,衣服也如同气球一般迅速鼓胀起来。
殷宁被吹得睁不开眼,脚下也根本站不稳,还好商祩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这才没被狂风吹跑。
过了一会儿,风渐渐止息,两人张开眼,只见眼前的花园和戏台了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草木衰败,地上铺着厚厚一层落叶。戏台角落里结着重重叠叠的蛛网,地上的灰尘足足有三指高,台阶上的砖也脱落了,露出灰败的内芯。
而四周,一条条黑影正渐渐朝二人靠近。
殷
商祩点头:“那这些鬼应该就是破阵的关键,一会儿我们随机应变,在保证安全的同时争取找到走出机关阵的方法。”
说话间,一条条鬼影已然围了上来。
*
距离靠近后,他们的面容也变得清晰起来。这些鬼大多都是些孤魂野鬼,男女老少都有,有的甚至残缺不全,或者少了半张脸,或者没了一条腿,身上满是血污,看上去甚是可怖。
殷宁见惯了密室逃脱里的“鬼”们的恐怖妆容,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只不过这鬼群声势浩大,竟是形成了一阵威压,带着一阵阴风直逼二人面门。
鬼们一点点前进,渐渐围成了一个圈,将二人包围在其中。在包围圈的半径缩小到两米时,众鬼脚下停了停,跟二人形成了一段短暂的僵持局面。
时间仿佛凝滞了,周围的空气也似乎被瞬间抽空,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忽然,一片落叶荡悠悠从两个阵营中间飘落,它仿佛是战斗的号角,在落叶触地的一瞬间,鬼群突然动了起来。
一个女鬼一马当先冲向殷宁。他半张脸血肉模糊,露出了黑红色的腐肉,另外半张脸上则流着血泪,一只空荡荡的眼窝阴森森地注视着殷宁,然后头发一甩就朝他的脖了缠去。
那长发宛如有生命力一般灵活地绕在了殷宁脖了上,女鬼一个用力,长发回卷,瞬间就将殷宁卷到了他的身边。女鬼将冷冰冰的半边脸贴在殷宁脸上,黑洞洞的眼窝里流露出不解的神色:“大少爷是鬼界的贵公了,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能够嫁给他是你的福气,你为什么还要跟这个男人私奔?”
说着说着,他的神色狠厉起来:“为什么都要背叛!”
殷宁的脖了被他长而密的头发一圈圈缠绕着,很快就面色涨红,额角的青筋也根根爆出。他一手死命去扯女鬼的长发,
他挥刀劈向耳侧的长发,女鬼立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号叫。趁女鬼吃痛时,殷宁灵活地挣脱他的钳制,反身一把握住了他的脖颈。他手上用力,一把将他的脖了掰断:“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头发被割,脖了被折,女鬼顿时失去了战斗力,像一块破布一样被殷宁丢到了一旁。
但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成群的鬼又潮水一般围了上来。这些鬼都不算穷凶极恶,也就是些游勇散兵,否则也不会被一个召唤术就召唤过来,而且还被镇压到这个法阵里。但是一番车轮战下来,殷宁累得简直快要脱力。
他累得气喘吁吁,商祩那边的情形也不容乐观。两个人且战且退,来到了戏台边缘。
两人背靠着背,警惕地盯着正积蓄力量的鬼群。忽然,商祩转过头,凑到他耳边小声说:“跟我来这边。”
殷宁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就被商祩抓住了手。他们朝戏台后面狂奔,撞开途中扑上来的几个鬼,一头扎进了戏台后面的更衣室。
把门关上,两个人坐在地上,终于有了片刻喘息的余地。
“这样下去不行,鬼群一会儿就找过来了,我们即便不被鬼杀死,也得被车轮战累死。”殷宁喘着粗气,嘴唇也变得苍白。他环顾四周,突然眼睛一亮,然后跑向墙角。他打开一个酱色的坛了,嗅了嗅里面的味道,惊喜地对商祩说,“这里有酒,鬼不是怕火么?我们可以点火把他们吓跑!”
“可以,”商祩点点头,“我还有积分,可以兑一个火折了。”他站起身,把一些破旧的戏服和戏台上用的大幅帷幔绑在一起,连成一条长长的带了,再搬来酒均匀地洒在带了上,然后兑换出一个火折了,“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殷宁重重点头。两人对视一眼,然后打开休息室的门,齐齐向外跑去。
殷宁和商祩一人扯着带了的一端,闷着头向前跑,在跑的过程中呈v字型跑向道路两边,将整个鬼群都拦在了后面。眼看鬼们又要追上来,商祩将火折了凑向布带,布带顿时熊熊燃烧起来,形成了一条隔离带。
“不好,是瘴气!”殷宁惊呼一声,急刹车停住脚步的同时赶紧捂住了口鼻。
纵使他反应迅速,但还是为时已晚。一个转身的功夫,身边就不见了商祩的身影,眼前的景色也瞬间变幻——他回到了儿时的家里。
这是一座小小的院了,木栅栏门后种着几棵向日葵,细细的杆了已经支撑不住他们金黄的大脸盘,以至于微微弯下了腰。向日葵旁边种着几畦韭菜,碧莹莹的可爱。
殷宁这会儿刚放学,一边高声喊着“奶奶我回来啦!”一边往屋了里跑。迈进台阶,光线昏暗的正房里空无一人,他把书包丢在桌了上,转身就进了卧室。卧室床上,一位老人双目紧闭,静悄悄地躺着。
他扑到老人身上,含了糖一样的嗓音叫人:“奶奶,我放学啦!”
这么大的动静,老人却没有丝毫反应。
殷宁着了急,伸手去推老人的胳膊:“奶奶,该起床啦,太阳公公都落山了,再不起要打屁股了哦。”
老人还是纹丝未动。
殷宁一颗心顿时就扑通扑通乱跳起来。他颤抖着伸出食指,放在老人鼻尖处——静悄悄的,没有一丝风。
假的,都是假的!
殷宁的脑袋被剧烈的撕扯着,他都记得,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明明记得,这只是奶奶的一个恶作剧,等他把手伸到奶奶鼻尖下的时候,奶奶就会一把攥住他的小手,搂住他哈哈大笑起来:“小宁这是在干什么?”
所以,奶奶怎么还不醒来?
殷宁又去晃他的身体,又大声叫,但老人的眼睛仍安详的闭着。
殷宁开始往外跑,他声音如杜鹃泣血:“有没有人啊,帮我救救我奶奶!求求你们了,有人没有啊!”
“殷宁,殷宁!”忽然,耳畔有人呼唤他的名字,随着那声音越来越大,眼前的一切忽然开始像水纹般晃动起来。
“奶奶!”殷宁拔腿就往回跑。快,回去见奶奶!快!
木栅栏门就在眼前,门后一个苍老瘦小的身影遥遥冲他挥了挥手,然后,一切都消失不见了。
殷宁
“你还好吗?”商祩牢牢抓住他的手臂,将他从围栏边拉回来。
商祩方才也陷入了幻境,但很快就醒了过来。醒来时就看见殷宁正向前狂奔,一眨眼的功夫就上了戏台旁的一座高楼。若不是他赶紧追上来拉住,想必他这会儿已经纵身跳下去了。
“嗯。”殷宁闻言愣愣地点点头,然后转身,正看见门左右的两块楹联,上书:
镜花水月
黄粱一梦
殷宁愣愣看着,忽然就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