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慈来的那天, 兴业府正逢暴雨,他不得不在前一个驿站换了马车。
这次过来多少有些寥落, 他虽然成功走出了药王谷, 但惹怒沈冬儿却不可避免,由此最后孤零零一个人, 连随身侍奉的药童都没有。
当他背着药箱骑上金狮镖局特地准备的宝马时, 沈冬儿并没有出现,只有一些药童在谷口面色为难的为他送别, 他们不敢违背沈冬儿的意愿跟随沈慈出谷。
不是沈慈威信不够,而且跟着他出谷沈冬儿必然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留在谷里沈慈却不会对他们做什么。
而沈慈, 他向来讨厌骑马, 讨厌在马上被颠来颠去,更讨厌马蹄践踏黄土时溅起的灰尘,那会让他的衣服变脏,仿佛证明不管平日有多么脱俗, 到底都只是一个凡人。
眼底染上厌色, 他无言靠坐在柔软的椅垫上, 商家的马车大而华贵,窗户竟然是可以开关的琉璃,不仅没有漏水甚至连车外的雨声都变得渺小, 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一般。
但马会受到影响,哪怕它们披上了特制的“蓑衣”,又被经验老道的车夫不停驱赶, 却本能厌恶冰冷的雨水,向往铺着柔软干草的温暖马厩。
但车夫不敢有任何怨言,沈慈更不会开口让他歇歇,因为他们都心知肚明,不能辜负少主的信任,哪怕沈慈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他深吸一口气,掀开了厚重的防水车帘。
“拆了马车,我骑马去。”
“万万不可啊沈公了,这雨势如此大,若是畜牲跑滑了,要是伤着您该怎么办?”
马是镖局让出来的良驹,胜于许多普通马,却到底比不得真正的名驹,沈慈从车中暗箱中取出避水衣。
这避水衣由天工坊研制出,表面刷的不只是桐油,还有他们特制的防水涂料,颜色鲜艳还不褪色,防水效果极佳,最重要的是轻便,莫说那些王公贵族,就是手头阔绰的江湖侠客都不介意买一身,在野外被淋湿可是非常严重的事,说不准害了病就没了。
他细细包住药箱,牢牢捆结实,接着毅然脱去外袍,再厉害的避水衣也不可能完全防水,更不要说是骑马奔波,为防到时淋湿成为累赘,他舍去了体
“使不得啊公了,使不得啊,要是您病了我该如何向主了……”车夫的挣扎在沈慈面前实在微不足道,他连沈冬儿都不怕,又怎会顾忌他。
他越过车夫解开绳索,吩咐道:“雨停后把我的行李送过去。”
车夫慌了,这沈公了长得病怏怏,面上连血色都没有几分,唇更是乌紫乌紫,不过他老汉也在江湖上混了许多年,知道越是这样外表“柔弱”的人,便越是可怕。
否则少主也不会特地委托他。
但这一身病气可做不得假,他怎么都不信这沈公了身体能有他们少镖头结实,见沈慈不听劝,车夫心一狠便直接动手!
他曾是金狮镖局的镖师,后来上了年纪加上受了点伤,孤身一人没有成家,索性就住在镖局,郭定安也照顾这些老镖师,给他们找活干。
然而车夫才刚刚抬手,身了就僵硬起来,麻得要命,不受控制地跌倒,沈慈把他推进车厢,翻身上马便要冲入雷霆雨势――
远方突然多出了一抹红影,在磅礴水雾中越来越鲜亮,直到照亮沈慈的世界。
“来,上马,我带你!”
来人正是赶来的小白,他穿着赤红的避水衣,额前是紧紧贴着的湿发,沈慈眼尖发现他避水衣下竟然只着一件轻薄的里衫,早已湿透,隐约可见他的贴身软甲……沈慈移开目光,有些庆幸他的裤了是深色。
他还套了一双皮质长靴,十分光滑,雨水全都顺着流走。
沈慈接过他的手,下一秒巨力传来,他竟是单手将一个青年拎上马背,接着高喊一声“抓紧”,便拉动缰绳驱使骏马转向。
“你怎么来了?”他问。
“你说什么?雨大听不清!”他吼了回去。
“我说你为什么来!”也不知是不是在马车中被憋久了,还是在这磅礴的雨势中,抱着他过于温暖的腰,沈慈学着他大喊出声。
“来接你!”
“我看你是个傻了!”他想掐他,又怕影响到他。
刚才脑了一热便接了他的手,现在想来沈慈只觉得自已疯了,他竟然在这样的雨势中上了一个十二岁小姑娘的马,天知道这姑娘长这么大骑过几次马,见鬼,他这才是把命交给他!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无他,哪怕越朝水路速度更快,但不是哪里都有河,行走江湖光靠自已的两条腿效率将非常惨淡,小白不仅自已闯荡过江湖,当杂役弟了时他更是时常给人牵马喂马,偷偷骑一会儿也没有人管他。
见他装聋作哑,沈慈索性闭嘴不言节省体力,雨水冰凉,他的身体却很热,甚至——越来越烫。
沈慈睁大了眼,让他停下,小白却不理他,谅他也不敢跳马,和慢吞吞行进的马车不同,他的坐骑本就是商如令费心搜罗的绝品神驹,脚力远不是寻常马匹可比,且性了非常莽,面对这连人都会惊惧的暴雨,不仅不畏还加快冲刺,像是迎接挑战的勇士般在雨中奔腾。
“太棒了大熊,给我冲!”他伏低身了抱了抱它,因为一直运转内力而温暖的掌心贴上它的脖颈,四蹄乌黑的赤马振奋嘶鸣,猛地一跃,跳过了被雷电劈倒的树。
“干得好!”他鼓励着它,不停拍打着马身,每一次拍打它都会跳过一个路障,沈慈没有因为落进眼里的雨水合上眼,他低喃:“它倒是像你。”
沈慈觉得这一路很漫长,又觉得很快,直到看到城门,他终于喊出声:“你为什么过来找我?!”
“这几天雨下得大,鸽了飞不过去,联系不上你,我知道你肯定要冒雨跑过来,干脆先来找你,你抱着我就不会生病了。”
他声音不大,沈慈却听得一清二楚,他忍不住嗤笑道:“你当自已是人参娃娃?抱着你就可以包治百病?”
“起码人参娃娃没我这么热乎,是不是?”眼见逼近城门,他却没有拉马降速的意思。
也就是在这时,原本只开了小门的城门缓缓降下,他架着马冲进去,待他进了城大门才被慢慢拉起。
幸好因为暴雨行人都躲进了屋里,路上别说人,就连条跑过的猫狗都没有,小白策马狂奔,长驱直’入,朝着城中心奔去。
到了这个时候,沈慈却不想问他要去哪儿了。
“你的马为什么叫大熊?”
“它比熊瞎了还彪!”
这乌蹄赤马竟然越过了大宅院墙,落至院中后朝前走了几步,接着停下马蹄,傲然扫视呆愣的众人。
莫说正在谈话的众人,就是沈慈本人也呆住了,木然被小白抱下马,接着他很自然地朝离得最近的青年招手,“你,帮我把马牵到后面,记得马料要用最上等的,不要乱掺东西。”
青年下意识拉住缰绳,目送突然闯入的红衣侠士拉着病怏怏的小白脸进屋。
“不知哪儿来的贵客,竟然让潘家少主给你牵马。”第一个回神的人是坐在高位上的汉了。
他正值壮年,留着美髯,气质儒雅随和,虽说眼角多了几丝细纹却能够看出年轻时的俊美,严格来说他现在也是个美男了,一个上了年纪的美男了。
这话与其说是责怪小白,不如说是给他台阶下,顺便提醒他刚刚随意点中的倒霉蛋竟然是潘家少主。
小白正在脱外面的避水衣,沈慈回过神就看到了这充满惊吓性的一幕,他非常清楚小白里面湿成什么样,这屋里可是有不少男人啊!然而小白动作太快,他只能草草脱掉自已的避水衣去遮。
“干啥啊你,别把我弄湿了。”沈慈的一番好意被小白嫌弃推开,他仔细一瞧,嚯,不知何时这货里面的衣裳全都干了。
显然,这样的效率只能是用内力直接烘干。
注意到这点的并不只有他,当事人小白却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到,回应道:“没想到五岳山门如此好客,竟然愿意让少主给我牵马,让某十分敬佩。”
这答复顿时让准备出面的谢逍止住了步伐,表情一言难尽,然而另一位当事人,也就是突然被塞了缰绳的潘家少主,却高高兴兴道:“说得对说得对,我们五岳山门的人就是如此好客,来来来我这就给你牵马,等我喂它吃完饲料就回来!”
他这般答复成功让五岳门人全都黑了脸,人群中当即有人嘲讽道:“那你怎么不给洒家也牵牵马?”
“我当是谁,原来是个秃驴,嘿,你要是有这小公了半分俊俏我也给你牵马,况且你也不看看人家这是什么马,你骑得又是什么货色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没跳章,下章就讲清楚了。
这几天是真的很难受,每天步数一万起步,活得像个搬砖工人,最重要的是还来了大姨妈,上次这么辛苦还是高中军训的时候,更倒霉的是出来吃个饭就遇到了大暴雨,下了四个小时也不停,被困在馆了里出不去,又没带平常用来码字的手机,最后被逼着用不顺手的一号机一个字一个字的打。
不过苦尽甘来,明天工作就能告一段落了,我为了赶时间已经超额加班完成任务,不出意外的话之后可以稳定更新,等把收尾弄完就可以快乐加更啦(狗头.jpg)
而且英俊的我成功冒雨跑出来,谢谢老板送的大塑料袋,不用再洗一个澡了,以及――雨中奔驰是真的快乐,我没有马,却有套着凉鞋的双jio,感觉这几天堆积的压力都不见了哈哈哈
【小剧场】
下雨天
沈慈:我讨厌雨天
小白:下雨啦哦哦哦哦哦,奔跑吧大熊哦哦哦哦哦――
啊哦哦哦哦
大熊:嘿儿嘿儿,嘶――
沈慈:那会弄脏我的衣袍
小白:穿啥衣服,脱,让我们在雨中疾驰!!!
大熊:咴儿咴儿
沈慈:平时再脱俗的人,也会――
小白:欧拉欧拉欧拉!!!
大熊:咴咴咴咴咴咴――
沈慈:你们给我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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