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大厅太热了,还是酒瘾上来了,她感觉口渴得厉害,所以等服务生经过的时候,她自顾自又端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带着蓝莓的香味,入口却微带着苦涩,这种味道真醉人啊。
她感觉双颊烫得厉害,浑身燥热,这里太热了,她要找个凉快的地方待一会儿。
她拖着黑色长裙,曳曳生姿地往阳台的方向走去。
薄云西看她的样子有些醉了,神情一沉,立即起身,跟了过来。
“云西,你喝的什么酒,颜色好漂亮啊。”
陆白白坐在他的腿上,仰着小脸儿,一双鹿眼晶亮亮地盯着他手中的高脚杯。
透明的玻璃杯里,颜色清亮红艳,仿佛盛开的玫瑰花。
薄云西白皙的手慢慢地摇了摇,让杯中的酒液晕染得更匀些。
“云西让我喝一口好不好?”她一脸垂涎,仿佛像只见到鱼的小猫咪。
薄云西手指在她鼻尖点了一下,一本正经地说:“不行,小孩子不能喝酒。”
陆白白不服气地嘟起嘴:“可是我马上就18了。”
“那等你十八了再喝。”
“云西你好讨厌。”陆白白从他的腿上跳下,光着小脚丫跑了出去。
……
夜里的风微凉,薄云西忍不住打了个冷噤。他的目光转回,看见她倚靠在围栏上,仰脸看着天空。
夜如墨,寥寥的几颗星像极了人世间的灯,只是好远啊,远的似乎永远也抓不到。
她把身子探出围栏外,手里还端着半杯酒,仰起脸,竟然又喝了。
“别喝了,你都没有喝过,喝醉了很难受。”
她醉眼迷离,扭头看着他,红唇轻启,声音还带着几分冷感,“我醉我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薄云西迎面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面上的冷意渐渐散去,带着几分只有面对陆白白时独有的宠溺:“当然有关系,你是我薄云西的小妻子。”
他记得他躺在床上的时候,她每天下学回来都会在他耳边念叨两遍:“你好啊,我是你的小妻子陆白白。”
那个时候,他嘴不能言,眼睛也看不见,身子也不能动,但每天听见那个糯软的声音就是他一天最幸福的时候。
若可以,他宁愿自己还躺在床上,让她来照顾自己。
她冷冽一笑:“我怎么会是你的小妻子,我一点也不喜欢你啊。”
薄云西感觉自己的心都被风吹凉了,尽管她喝醉了,还是不记得他。
他面目一沉,再无忍耐,直接抓住她的手,声音也带着几分冷肃:“白白,你看看,你好好看看我,我是你的云西,怎么会不喜欢?恩?你只能喜欢我,知道吗!”
她认真打量着他的脸,有一刻,她的眼睛一亮,他几乎兴奋的要跳起来,可转瞬她摇摇头:“不认识。”
她挣脱开他的手,把剩下的半杯酒也一饮而尽了。
长久的等待让他有种无力的疲累感。他的双手垂下,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沮丧:“你真的好坏!”
俘虏了他的心,又狠狠地走开,她怎么可以这样?
“难道我们之间的一切你都忘了?”
那些日日夜夜,你侬我侬,虽然白白没有说出来,但他知道她是爱他的。
“我们之间有吗?对了,我知道了,我们之间有的。你是我哥哥的哥,那我是不是该叫你哥?”
薄云西心痛不能已,面色冷峻,仿佛一道无形的山,压抑得让人厉害。
乍见心欢,小别思恋,久处仍怦然。
只是,他没这个机会了!
对此,薄云西从没感受过的沮丧席卷身。有些事情,是不是就连他薄云西也无力回天?
他转身准备离开,还能怎么做呢?
偏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一声微弱的呼吸声。虽然声音很小,但他听得真真切切,那是她发出来的。
他急忙转身,看见她的脸色煞白,双手抱头,露出痛苦不堪的样子。
他急忙过去,关切地问:“怎么了?”
她又皱着小脸呜咽一声,似乎是头痛难忍的样子。
难道是术后的后遗症?天知道沈之行在她脑子里放了什么?
“我带你走,我那里有专业的脑科专家。”
薄云西上前就要抱她,她想推开来,却软软的,没有一点力气。一来,是酒精的作用,二来,她确实头痛难忍。
“我绝不允许他再对你做什么。”薄云西强势地上前揽住她的腰,将她抱在怀内,出了阳台。
大厅内,笑语喧天,已经走下台的沈之行正端着酒杯和人碰酒。一扭头,就看见薄云西抱着沈之琳出来了。
他登时脸色一变,抛下那人,大步朝这里走来。
“你要干什么?放下我妹妹!”他大声喊着,牵动脸上的肌肉,看着面目狰狞。
薄云西嘴角勾勒,冷笑:“她是你妹妹还是我夫人?你倒是说清楚!”
沈之行一时语噎。他说得不错,若真的把这件事摆到台面上,他肯定会输。
“之琳,你说说你是谁?”这个时候他只有向沈之琳求助,希望她自证身份,堵薄云西的口。
可是她却一个字也没说,只是双手抱头,豆大的汗水从额上冒出。
薄云西也不想和他纠缠,抱着她就要离开。
沈之行也急了,使个眼色,厅内的保镖及安保人员就团团围了上来,只把他们围在当中。
薄夫人在大厅的另一头高雅地坐着。之前,她见薄云西跟着陆白白出去了,心说也好,让他们多聊聊说不定她就恢复记忆了。
大厅内,沈之行正站在台上高谈阔论,她听了片刻,不过是一大堆套话假话,就走到这一头静静地坐了下来。
她端起一杯酒,慢慢地呷了一口,口感微甜,带着一种果汁的香气。但她知道,这种酒以上好的龙舌兰搭配一些果酒调制而成,后劲很大。
透过大的落地窗,她看见一颗流星从空中飘过。到了她这个年纪,已经不再相信什么流星童话,但她还是真诚地祈祷,若能让他们家的白白恢复记忆,她什么都愿意做。
“薄夫人,您在这里呢?”
薄夫人放下酒杯,扭头看是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人,眼睛不大但很精神,高鼻梁,唇形很好,只是皮肤略有些发暗。
不认识!
“薄夫人,您好!”她身后的一个女生低低地喊了一句。
薄夫人认出来了,这不是上次带到家的孙然吗?
女人笑着说:“我自我介绍一下哈,我是孙氏制药公司孙有铭的太太,这位是我的女儿孙然。”
薄夫人点点头,款款地说:“我认识,上次来我家我们见过一次,没有好好招待还请多多包涵啊。”
客场上的话,薄夫人耳濡目染,张口就来。
“孙夫人,请坐!”
孙夫人和孙然这才在薄夫人对面坐下。
“怎么只有您一个人呢,薄总呢?”孙夫人性子爽朗,开门见山。
薄夫人淡淡地笑了一笑:“他还有别的事情。”
孙夫人点点头:“也对,薄总业务繁忙,日理万机的。”
薄夫人不置可否,端起酒杯又小小地抿了一口。这种酒,一杯足矣,不敢多喝,否则头痛难忍。
“我听说薄总的夫人出意外了,最近找到了吗?”
这是她的家事,薄夫人不想和外人聊这个,就轻描淡写地说:“没有。”
孙夫人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满满的可惜:“她也是没这个命。想着您薄家多少人攀都攀不上呢,您和薄总又都疼她,怎么年纪轻轻的就出这事了呢?”
薄夫人目光清远,明摆着表示不想听这个话题了。
孙夫人察言观色,立即转了话锋:“薄夫人,您考虑过薄总以后的事情吗?”
果然来了!
“没有,孩子的事情让他们自己看着办吧。我们年龄大了,也做不了他们的主了。”
“话不能那样说。我们做父母的总是希望儿女幸福,早日成婚儿孙满堂。您想薄家那么大的家业产业,家内也不能一直空着吧。”
薄夫人笑了笑,没有回答她。是个明眼人也看出来了,人家是在委婉地拒绝。
但孙夫人却不达目的不罢休,依旧不依不饶地说:“我们家然然呢,今年刚十八,也是医大的学生。别的不敢说,性情上是我从小调教的,倒还温顺很多……”
薄夫人忍不住打断了她:“孙夫人,我们云西有喜欢的女人。”
孙夫人一怔,脸一下就变了,说话也结巴起来:“不,不会吧,我怎么听着没有呢。”
薄夫人不想和她争辩,站起身就要告辞:“对不住,孙夫人,我还有事……”
话没说完,就听见里面有人大喝:“你要做什么?”接着,杂乱的脚步声就响了起来
薄夫人也不多说,转身就走了出来,远远地见一群人围在那里,不知在乱些什么。
薄夫人虽然不喜欢看热闹,但她想看看云西在不在那里,也就跟着走了过来。
此时,保镖将薄云西团团围在中间。大部分来宾见沈家和薄家闹起来了,两边都是巨头,一个也不好惹,都远远地躲开了。
薄夫人快步走过去,推开人群,陡然见薄云西站在中间,怀里抱着陆白白。
五六个保镖将他们团团围在中间,剑拔弩张。
薄夫人心中一凉。因为这次是来参加宴会,他们想着大庭广众这下,沈之行也不会做太出格的事情,所以来的时候只带了柏叔一个。
再说了,顾巳现在确实比较忙。
“我今天就要把她带走,看你们谁敢动我。”薄云西定定地环视了一圈,凌厉的眼神满带着杀气,气场强大,咄咄逼人。
那些保镖被一种无形的杀气笼罩,不由往后倒退了两步,谁也不敢贸然向前。
“一帮蠢货!”沈之行狠狠地骂了一句,踢了前边保镖一脚:“给我上!”
那个保镖被踢了过去,硬着头皮挥拳打来。
也不见薄云西怎么动弹,大长腿随意一撂,保镖就一脑袋砸在地上,摔了个狗啃屎。
别人更不敢上前了,畏畏缩缩地直往后退。
薄云西更不多话,甩起大步往门外走去。
薄夫人见状,虽不了解情况,但还是亦步亦趋地紧紧跟了上来。
孙夫人和孙然见状,只看了个瞠目结舌。
薄云西还没到门口,就见柏叔听到动静早迎了出来,保护他和薄夫人快速离开了睡莲大酒店。
……
为了更好地练功,青儿已经搬出了公寓,换了一套旧式房子。青砖红瓦,古朴素雅。
这套院子搬离了闹市区,在云城丘山脚下。
丘山,是继母把樱樱抛下去的地方,如今青儿居住在了这里。好在丘山离城区并不太远,开车也不过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进入院子,当中就是一个人工鱼池,里面浅水潺潺,若干五颜六色的金鱼在中间游弋。
这原是以前一所翰林的祖宅。以前的宅子将就风水,一般来讲,进入大门都会有这样一个布局。假山代表靠山,背景,方能镇得住气场。水源呢,代表财源滚滚。
往后走就是待客的前厅,一式都是以前的布局。
中间是寝室,最后才是后院。后院种植古树参天,盆景森森,别有一番天然的气派。
现在的后院变成了人工练功场,沙地围城了一大片空场,当中立了一个大树桩,高高地挂着一个沙袋。
此时,青儿的青儿紧身装扮,头发高高束成了马尾,挥汗如雨。只是,脸色红润了很多。
“最近你进步神速啊。”顾巳走了进来,手里依旧拎着两个盒子,是他专门做的特别配餐。最近一段时间,青儿实在太瘦了,得快速补充营养才行。
青儿见是顾巳,拿起毛巾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竟笑了。
一时,顾巳看得有些懵,他已经好久不见她笑了。
“还是师傅教的好。”青儿一笑了之,脚步轻盈地走过来,看着他说:“你说我是叫你巳哥呢还是叫你师傅?”
顾巳一怔,随即眼睛定定地看着她,深情款款:“两个我都不喜欢。”
听见这个回答,青儿也有些懵,两个都不喜欢吗?
“我希望你叫我另一个称呼……”
青儿冰雪聪明,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在向自己暗示吗?
“今天吃什么,我真的有些饿了。”青儿把目光转向他带来的盒子。
顾巳把盒子放在旁边的石桌上,自己在石凳上坐下,然后才小心地打开食盒,原来是一份牛肉炖土豆,一份枸杞红枣乌鸡汤,还有一份雪亮亮的白米饭。
青儿一见,色香味俱佳,加上练了半天功,肚子也确实饿了,所以食欲大开。
她立即凑过去,鼻子长长地闻了一下:“好香啊。”
顾巳拿起筷勺,递到她面前:“快尝尝。”
青儿先夹了一块牛肉,入口酥软,可见炖了好久。
“这个汤是专门为你炖的,很补身子。”
青儿笑得眉眼弯弯:“谢谢你了。”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笑了,顾巳看得有些入迷。此情此景,真的太动人了。
或者让她学功夫是一件明智之举,她需要快速融入到新的生活中来。
清风徐徐,吹乱了她额角一缕长发。顾巳俯身过去,替她把头发挽到耳鬓。
“你真好!”青儿低低地说了一句。
顾巳眼睛深情地盯着她。她抬起头,四目相对。她的眼中有他,他的眼中有她。
他们各自在对方的眼睛里住下了,如果可以,下一次恋爱我想慢一点。我们慢慢地认识,慢慢地走过恋爱中的每一个路标。
“嫁给我好吗?”顾巳突然开口说。
青儿一怔,随即身子往后靠了出去,目光也转向了远处的青山如黛。
好一阵沉默。
终于她的目光转回来,眼神中多了一些淡然:“巳哥,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顾巳却笑了笑,轻轻哼出了一首歌:亲爱的,嫁给我好吗?我的心门早已为你打开……
青儿不禁也笑了,大口地喝着乌鸡汤。
这时,顾巳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电话号码,然后定定神,看了一眼低头喝汤的青儿:“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青儿知道他平时工作繁忙,也就没有在意,摆摆手示意他可以的,不碍事。
顾巳起身走远一些,只走到一处竹林深处,才摁了接听键:“有消息了?”
听筒里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我们查到了杀害刘樱小姐的凶手。他就是赫赫有名的杀手黑龙。”
顾巳神色冷峻,半天没有说话,黑龙,几年前他就听说过他,之前在特种部队服役,因为恶迹斑斑被开除军籍,这些年一直做雇佣兵,后来也因为不守规矩被开除了。听说他这些年做了杀手,怎么会在沈之行手下工作?
“他人在什么地方?好,我知道了,你发给我。”
挂了电话,片刻,顾巳手机上就发来一条信息,上面正是一个位置,那是黑龙住的地方。
“好了吗?我吃饱了。你看什么呢?”突然,青儿走了过来。
顾巳忙把手机塞进口袋,揽住青儿的肩膀说:“没什么。我们进去吧,外面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