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时分,张氏用一盘泥鳅吓走了朱权,当然,这是夫妻二人精心设计的桥段。
“呵呵,支开殿下很容易吧,他连泥鳅都看不得,这些都是杀好洗净的,又不会动,有什么好怕的?不知殿下在战场上是如何杀敌的。”
张氏手脚并用,把泥潭里的泥鳅学的活灵活现,幽默在麻痹敌人的时候可以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这是她的计策中不可或缺的手段。
“杀敌是杀敌,泥鳅是泥鳅。我的下属杀敌时英勇的很,可是怕蟑螂,怕老鼠的也不在少数。”朱棣俨然和张氏成为了无话不谈的知交。
“嘿嘿,男人奇怪的很,除了殿下。”张氏伸出一根大拇指,“殿下在战场上一定比这泥鳅还灵活……”
张氏忽然住口,发觉自己的幽默走错了方向,她用另一只手捂住嘴巴,原先伸出的那一根大拇指依旧在朱棣眼前晃荡。
“哈哈哈,弟妹别拘束,你说的没错,我在战场上确实像一条泥鳅,泥鳅有什么不好,眼光六路,进退有度,我喜欢你这个比喻。来,我们开吃!”
朱棣夹了一只泥鳅放在张氏的碗中,当泥鳅就在张氏的眼皮子底下时,她仿佛看见它们在泥潭里的模样,与她刚才学的一模一样,她只觉头皮发麻,五官瞬间开始躁动不安。
她根本不吃生肉,只是为了自己的丈夫可以躲在书房里吃大鱼大肉,才咬着牙陪同朱棣。
她想好了以肚子撑为借口,只看不吃,鲜红的血丝,难闻的怪味,看,对她来说都已是地狱般的酷刑。
“呵呵,四哥,吃,多吃些!”她赶紧堆起一个笑容掩盖几乎失控的面部表情。
幸亏朱棣全情投入到生食的享受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张氏的局促和难堪,他津津有味的将泥鳅放在蘸酱中裹上一层又红又黄的酱汁,然后将泥鳅一口放入嘴里,慢慢咀嚼,眼睛时闭时睁,连连点头,从嘴里呼出再也关不住的赞叹。
“好,好,味道妙不可言,妙不可言!”
“呵呵,四哥喜欢吃就好,这些泥鳅不容易找,大冷天的全都躲起来冬眠了,这冬眠的泥鳅是不是别有一番风味?”张氏寒毛卓竖,不知该把眼睛落在哪里,朱棣咀嚼的嘴巴让她恶心的拽紧了拳头,并且不停吞咽口水,以免胃中的食物反出来。
“嗯,何止别有一番风味,简直是神仙才能吃到的美味!”朱棣舔了舔唇边的酱汁,目光落在刚刚上桌的一盘鲜羊肉上,他迫不及待夹了两片,还来不及蘸好酱汁,嘴里的口水已经肆意横流。
他赶紧将生羊肉片送入口中,又开始了新一轮沉浸式的享受。
在朱棣的影响下,张氏渐渐接受了生肉的气味和品相,她甚至开始好奇生肉真的有如此美味吗?哪一天她鼓足了十足的勇气,一定要试一试,说不定她的人生会翻开新的篇章。
在张氏的谈笑声中,一盘又一盘没有烹饪过的鲜肉被送上了桌,朱棣始终忘我的品尝最原始的美味,直到他打了一个饱嗝,他朝张氏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张氏一直没有动筷子。
“弟妹怎么了?尽看着四哥吃啊?”
“四哥多吃些!”张氏陪着笑,毫不顾忌地揉起了肚子,“午膳吃多了,到现在还撑得很!臣妾晚一些再吃。”
“这可不行,弟妹,一起吃才更开心嘛!”朱棣夹了好几片生肉蘸好酱放入张氏的碗中。
本来已经接受了生肉,还打算日后尝试的张氏又冲动的涌上了呕吐感,她的笑容僵硬了,不停拍着胸脯,咽着口水:“真的,四哥,中午吃撑了,都满到这了,实在是装不下啊!”
“快吃快吃,四哥刚才嘴馋了,没照顾到弟妹!怎么说也得陪着四哥吃一口啊!”朱棣盯着张氏和她的碗。
“呵呵,明天,明天弟妹一定陪四哥吃!”张氏说下豪情壮语,其实她只是想拖一天是一天,先过了今天这一关再说。
朱棣看看张氏,又朝门口外瞧了瞧,从张氏的脸上,他已经看出了这不是一个喜欢吃生肉的人,他猜想他的十七弟正在饭厅外的某个地方吃香喝辣的,只为了补偿装病付出的代价。
朱棣咧嘴一笑,出于恶作剧的心态,他打算让这夫妻俩自食其果。
“弟妹,你这就不对了,你也知道我们吃生肉的人和喝酒的人一样,要有人陪那才吃得香啊,你这样不行,这一顿你无论如何要吃几口,要不,四哥生气了哦!”
“这……”张氏看看朱棣,又看看面前的生肉,尽管它们被裹上了厚厚的酱汁,得以伪装,但她一眼就能穿透酱汁,看到生肉恶心的模样。
“来来来!”朱棣夹起一块生肉推到张氏面前,像敬酒似的要与张氏碰一碰。
张氏深吸了一口气,目视前方,胡乱在碗中夹起一撮肉,在送入口中前,她朝朱棣笑了两次,难看的像哭一般。
“四哥,这个榛鸡的腿有嚼劲,你吃!你吃!”她忽然灵机一动,准备引诱朱棣再次忘我投入,而她则可以趁机偷偷扔掉肉片。
“两只腿,一人一只!”朱棣将肉片放入口中,随即夹起一只榛鸡腿,放入张氏的碗中,张氏所期盼的朱棣忘我投入一去不返。
一股酸水从张氏的胃里涌到喉咙,她赶紧捂住嘴,把它们咽了回去。
带着满嘴的酸涩和翻滚的胃囊,她陪着笑脸:“中午实在吃得太饱了,呵呵!早知道晚上要陪四哥吃这些美味,中午就不吃了!”
朱棣拿起绢帕,擦擦嘴巴,遗憾的说道:“弟妹不吃,那我也不吃了。”
“四哥,四哥,这哪能呢?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得多吃一些啊!我嘛,呵呵,有的是机会!”张氏慌手慌脚也给朱棣夹了一只榛鸡腿,她恨不得把所有的菜都推到朱棣面前。
“弟妹,别忙活了,我吃饱了,一个人吃,饱得快!”朱棣站起身来准备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