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团儿在王府作死的时候,明修依旧在睡着,他太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第一次守着母亲,这一觉睡得格外安心。
生怕惊动儿子,几乎整夜未合眼的舞语仙轻悄悄起身。
旁边的苏苏吧唧着嘴巴翻了个身,惊得舞语仙顿住,停在一个翘着脑袋,肩膀瓷实地贴在床上,而一面屁股掀起,另一条腿稍稍支起的诡异姿势上,差点抽筋。
好在明修始终没有动静,长长的睫毛连抖动都没有一下,粉白的小脸呼吸匀称。
即便是舞语仙将他的手从自己身上缓缓放下,明修也没有丝毫察觉。
不忍离去,可是毕竟记挂着米团儿,舞语仙在儿子额上轻轻一吻,随后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就在她离开的一瞬,明修睁开了眼睛,略带失落地看着已经关上的房门。
宵禁未解,虽然舞语仙住得近,却正好与王府在两个街坊。
她不想惊动太多人,更不屑于依仗舞家的势力,只能听着远远从太极宫正门传来的报晓钟,带动鼓楼依次跟进,市坊大门由里向外,逐个打开。
就在焦急之时,没等到开市,舞语仙却先等到了安和王府的队伍。
前面的马背上,端坐的正是榭北行和米团儿,后面跟着王府的府兵,呼啦啦大约有近五十人。
虽然王府依据规制,都有自己的府兵,但是安和王府之中的府兵,可谓是百里挑一。随便从中捡出一个,都是上马可安邦定国的角色。
自持武艺高强,自然威风凛凛。
剑南枫坐在第二匹马上,穿盔带甲神情肃穆。
马背上的米团儿兴奋极了,他终于实现了坐马望天下的梦想,激动的完全没注意路边的娘亲。
躲闪着让过了安和王府的队伍,舞语仙直到一行人经过了,这才回过神来。
她发疯似的追着仪仗,朝客栈跑去,心里不断回响着一个声音。
完了,榭北行一定是发现了米团儿不是明修,现在要去客栈抢人了。
她的心提到嗓子眼,呼吸都不顺畅起来。
安和王府如此显眼的出行,自然少不得引起路人驻足,旁边街坊之中被迫停下避让的一辆马车中,一个面容清秀,可是眉宇间带着几丝阴郁之气的男人,挑起帘子看着这一幕。
原本打算不屑地收回手,吩咐车夫前行,却意外看见了跟着过去的舞语仙。
他瞪大了眼睛咦了一声,随后嘴角微斜,轻笑了一声。
居然是她……
舞语仙气喘吁吁追到客栈附近,却发现榭北行根本没有过去的意思,而是带着人马浩浩荡荡,向东继续前行。
渐渐从惊吓之中恢复了的舞语仙分辨了一下,这才发觉榭北行竟是带着米团儿,往上书房的方向去了。
京中送子弟去上书房,已经到了需要出动府兵护送的地步了?
她插着腰喘平了气,却还是不放心米团儿,带着满心疑惑跟了上去。
昨天在王府吃了瘪,李朝翰心中也是愤愤不平。
他先是打听了相府,发觉居然无人知道舞语仙还魂回京。
之后又探了探安和王府的口风,得知舞语仙并未恢复王妃身份,只是顶着医女的名义,进府看病的。
这两个消息,将李朝翰绕得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同时对于自己在王府被舞语仙这顿驳斥,更是义愤难平。
这天,他一早就等在上书房门口,就看榭明修几时来上学。
若是他又无故缺席,或者是迟到,那他这个上书房大师傅可要名正言顺秉公处置。
到时看那舞语仙还有什么可说的!
就在此时,面前的大街上,突然来了一行人。
初阳刺眼,李朝翰手搭凉棚看了一眼来人,顿时愣住了。
他皱了皱眉,又仔细看了看。
没错,是安和王,他亲自带着世子上学,身后还带着府兵!?
虽然自认为理直气壮,可是面对这么一行人,李朝翰还是心中微微打鼓。
安和王带兵在城中横行,这是从未有过之事,他浩浩荡荡到上书房来,莫非是替世子出气来了?
无状武夫!
李朝翰狠狠按下心头气,缓步迎了上去,向榭北行施礼。
同样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的舞语仙,此刻也混在看热闹的队伍里,往上书房门口瞧着。
榭北行翻身下马,将依依不舍儿子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王爷,这耀夜玉狮子真棒,下次我能自己骑吗?”
世子很怕这些牲畜,平日里见到马就躲着,今天不仅愿意坐在马背上,还主动提出独骑,剑南枫已经很奇怪了,现在更是听见世子居然叫王爷,顿时眼珠子瞪得老大。
完了完了,早就提醒过王爷,别对世子这么冷峻,孩子要吓出病来了。
怎么样,果然吧!
这癔症看着还不轻呢,王妃不知道精不精通此道,得赶紧想办法看看。
榭北行见儿子还不肯叫父王,况且周围一群人都在,剑南枫已经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这都让他脸上微微有些挂不住,正欲斥责,剑南枫突然上前,轻声道“王爷,孩子要慢慢教,您别急。”
手都已经举起,榭北行又想起剑南枫说过的,亲戚家孩子被吓傻了个真实故事,不得已忍了口气,捏着嗓子问道“你为什么叫它耀夜玉狮子?”
米团儿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任何问题,整个人沉浸在与宝马密切接触的兴奋之中“您不觉得它通体洁白,就像照耀夜空的星星,勇猛之势犹如狮子。所以孩儿叫它耀夜玉狮子,您觉得可还贴切?”
这段话说完,顿时生出马经知己的榭北行,把儿子不认爹了的怒气扔到九霄云外,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你居然对马这么了解。”
本来还想与儿子再聊几句,可看见一旁的李大人面色逐渐难堪,榭北行掩下心中儿子变知己的喜悦,拉着他先走到李大人面前。
“见过王爷。”李朝翰以为一向严厉的安和王,今天怎么也会有所表示,没想到招摇过市不说,居然还在自己面前谈笑风生的。
他忍着怒气,越是毕恭毕敬,越是显得刻意。
即便如舞语仙这么远,她都能看得出李朝翰是动了气了。
可榭北行这父子俩,完全没有感觉。
“李大人!今日特意前来,主要是向您致歉。”
说话间,榭北行后面的府兵也一字排开,整齐码成两排,威风凛凛站在王爷身后。
“不敢……”李朝翰看着盔甲铮亮的剑南枫,又看了看冷峻的府兵阵营,心中冷笑,道歉是带着兵马来道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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