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请您为我们若微作主啊!”
林宁人还没进来了呢,声音先飘了进来,义愤填膺,活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进来就跪倒皇帝脚下,义正言辞开始控诉“那明若华今日故意请人在戏楼唱戏,用一些无中生有的戏码编排诬陷若微!这要是传出去了,若微的名声就毁了!”
她激烈地抨击明若华,甚至都没去注意到气冲冲的令元公主,“若微一向跟公主交好,又性格乖巧,怎么会干得出像明若华说得那些事情!那明若华定是不满皇上您的赐婚,想要搅乱这门亲事呢!今日若微回来,委屈至极,还请皇上严惩明若华,还若微一个公道!”
令元公主气得不行,林宁跟她女儿一个样,都擅长颠倒是非,而且演技这么好,要不是她知道了事情真相,非要就被这么忽悠过去不可!她当然不会承认之所以这么坚定站在明若华那边,是念着那枚玉佩和两出戏。
她不愿这么听林宁继续说下去,扯了扯皇后的衣角,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母后,你看吧,她果然来了,明若华说的肯定是真的啊。”
能稳稳当当做好这个位置,皇后自然也不是善茬,对林宁所说的话是一概不信,也越发相信女儿所说的是真的。
她看向身边的皇帝,两人对视,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果然如此’,但是他们都没有打断林宁的话。
林宁说完后,皇后让她落座,吩咐人给她倒了一杯茶,才轻笑道“林楼主这么说,是觉得今日那场戏所言全非属实?”
林宁愣了半晌,明若微只同她说了戏中唱了她们把明若华赶尽杀绝之事,这些自然句句属实,都是她们曾经对明若华做过的,可她怎么可能当着皇帝皇后的面说出来?
于是她斩钉截铁地说“当然!这全是明若华胡编乱造的事情!她在明月楼时,仗着自己的身份就一向爱欺负明若微,对我也从来是呼来喝去没有好脸色,与管家生了私情后同人私奔生活困苦,又回来想要毁掉若微的名声,此女蛇蝎心肠!实在是让人恨得咬牙切齿!”
她三言两语就把明若华打成心狠手辣,水性杨花之流,可见心思险恶,试图借皇帝之手,解决明若华。
令元公主总算是忍不住跳了出来,她虽然跟明若华不相熟,可也看得出她绝不是这种人,大喝道“你胡说八道!”
“令元,莫要胡闹。”
皇后轻飘飘便把令元公主安抚下来,对林宁说道,“林楼主,本宫知道你爱女心切,可此事不能偏听一家之言。而且你将戏中所言一棍子打死太失偏驳了,世子失忆一事总不能作假吧?”
皇帝也默契地点头,堵住了林宁的话,“你的委屈朕明白,但是既然世子失忆了,那就无法确定先前是否成过亲,若是成过,若微嫁过去未免太委屈了。朕相信林楼主你也不舍得?不如先成亲一事先缓上一段时间,等世子恢复记忆了再说吧。”
林宁猛地瞪大眼睛,惊怒道“什么?”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她都这么说了,皇帝不应该立刻惩戒明若华吗?怎么反倒拖延了亲事!
皇帝斜睨一眼,不怒自威,轻飘飘一句话就让人不敢多言,“林楼主,你对朕的决定有什么不满的吗?”
林宁瞬间噤声了,立刻明白过来坐在高位的可是天下至尊,她一肚子的气不敢发,憋得面红耳赤,悻悻离开。
此时此刻,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林宁浑然没想到,还有更让她头大的事情在等着呢,譬如正在街头巷尾被热烈讨论着的戏楼一事。
大街小巷中,一些人眉飞色舞,绘声绘色地讲述着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故事,那副模样好像是他们亲眼所见一般,讲到明若微和林宁狼狈为奸,陷害明若华甚至追杀她以谋求明月楼时,更是激起一众惊叹。
“那母女两人,其心可诛啊!”
虽然谈起这件事情的人没有点名道姓,而是用了一些隐晦的比喻,但是以明月楼的名声,众人还是隐约明白些什么的,纷纷指责林宁、明若微两人蛇鼠一窝,可怜明若华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了,还要被恶毒妹妹抢夺丈夫,实在可怜。
与此同时,“可怜”的明若华正躺在美人榻上,眯着眼惬意地听着手下传回来的消息,满意得不行。
明若微不是最爱装模作样吗?她现在扒下她伪善的嘴脸,倒要看她怎么继续演戏!
明彩坐在她身边帮她锤脚,即使知道了自家小姐厉害,现下也忍不住称赞道“小姐你真厉害,这下明若微怕是要躲在被子里哭了。”
一想到那个女人哭天挠地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她心中就一阵畅快,小姐吃了那么多苦,现在终于要轮到那对母女尽数吃回来了!
“那当然,我玩不死她们。”谁都喜欢听赞美的话,而且明若华今天是真高兴,干脆一拍明彩的脑袋,坐起来说“不行了,我坐不住了,得到了这么个好消息,不出去逛逛街好好庆祝一下岂不是委屈了?明彩,我们走!”
明彩对她忠心耿耿,一听立马就跟上了。
两人刚走到府门口呢,迎面撞上了南景臣,明若华猛地停住,见他脸色不悦,暗道不好。
他虽然失忆了,但是对她的看管程度不减反增,肯定又要拦下她一顿管教。
南景臣没辜负她的预感,见到她乐冲冲往外面走,脸色阴沉,大步走过来堵住她的路,沉声问道“你要去哪里?”
这不是废话吗?明若华哼了一声,“我今天高兴,要出去逛逛。”
果然是出去!南景臣磨了磨牙,突然想到她昨天说的去戏楼看戏,脸色又‘唰’得黑上一层,昨天的滋味又涌上了心头,话里带了冲人的醋味,“你怀着孕整天往外面跑合适吗?要是磕到碰到怎么办?”
明彩纳闷,不是说姑爷失忆了吗?这不还是一样的爱吃醋,一样得爱管东管西吗?
“你不是不想陪我吗?”明若华灵机一动,嘴巴一瘪,恶人先告状,掷地有声地说,“你怎么这般恶人先告状,要不是你把我忘了,不让我陪着看书、说话、谈情说爱,我怎么会无聊到整日往外面跑,夫君,你伤我好深!”
她捂着心脏,做西子捧心妆,那副模样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南景臣眉头紧蹙,竟被说得说不出一句话,明明事情不是这样的,可是被她这么说出来,又好像的确是他的错误。
明若华悄悄看他,知道他快被她忽悠瘸了,肩膀一抖,垂着头声音愈发哀转,“你这般说教,让我愈发寒心了。”
南景臣的眼神落在她发颤的单薄肩膀上,心竟一抽一抽得疼,他是在心疼吗?怎么会。但他还是情不自禁地解释“我并非不想陪你,只是男人怎能整天不务正业。”
不务正业?
以前同她床榻缠绵、赏花赏月、读书画画的时候不觉得是在不务正业,现在竟然觉得陪她就是在不务正业!
果然不爱就是最大的原罪!
明若华柳眉一挑,双手叉腰,扬起的头颅哪里见得半分委屈,她重重哼了一声,不再看南景臣一眼,大步朝外走,一边摸着肚子,口中边还清晰地哼着《白蛇传》,“亲儿的脸,吻儿的腮,点点珠泪洒下来,都只为你父心摇摆,妆台不傍他傍莲台,断桥亭重相爱患难中生下你这小乖乖,先只说苦尽甘来风波不再抚养娇儿无病无灾——”
南景臣听得一清二楚,嘴角一抽一抽的,这个女人,一会将他比陈世美,一会又当许仙。
明彩用怜悯的眼神瞟了自家姑爷一样,屁颠屁颠跟上去了,“小姐,你等等我。”
阿丁是跟在他身边看了全程的,觉得世子的脸色似乎不大好,都不太敢说话,一边觉得夫人是个厉害人,一边又怕世子会冲出去将夫人拖回来教训一顿。
事实证明他想错了,世子爷不是那种幼稚的人,他平复下激荡的心情后,招呼阿丁,“你跟上那个女人,别让他胡乱去一些地方,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影响孩子。”
比如什么戏院,跟一些戏子混在一起。
阿丁皱着脸“唉”了一声,叹了一口气追着明若华去了,那位夫人还没进状元府几天呢,他都快成了她的贴身侍卫了。
世子爷分明很关心夫人,口是心非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啊,阿丁为主子操碎了心。
南景臣看了街角一眼,几人早消失了,他淡淡收回视线,眼神落在虚空,幽深莫测,盘算调查起明若华所说的有关于他忘却的桃花庄的三年。
临近傍晚,他正在书房处理公务,却没办法做到全神关注,心思总忍不住往门外飘。
就在这时,脚步声渐进,有人敲了敲门,是阿丁。
南景臣瞬间正襟危坐,开口唤来人进来,眼神盯着桌上的公务,像真的全神贯注忙活了一下午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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