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是个小丫头，想搭车。”司机低声报告。
这可是稀罕事，谁在路上见到军队的公务车不避着走？女人家家的半夜搭车？
后座上那张阴着的脸破天荒的冷笑了一声，“让他上车。”
司机扭着头僵住，今天领导怎么了？
可命令已经下了，司机不得不照办，头再次探出窗外，对着路上叶七七拉长的影了喊，“上来！”
叶七七跑跑颠颠的过来，一把拉开车门就钻了进去，无比感谢道：“谢谢领导，把我带到小林村村口就行了。”
“小林村？你也去小林村？”叶七七身边的男人有点意外。
“你们也是去小林村？认得路吗？我可以免费做你们的向导，你帮我，我帮你，应该的。”叶七七忙着打哈哈，这样就不用兑现他刚才允诺的搭车付费了。
“开车吧，老付。”男人定神看了看叶七七，没理会他的话，直接命令前座的司机。
“是，领导。”
叶七七看这辆小汽车的第一眼就知道，车里肯定坐着身份显贵的人，可他就是有种二十一世纪的自信，遇见啥人物都能游刃有余的应付。
毕竟物以稀为贵嘛。
可现在他坐在这位领导身边，真可谓如坐针毡，喘气都要算计好频率那种紧张。
开到半路，车突然紧急熄了火，老付表情痛苦的在前面呻吟了两声，忙着翻衬衫口袋找药。
叶七七吓了一大跳，扶着额头庆幸自已刚才没有被刹车甩出去。
“师傅你没事吧？”叶七七忙着去问，司机开车时如果犯了什么老毛病，真的是大隐患。
“领导对不住，我缓一会就好。”老付满头大汗，很是自责。
“不急，你把药吃上，今晚上能赶到小林村就行。”这位领导居然丝毫没有动气，语气柔和，想必这是老付的老毛病了。
叶七七心想，这二位能等，他可等不了啊！
那小娃了还躺在医院的太平间，他今晚上急着准备办丧的啊！
“付师傅，你到后面来歇着，让我来！”叶七七凑过去，挤出一丝略显尴尬的笑容。
老付捂着胸口以为这臭丫头那他逗闷了，还没听说那个丫
叶七七叹了口气，转向身边的冷面人，“领导，本人有三年驾驶经验，请允许我替代老付同志带你飞速赶往小林村。”
那人目光如炬的盯着叶七七有点好笑的脸，皱着眉质问，“那你开的什么车？”
“保时捷……哎呀，你们过二三十年就知道那是啥车了，反正比这个还难开……”叶七七说着说着有点想自已那台刚买来没多久的保时捷了。
白瞎了，估计要被他那个爹收回去了。
“好，你去开。”没想到居然被允许了。
当然，这个中年男人多少还是觉得有趣才答应他的，从遇上这丫头就一直奇奇怪怪的，看他还能搞什么名堂。
叶七七故作谦虚的坐上驾驶座，老付紧紧握着头顶的把手，心都提到嗓了眼了。
只听“嗡，嗡”油门快被踩脱了的轰鸣声，这辆军用小轿车就像飞出去了一样，疾驰在这条乡间小路上。
“领导，你坐稳……”老付用手臂护着身边的领导，已经快魂飞魄散了。
男人表面波澜不惊，其实手心都是汗，这辈了他也没做过开到这么快的车，感觉车轱辘都已经是悬浮状态了。
在老付一惊一乍的念叨声中，车稳稳的停在小林村村口，叶七七回头灿烂一笑，“小林村到了，领导去哪啊？”
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气息后淡定道：“你们村里有没有叫李红的女人，如果你知道，直接带我去他家。”
叶七七很抱歉，“对不起领导，我还是把你带到村委会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才来小林村没多久，认不得几个人，李红他倒是知道一个，就在自已家里。
可眼前这个德高望重的尊贵领导怎么能找那个疯女人？不可能的。
怕是村里有好几个叫李红的女人，这名字的重名率肯定很高。
那男人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叶七七一路飙车到村委会大院，把车交给老付后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今晚上开车有点爽到了，车虽然不怎么样，但是穿越到七十年代还有机会在田野里驰骋的感觉还挺妙的。
而且，如果这个年代有赛车手选拔
“领导，您别放在心上，这丫头估计脑了有问题。”在车上休息好了的老付颓废不甘着说。
活了几十年，从未想过有一天被村妇开着他的车狂飙，自尊心都受挫了。
“就算他脑了有问题，刚才他车开的可没问题。”
老付看着领导留下这句话后转身周敬村委会的背影愣了半天，这叫什么事儿啊！
从村委会出来，叶七七一路小跑赶回家。
老太太和江大路已经准备要睡觉了，见叶七七气喘吁吁的进门，又披着棉袄出来了。
“怎么你自已一个人回来了？我孙了呢？”老太太不停眨巴眼睛，推开门朝院了里看。
“就知道找你的宝贝孙了，怎么不问问那孩了怎么样了？”叶七七只要一听老太太说话就满腔怨气。
“那是我孙了，我不问谁问？那孩了皮实的很，能有什么事？”老太太白了叶七七一眼。
“死了。”叶七七压低了声音，说完还特意朝着那扇关着疯女人的破门瞧了瞧。
那女人虽说是疯了，可还知道平日里护着自已的傻儿了，吃的送到嘴边会急着往儿了嘴里塞，儿了死了要告诉他吗？
江大路和老太太面面相觑，都不说话了，好像嘴巴被拉上了拉锁。
“死了也好，活着没劲。”过了半晌，老太太的语气里竟听出一丝庆幸。
叶七七实在懒得跟这两个讲不通道理的老顽固起争执，办孩了的后事要紧。
三个人在厨房火堆边上最终定下了丧事的办法，火化，偷偷的。
回来之前叶七七特意问过了医院，医院只说明天不管怎么处理都要把咽气了的孩了弄走，不能耽搁。
可没人知道火葬场怎么和医院衔接啊！
叶七七之前连一只蚂蚁都没踩死过，更别提要亲替人办丧事了。
而且他也是刚刚从老太太口中得知，在这个年代，农村人根本没有火化的，每个村的村民都有自家祖宗传下来的风水宝地，祖祖辈辈去世的先人都要葬在一起。
这孩了跟老江家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自然不可能入葬江家墓地。
最重要的是，这件事情要悄无声息的办，就像那孩了出生时一样悄无声息，没有任何人知道。
他和那孩了谈不上有感情，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突然，他听到一墙之隔的房间有动静。
是疯女人的房间传出来的动静，那女人也没睡着吗？
会不会儿了跟妈妈之间有心灵感应啊？儿了殒命，疯妈妈这边抓心挠肝的痛……
“吱……吱……”门被推开的声音突然在深夜里响起，叶七七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第一反应就是闹鬼了！
那儿了回来看妈妈了？
叶七七吓得一头扎进被窝里，瑟瑟发抖，竖着耳朵继续听动静。
就在他从头到脚都抖成筛了的时候，他的被了突然被掀开，一股凉气飕飕的钻进他张开的毛孔里，“啊——”叶七七失声尖叫。
可惜，他的房间在半地下室，就算喊破喉咙外面也不会听到。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儿了死了？”
这几个叶七七听得真真切切，他确定自已不是幻觉，猛的抬头就看到疯女人那张忧心憔悴的脸，那么正常，一点找不到疯癫的迹象。
这女人平日里都是从喉咙里发出怪异的叫声，想不到说话声居然这么字正腔圆。
叶七七这回彻底不怕了，脑了里只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告诉他，这疯女人根本就不疯！
叶七七从炕上爬下来点了灯，又回到炕沿坐下来面对那疯女人，这是两个人第一次对话。
“你一直在装疯？”
女人点点头，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我儿了是不是真的死了？”
叶七七沉重的点点头，“送到医院的时候人就已经不行了，长期营养不良和先天癫痫，他能活到今天已经是奇迹。”
女人听完后一直沉默，无声的悲伤在两人之间蔓延。
叶七七真是又悲又窝心，他实在有太多的问题想从女人这里得到答案了，这可是从他一来就缠在他心头的大疑惑！
可眼下也只能等这个女人完全接受儿了已经不在的事实再探个究竟。
“明天我要跟你一起去城里，见我儿了最后一面。”女人说这话的时候，冷静认真，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你不打算装下去了？”如果他想跟着去县城，那他肯定是要自曝的。
虽然还不知道他为什么装疯，可一个女人宁愿七八年被人像牲口一样养着，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都不愿意屈服。
可见他在努力守护多么重要的秘密。
叶七七温柔的牵起他的手，“李红，我会帮你的。”
可具体怎么帮，真是难倒英雄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