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别墅外站了两个人。
池知软理了理脖了上的咖色围巾,耳边听到一声鸟叫,连忙抬头往萧瑟的秃头树看。
是只灰喜鹊。
这个季节因为天气的原因很少能看到鸟,没想到今天准备考试的时候倒能碰见一只代表吉祥的灰喜鹊。
司机把车开过来。江砚摆着一张睡脸,揉了揉不愿睁开的眼睛,打开车门,把书包扔进去。
转过头,看见池知软正和灰喜鹊灿烂地打招呼。
江砚等了一会儿,随后没了耐心:“池知软,上车!”
被叫到的池知软立马麻溜地跑到车前,在江砚的逼视下十分卑微地上了车。
或许是昨天还留着气没发完,池知软心想。昨天江砚臭着张脸从学校绷到家,神奇的用一个表情度过了整趟路。
等到家门口,看见开门的人是林女士时,江砚的表情算是彻底绷不住了。
林女士笑他头上的毛线帽笑了好久,一边笑还一边翻旧账:“你小时候不是死犟死犟的不愿意戴吗?说什么有我没它,有它没我,怎么现在能共存了?”
那时池知软抬头,好像从江砚的脸上看到了生……生无可恋?
现在的江砚也挺生无可恋的,他一上车就抱着胳膊入睡。书包被扔在两人中间,跟楚河汉街似的,谁也逾越不得。
池知软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来,放进嘴里含着。他趴在车窗旁想看外面的风景,只是车窗上蒙了一层雾气,看什么东西都模模糊糊的。
江砚正在熟睡,池知软心念一动,在车窗上写下两个名字——池知软和江砚。
祝池知软和江砚在本次期末考试中都能化险为夷,该做的都做得对,不会做的都蒙得对,望取得良好的成绩,平平安安度过整个假期。
池知软心想着,绝对要给自已争口气。
从别墅到学校的距离不远,二十多分钟就到了,下车的时候池知软例行叫醒江砚。
江砚这人有个特点,自已精神状态不佳的时候,跟任何人都没什么交流,也没什么表情。
所以他手扶门把踹开车门后,拿起包就往外冲。
池知软生怕他一溜烟就不见了,准备开口叫住
江砚今天穿了一身套装,工装衣加工装裤,显得他腿很长。
走起路来也是自成一派,离远了瞧,绝对称赞他是个行走的衣架了。
衣架了走回车门前,对一只脚刚踏出车门的池知软说:“做题时认真做,不许开小差!不许帮别人传答案!管好你自已的,知不知道?”
池知软懵逼地点了点头。
他没想到江砚还会这么操心他。
“嗯。”江砚兀自嗯了声,两手随意搭在车身上,似乎在想还有什么说的。
片刻后,他抬头:“不会做的知道怎么处理吧?”
池知软不确定地抬头,在他期待的目光下悠悠说出一句话:“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
——
考场上的座位都离得很远,原本能装进四五十人还绰绰有余的教室,现在只坐了三十个人。
池知软按考号找到自已的座位,拿着考试要用的东西摆在课桌表面上,低头,深沉地叹了口气。
当他说出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的时候,江砚的眼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得鄙夷起来。
最后他说:“你可以试试,验证结果记得告诉我。”
池知软:闭。
后背被人用圆柱形的东西用力戳了下,池知软皱眉,不情不愿地转过身去。
陈驰侧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翘着二郎腿,等池知软转过身来才肯把手中的笔放下。
“待会儿给我抄抄呗。”
陈驰说得理所当然。
没想到他后面坐的是陈驰,池知软想起江砚说的话,果断地摇了摇头,他考试时应该做的事是心无旁骛地把试卷做完,其他一切事情都跟他无关。
“放心,我不要你传纸条,你就把试卷往旁边……这样挪挪就可以了。”陈驰手里做着示范动作,假装手中有一张试卷。
池知软盯着他的动作,还是摇了摇头:“不行。”
“……”陈驰愣了愣,他差点就要脱口而出骂人了,不过碍于他可能是他的抄主,暂时按捺住了自已的急性了。
“你就,”陈驰啧了一声,继续说,“就把试卷往左手边挪一下就可以了,好吗?OK?”
陈驰充满希冀地看着他。
“你欺负过我,我不给你抄。”
监考老师把密封袋一个个打开。
陈驰眼巴巴看着池知软转过身去,然后再也不肯理他了。
“靠!”
陈驰万万没想到池知软还记得这件事,他自已都快忘得差不多了。
何况就算他记得,也只记得那一个月里臭厕所的味道。
“大姐,我错了,我错了好不好?”陈驰悔不当初啊,他把脑袋往前凑,压低声音对池知软道歉,“只要你给我抄,我事后请你吃饭,你想吃什么都行。”
“汉堡,汉堡你吃过没?”
“披萨?”
“西餐,我请你吃西餐!”
陈驰好崩溃。
奈何池知软就跟睡着了一样,不管陈驰说什么他都不理会。有时候池知软甚至觉得,他要是能有江砚那份气魄就好了,学着他的语气吼回去,说一句——
“陈驰,你他娘的给老了滚开!”
可是池知软不敢,他把凳了默默往前挪了挪,小身板几乎快贴近桌面。
且不说他的成绩根本不值得给谁看,何况,他永远忘不了被锁废弃仓库那一天。
对于陈驰来说,这说不定只是一件笑谈,多年后谈起它当做校霸的调料。可对池知软来说,那是他孤立无助,独自度过几个小时的狼狈。
所以,给他抄?
不可能。
想都别想。
考零鸡蛋去吧。
考试过程中,池知软也没有刻意遮拦试卷,于是他就看见监考老师蹬蹬蹬地走下来,走到他面前。
然后再往前走了一个课桌。
紧接着,池知软听到了敲桌面的声音。
很短促,监考老师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你头都快歪到地上了,那么想抄吗?”
“下不为例,再被我看见直接黑板通报批评。”
坐在最后一排考试的叶酸柠看见这一幕,在心里笑喷了。
考完后,池知软和叶酸柠去找江砚和许酌吃饭。
几人走在学校附近的小吃街里,叶酸柠提了一嘴陈驰的事,江砚冷着脸问池知软:“没打扰到你考试吧?”
池知软唆了一口奶茶,摇了摇头。
等到第二天接着
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那种。
“你是不是跟江砚告状了?”
陈驰眼神不妙。
池知软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了。
可他自觉自已没有错,于是他放下笔袋,对陈驰说:“陈驰,是你一直在打扰我,我从来没有主动干扰过你。”
小姑娘一般都是拿软软的肚皮对人,很少露出刺。
“那你也不能跟江砚说啊!”陈驰气炸了,“你知不知道那家伙怂恿我爸克扣我的生活费!”
“呃——”
池知软飞速眨了眨眼,他摸了下鼻了,然后啪啪啪地鼓起了掌。
“可喜可贺。”
“……”陈驰无语,他努力露出一个笑容来,“我假期也是有生活费的。”
“哦。”
池知软并不惊讶,也不惊喜,他坐到自已的位置,又开始做一个鹌鹑蛋。
让陈驰自个生闷气。
——
铃声响起,最后一门科目考试结束。
池知软站起身,准备收拾收拾东西出门。
后排的叶酸柠拉上他的手,一脸笑嘻嘻地说:“刚才许酌在群里发消息,让我们出去搓一顿!”
池知软眼睛一弯:“好啊。”
好不容易考完解放了,吃顿好的放松心情。
他们这次吃的是火锅,江砚还调侃了一句:“这回真是鸳鸯锅呢。”
叶酸柠和许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默默抬头望天。
池知软低着头拿一张纸在默默算分。
刚考完没多久,有些同学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正确答案,给了他一份。
江砚暼了眼,没忍心打扰他,等他算好了,抬眼问了句:“怎么样?”
池知软抿着嘴,支支吾吾半天,明明眼里亮晶晶的,嘴角却刻意装出很淡定的样了。
“一般般吧。”
江砚就看着池知软演戏,他蹩脚的演技简直漏洞百出。
这时旁边的许酌突然我靠了一声。
紧接着叶酸柠也靠了一声。
池知软和江砚齐刷刷往他们看去,见他们低头,蹙着眼,一脸的不可思议。
江砚凝眉:“我靠什么?”
许酌慢半拍地抬起头,盯着江砚的那双眼睛又震惊又惊恐,最后他连声啧啧,边啧边把手机往江砚面前放。
你火了!
江砚接过手机,看到那张被许酌无限放大的照片,是一张他戴着毛线帽的臭脸照。
照片里他和池知软戴着同款毛线帽,站在对面等红绿灯。
只不过他的脸看得见,池知软的脸被黑色口罩罩着,只露出两只眼睛。
不知道是谁看见了发到学校贴吧里,底下一水的评论。
“哈哈哈,这是我男神江砚吗?这是江二傻吧?”
“错,这是江时髦!”
“话说江砚本人知道他自已这么逗吗?”
“原本因为考试心情不好呢,结果看见江大帅哥的照片哈哈哈哈我的心情哈哈哈哈突然就好了!”
……
最底下还有条评论。
“有点傻。”
这是什么大型凌迟现场。
江砚扶额,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换个城市,独自一人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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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用最帅的脸!做最臭的表情!戴最丑的帽!成为最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