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现在李景隆把北平城团团围住,情报也送不进来。我们与城外已经断绝了一切往来,我们这就是座孤城!”朱高炽的双手被他搓的通红,“城里的粮食还够吃多长时间?”
“十几日吧。”道衍不紧不慢将火钳伸入炉子中拨动炭火,其实他的心焦灼的像跳动的火焰。
“十几日……哎!如果父王的援军没到,不用十几日,李景隆恐怕就会攻破城门了。”朱高炽在炉子边来回踱步。
“高炽,坐,别急。”道衍拍了拍身旁的座位。
朱高炽不想坐下来,他也坐不下来,觉得坐如针毡,但是出于对道衍的尊敬,他慢慢蠕动脚步,在道衍身旁坐下。
“高炽,我知道你父王这次把这个重担托付给你,有些难为你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李景隆五十万大军,我们却只有一两万人。不过我相信你父王的战略,等他回来的时候,前后夹击,李景隆一定会丢盔弃甲,逃之夭夭。”
“嗯……”朱高炽盯着炉火,想起了父王临行前的重托,“我没用,父王信任我,但是我……”
“傻孩子,你父王还能看错人吗?他要是觉得你没用,怎会把如此重担交在你的肩上?”道衍摸了摸朱高炽的头。
“看,这些木炭,”道衍用火钳拨开炉子上面两块熊熊燃烧的木炭,露出底下几块隐隐发红却没有燃烧起来的木炭,“它们没有烧起来,只是因为时机未到,我这拨一拨,你看,它们烧得多旺啊!”
“大师……”朱高炽看看木炭,又看看道衍,脸上的焦躁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信心,“知道了,大师,我不该心急。我一定要守住北平,等父王回来!”
朱高炽站起身来,没有再说更多的话,骑着马匆匆赶往各个城门巡视。
一直以来,朱高炽并不是一个急躁的人,但这次朱棣交给他的任务是他有史以来担认的最重要的任务,不但关系着几千军士的生死,还关系着起义的存亡。
如果北平失守,那么他们就失去了大本营,大半年来的努力就会灰飞烟灭,父王会被处死,所有随同父王一起起事的将士都会被处死。
朱高炽唯恐辜负了父王的信任,一时表现出急躁和焦虑,不过,他是一个善于思考,行动多于言语的人,他知道父王把他当作了接班人,以父王为榜样,首先,他就要学会父王的沉稳和从容。
“世子!”朱高炽背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马三保朝他匆匆跑来。
“三保,你怎么了,病了吗?”朱高炽下了马。
“没有,世子,可能是这几天打南军叫多了吧,呵呵!”马三保憨笑了几声,伸手掐了掐自己的喉咙。
朱高炽心里又暖又酸,有这么多人在为他卖命,他没理由不守住北平,他伸手掸落马三保头上的雪花,也回了他一个笑容。
“三保,再坚持几天,父王很快就会带着兵马回来的,李景隆猖狂不了多久!”
“属下知道,殿下肯定会来救我们,不但救我们,还把李景隆打个屁滚尿流!”马三保挥舞着一只手臂,明亮的眼睛充满了希望,这更坚定了朱高炽的信心。
“对!打他个屁滚尿流!”朱高炽也挥舞起手臂。
“哈哈哈!”两人相视而笑。
“世子,属下……”马三保欲言又止,他还未消失的笑容上掠过一丝局促。
“三保,你怎么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扭扭捏捏了?”朱高炽拍了拍马三保的肩膀,“有什么想说的话就直说!”
“呃……”马三保咽了一下口水,眼珠咕噜咕噜转了两圈,最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道:“世子,将士们守城守得很辛苦,属下想了一个办法,不知道有没有用。”
他不敢直视朱高炽询问的目光,就好像他的办法是一个见不得人的办法。
“三保,你想到办法了吗?快说!什么办法?守城的办法,对吗?”朱高炽欣喜若狂,他并没有对初出茅庐的马三保不屑一顾,在这危难的时刻,任何人都有可能对守城做出一点贡献,即使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最低层的一个士兵,他也会认真聆听。
“嗯……”马三保点点头,但是他的喉咙又被卡住了,他的顾忌很多,超出了他这个年龄所应该有的谨慎。
他认为他不是将帅,也没有带兵打战的经验,对自己的办法毫无信心。况且,如果它是一个好办法,那么多经验丰富的将士会想不到吗?
“快说呀!”朱高炽催促道,他目不转睛盯着马三保,对马三保不肯吐出的办法如饥似渴。
“属下……这个,可能是个笨办法,说出来了,世子不要笑话属下。”马三保抿了抿嘴唇,决心豁出去。
“三保,不许再吞吞吐吐了!你至少还能想个笨办法,我却是什么办法也想不到,比你还笨呢!快说!”朱高炽板起脸,以自贬来增强马三保的自信心。
“是,世子,我说,我说。前两日气温骤降,到处天寒地冻,这水用不了几个时辰就能结成冰……”
“嗯,嗯,继续说!”朱高炽聚精会神,用心领会他即将说出口的笨办法。
“如果夜里我们把水泼在城墙上,第二天李景隆来攻城墙的时候,那水全都成了冰,又滑又冷,他们爬不上来,弓箭也射不进冰里……”
”好啊!”朱高炽两眼发光,抛掉了一向斯文的作派,使劲晃动马三保的肩膀。
“好办法啊!三保!你救了燕军,等父王回来的时候,我一定要和他说这是你想的点子!”
“世子,真……真的是好办法吗?”马三保半信半疑,眼巴巴的望着朱高炽,希望他再给自己一个更确定的信号。
朱高炽使劲点头:“三保,我这就去吩咐士兵们准备水,我们先在水桶周围燃起火堆,以免它们结冰,到夜里再往城墙上往下浇铸。嘿嘿,这就像盖房子,浇它个十来寸,咱们的城墙就厚了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