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秋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那人贩子身边,此时伸出脚悄悄地踢了下他一下,人贩子立马从看戏状态走出来，记起自己的使命,忙跳出来证明。
“就是这个老太婆,和一个年轻的女人，把这个小姑娘弄晕了带给我的。”说着指了指依偎着王大妮的冯花。
“还说这姑娘是她亲孙女，那女人也说是她的女儿,家里穷养不住了，就卖给我换钱。我给了她五块钱,这老太婆一把就揣兜里了,还跟我说让我走远点，别回来,说小姑娘不老实就打死她。多恶毒的老太婆啊。”
说的是口水飞溅,顺带还损了老袁氏一把。
两个公安没说话,那年轻公安拿着一副手铐,准备给老袁氏用上。谁知刚刚还躺在地上哼哼唧唧,要死不活的人突然就有了力气，一把推开那公安就想跑。
但是现在情况很明朗了，在场的又这么多人,怎么可能被她逃走。
也不知道是谁伸了脚,把她拌了个狗吃屎。
倒在地上,似是磕到了下巴，满嘴的血。这下真的是哼哼唧唧的不爽快了。
“咔！咔！”林公安把人拉起来，戴上了手铐。
老袁氏自作孽,咬破了舌头，说不出话。一直支支吾吾的对着旁边的人说着什么。
“大队长，天色不早了，我们还要回去审问呢，赶紧让人集合吧。”
看着牛有福在一边磨磨唧唧的样子，林公安皱眉很不爽，这是不想配合他们办案吗？
“好，好，好，我这就去让大家集合。”
牛有福哪里敢得罪公安，即使心里很不情愿，此时也只能无奈的去敲棒子了。
他很明白，能和老袁氏一起卖了冯花的人，不会是别人，只有他那个不争气的女儿牛玲。
即使不愿意相信，他也不得不面对现实了。
“梆！梆！梆！”
今天牛湾村注意平静不了。
不用上工，可以偷懒是很好，但是一天开两次会，太让人疑惑了。
牛湾村的晒谷场上，底下站着满满当当的人，都是刚从地里上来的，一个个的衣服上腿上还都是泥巴。
“
队长，怎么回事啊？怎么又开会啦？”
“是啊，是啊”
底下的人闹哄哄的，都在好奇今天是发生了什么事。
人群里的牛玲看着站在坡上，一脸沉重的父亲，心里很清楚是为什么，这是找不到那个小狐狸精吧？
牛有福沉默了片刻，在人群中找到了散发着愉悦笑意的牛玲，心里又是痛恨又是后悔。
早知道这个女儿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当初就不应该和她娘惯着她，也不会同意把她嫁进冯家！又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冯满仓，心里都是痛恨。
看他迟迟不说话，暂时藏起来的林公安几人都耐不住了。
“你看清楚了没？确定是她？”
林公安指着人群中穿着很显眼的牛玲，对着人贩子再次确认。
人贩子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回头很坚定的点头。这女人在乡下穿的都是好衣服，好鞋子，头上还绑着红绳。
“上午见面的时候就是穿的这一身，错不了，就是她！”
确认了人，那就可以直接抓了。
林公安在一边和丁建国两兄弟还有另外一个年轻公安交代了几句，就带着人贩子和老袁氏从遮掩的地方走出来了，身后还跟着冯满粮一家子。
对于这一行人的突然出现，底下的村民是茫然惊慌的，特别是满嘴血的老袁氏让村民受了不小的惊吓。
但是没看过猪跑，也吃过猪肉。虽然看不出林公安是什么人，但是那一身制服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政府的人。
而且老袁氏和另外一个人还被拷着手，一看就是有问题的，所以都不敢出声了。
林公安走到前面，一脸威严的扫了人群一眼，开口解释道：“我是安远县的派出所的公安，今天在咱们安远县城发生了一起人口贩卖的案件，现在人贩子已经被我们捉住了。经过他指认，贩卖人口的犯罪分子就是你们村的两个女人。一个已经被我们捉拿了。”
说着指了指缩头缩脑，战战兢兢站在边上的老袁氏。
“而另外一个就藏在你们之间，让你们集合，就是想捉出那个罪犯，请大家配合！”
“天啊！这袁老婆子买卖人口！”
“是不是冯老二家的啊？都站在一起了”
“我早就看着老太婆不是好人了”
“人贩子要枪毙！”
······
知道上面的人是公安之后，反而还没那么害怕了，村民现在对老袁氏是罪犯的事显然超过了对公安的畏惧，交头接耳的讨论起来。
一个个都是好奇、兴奋。
只有一个人，于这气氛格格不入。
在看到林公安带着那些人出现之后，牛玲的内心就一直在冷热交织。她看到冯花居然安然无恙，眼睛瞪得大大的，气的要炸了。
接着又看到了那名人贩子和老袁氏时，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心里只有一句：完了！
虽然腿软的像是要随时跪下，但是求生欲还是促使她慢慢的往后退，想把自己隐藏起来，想现在就跑出村子，让这些人永远都找不到她。
“就是那个穿花褂子的女人！”
台上人贩子接收到了林公安的指示，指着人群中一直在移动的牛玲大声喊道。
被点了名的牛玲瞬间爆发，横冲直撞的挤开人群，往外面跑去，企图逃离这个地方。
其实穿花褂子的不只她一个，人贩子遥遥一指，很多村民也根本就不知道说的是哪一个，但是她这一跑，就完全把自己暴露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村民没有丝毫防备，还真被她冲出去了，但是还没等她笑出来，就被守株待兔的三人给堵个正着。
丁建国当兵这么多年，对于一个只知道撒泼打滚的农村妇女来说，只要一只手就能把她摁趴下。但是也根本用不着他出手。
牛玲被三人团团围住，对着比自己强壮的几人根本不敢反抗，只能又往前面跑，想去找牛有福求救。
“爹！你快来救我！爹！”
但是在场人哪里能让她再乱窜，几个平时就和冯满仓一家不合的庄稼汉一齐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但是到底顾忌着牛有福这个大队长，怕以后被自己穿小鞋，也没有别的动作，只是让她跑不过去。
牛玲推不开挡着的村民，转身想往后逃，又被丁建国三人给逼回来，此刻只能把全部的希望寄
托在牛湾村最有权力的大队长亲爹身上了。
“爹！爹！你快让他们走开啊！你快来救我啊！爹！”
而坡上的牛有福听着女儿的呼喊也根本就不吱声，低着头看着手里握着的烟杆继续沉默着。
牛玲见牛有福站在那动也不动，视若无睹的样子，顿时就安静了下来。也不喊叫不逃了，全身脱力似的一下子坐倒在地，头发凌乱，眼神空洞。
那个青年公安才是大学毕业没多久分配过来的，正是一腔热血报效祖国，嫉恶如仇的年纪，对于像老袁氏牛玲这样卖孩子的行为是很愤怒的。
拿着早就准备好的手铐迎面上去，把牛玲给抓起来，押着上去和老袁氏站在一起。
牛玲在这中间没有挣扎过，她知道她爹不吭声了，那事情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败露之后，所有人都会唾弃自己，但是她不后悔。
只是······她抬头在人群中找了一圈，终于发现了躲在一边不愿见人的冯满仓，看他一副根本就不睁眼看自己的样子。心终于是渐渐地冷下来。
三个人贩子站成一排，林公安指着他们对着下面的村民教育到：“这三人违反了国家法律，参与了人口买卖，都是十恶不赦的罪犯，他们的下场就是枪毙！大家一定要做一个老老实实的好同志，千万不要违法犯罪。”
震慑了一下底下的人，又转头对着一边的牛有福客气了两句。
“今天多谢大队长的配合，时间不早了，我们要把这三个人押回去。”
牛有福面对林公安是不敢摆什么脸色的，只能扯着笑脸送他们出村子，看着牛玲被架上车。
林公安和那名年轻的公安先押着那名人贩子和老袁氏走在前面，丁建国两兄弟和冯满粮他们说了几句话，就告别离开了。
黄秋生和冯红是只请了一下午的假，明天还要上课，就搭着丁卫国的车，走在最后。
趁着夕阳还没西下，四辆自行车排成一条线，往县城赶。
看到奶奶和亲娘被抓走，两个十岁的孩子心里是很惶恐无助的。牛有福看着自行车远去，回头看了看两个外孙，深感疲惫的叹了
口气。
“爱国、爱党和姥爷回家吧，回去让姥姥给你们买好吃的，好不好？”
牛有福把双胞胎哄着带回了家，连眼角余光都没给冯满仓。
站在原地的冯满仓满心茫然，老娘和媳妇被抓走了，很可能会被枪毙。老丈人对自己的态度也明显不对了，家里的孩子也跟他不亲······
瞬间觉得眼前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