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帝都算是暂时洗清了嫌疑,苏御城也许诺,回去后会严加处理此事,天帝才勉强答应放人回去。
此事便也暂时算是告一段落。
青丘。沉月湾。
人间夜月甚美,苍楠同白夭夭坐在梧桐树下,一杯桂花酿入喉甘甜。
“苍楠,你可真是命大啊。”白夭夭道:“这样都不死?”
苍楠回眸浅笑:“自是托白姐姐的福啊。”
说着,拿出现在临走时白夭夭留下的玉佩,放在桌上,道:“得亏姐姐挂念,我才相安无事。”
白夭夭冷眼瞄她一眼,道:“你呀,就这张嘴了不起,一点不像你爹。你爹那老实巴交的样儿,当年若是有你一半机灵,也不至于……”
说着,她突然哽咽住了,也不至于魂飞魄散。
苍楠转眸,就见迎着月光,白夭夭眼里闪烁着精亮的泪花。
当年的事情,她一直都耿耿于怀,那时候,妖王白术战败被封印不句山,白夭夭刚刚继承青丘女帝之位,没过多久,就传来苍山镜叛变一说。
抄家前夕,白夭夭曾去暗访过苍戟,这是脸苍楠都不知道的事情。
那时候,她想,只要他一句话,纵使要她上刀山下火海,她也义不容辞。
可让白夭夭没想到的是,当时的苍戟只说:“明日,我若是见不到你,那便知足了,你无需为我做什么,我死后,楠楠将无依无靠,替我善待她。我苍戟此生也就无憾了。”
他至死,都没有背叛过天界,可最终却死在了天族人手里。
看着眼前的苍楠,白夭夭眼泪不能自已。
她抬手,轻轻拂去脸上的眼泪,问她:“以后,你打算怎么办?天界上下,可都盯着你这块肥肉呢。”
苍楠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酒壶,将两人杯中的桂花酿斟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我苍楠还有一口气在,苍山镜就不会改姓。”
说罢,两人会心一笑,举起酒杯,酒杯相撞的“叮咛”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许突兀。
“对了,”白夭夭忽的想起什么,道:“前些日子听说,广寒宫那位病的很重呢。”
“广寒仙子?”苍楠问。
白夭夭点点头,道:“是啊,像是都下不来床了。”
苍楠若有所思:“那为何没有请医者?”
“……”白夭夭默了默,道:“听说这个古怪的很,性子冷淡,又孤傲,没什么人愿意亲近。以前,倒是同你母亲,还有北海那位龙女相熟,可奈何,她们死了后,便几乎没人去过广寒宫了。说来,也是挺可怜,谁让她性子倔呢,哪个愿意热脸贴冷屁股?”
听着白夭夭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可转念一想,苍楠又道:“可是,从前的广寒仙子,并非如此吧?我记得小时候,她挺开明的啊。”
白夭夭微微叹息,道:“那时候你才多大啊,广寒宫寒冷异常,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方,难免会有影响的。”
“……”苍楠闻言,微微垂眸,没有接话,只看着手中的杯子若有所思。
……
翌日,她回了苍山镜,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去一趟广寒宫。
虽然她对广寒仙子的记忆并不多,可按照白夭夭的说法,广寒仙子同她母亲想来也算是挚友吧,她虽身为后辈,却也应当去拜访才是。
她和阿暮落在殿外,四周空无一物,有些冷清,偌大的殿门外,长满了杂草,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
“仙君,”看着眼前的景象,阿暮有些犹豫:“这……”
苍楠默了默,道:“先进去看看。”
“是。”阿暮点头。
主仆二人便走上台阶,阿暮上前拍了拍门,稍等片刻,却没有人回应。
阿暮又敲了敲门,却还是无人应答,她转头看向苍楠,有些不知所措。
难道不在?
苍楠想着,应该不可能啊,不是说她已经病的下不来床了吗?
想着,苍楠上前,用力推了推殿门,就见没上锁的殿门,竟然“嘎吱”一声自己打开了。
主仆二人相视一眼,阿暮正犹豫着要不要让苍楠进去时,苍楠已经用力推开门,提着裙摆走了进去。
“仙君……”阿暮想阻止,可苍楠已经进去了,无奈,她也只能跟上。
殿内,也是一片狼藉,角落里杂草丛生,阶梯上布满了苔藓,就连房梁上都已经开始结出蛛网了。
穿过前院,后院的场景也是不堪入目,杂草已然长得快和苍楠差不多高了,院中的那棵本来应该枝繁叶茂的梧桐树,也濒临枯死,除了一望无际的杂草,以外,便再没有其他了。
苍楠环顾四周,这哪里还是她记忆中的广寒宫啊,活脱脱就一废弃的院子罢了。
她正想着,突然不远处的寝殿内,传来几声急促的咳嗽声。
苍楠猛地回过神来,就听寝殿内,似乎听见了外头的动静,虚弱的声音道:“是阿城吗?”
苍楠犹豫了片刻,还是走到寝殿门口,本想推门进去,可却总觉的于理不合。
她收回想推门的手,只站在门外,道:“苍山镜苍楠,前来拜会广寒仙子。”
“……”门内的人似乎沉默了好一阵子,又是一阵咳嗽之后,门内安静异常。
苍楠是个明白人,想来也知道广寒仙子是不会轻易见她了。
她微微叹了口气,正要离开,谁知,门内却传来悠悠的一句:“进来吧。”
苍楠微微一愣,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将门推开。
她朝里面看了看,屋内没有点灯,漆黑一片。
苍楠回头,示意让阿暮在原地等自己,她便迈步走了进去。
苍楠一踏进房内,一股子发霉的味道就扑鼻而来,呛的她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走进内室,就见广寒仙子瘦骨嶙峋的样子坐在床上,手里的手绢捂着鼻子不停地咳嗽。
见苍楠进来,她缓缓抬头,双目无神的在四周看看的,然后道:“仙君见谅,我这广寒宫也是好几百年没来过人了。咳咳……咳咳咳咳……”
苍楠站在原地,原本不知道要如何才好,这会儿,她急忙过去轻轻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硬是一点力气都不敢用,生怕稍稍一用力就给她拍没了。
前些日子见她,明明还不是这样的,怎么才隔了数月,便病的如此严重,这偌大的广寒宫,却连个照料的人都没有了。
“怎么就仙子一个人?”别说是苍楠了,纵使一个不相干的人见了,恐怕也是心疼的紧,她道:“为何每个人照料?广寒宫的宫娥呢?”
“……”广寒仙子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才道:“我病的重,不愿拖累他们,便让她们自行遣散了,找个有能力的主。”
“……”苍楠微微叹息:“仙子,您这是何苦呢?”
广寒仙子苦涩的笑,双眼无神,只道:“苦?哪有相思苦啊。”
这番话,苍楠也没法接下去,默了片刻,只好转移话题,道:“仙子,我帮你请医者吧,你这样不行的。”
谁知,广寒仙子却仿佛一心求死,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