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就不去了。”会议室里,以辰一边赸笑着摇手,一边双脚蹬地,推着带滚轮的座椅远离光滑的黑色会议桌。
坐在他对面的安德烈微微皱眉:“你不是说跟着他们能发挥最大的作用吗?”
“鬼知道你要让他们去海底啊,去海底也就算了,还要偷偷溜进亚特兰蒂斯的国都,说溜进去就溜进去,你当人家的王城是后花园吗?”以辰嘟囔说。
“两者有关系吗?”安德烈盯着他。
“必须有啊。”以辰解释说,“我有深海恐惧症,别说到海底了,就是下潜几十米都做不到,甚至刚进海里就可能四肢脱力。”
晨悦彤看了眼以辰,对安德烈说:“他确实不合适,我和拜恩托在海里不存在水压问题,他不行。”
安德烈点头,确如晨悦彤所说,海底存在巨大的水压,借助道剑·沫霜和海皇三叉戟的力量,晨悦彤和拜恩托可以轻松解决这个问题,而身为黑暗之主的以辰,就做不到了,这不是他擅长的领域。
如果让以辰跟着,势必要多一个深潜器,那无疑会加大暴露的危险。
此次潜入亚特兰蒂斯的国都,目的是偷“北美核心”,偷东西这种行为本来就是人越少越好,多个人就多一份乃至多份暴露的危险。
如果让以辰跟着,就势必要为他配上一个大而显眼的深潜器,这种情况无疑属于最糟糕的后者,多个人多了多份暴露的危险。
用多一份算不上强的力量换多了多份暴露的危险,怎么看这笔买卖都不划算,典型的得不偿失。
见安德烈点头,以辰趁机说:“对对对,我真的不合适,其实我也不是一定要跟着他们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只要有水就可以,海水、河水、湖水,都可以。”
“什么意思?”安德烈审视以辰,似是想从他的表情中找出一些端倪。
“没什么,只是我与水有点不解之缘。”想保住秘密又不想打消安德雷的疑虑,以辰一咬牙,说,“真要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洗脚水……也可以!”
以辰的话不仅没有打消安德烈的疑虑,反而令其对他更加怀疑了。
隔着长长的会议桌,安德烈打量着对面的以辰:“看来你身上有不小的秘密啊,为了大局,洗脚水都能喝,这牺牲可够大的,我是不是该钦佩你?”
“谁说我要喝了?我是……”说喝不行,说不喝又要解释,以辰涨红了脸,无言以对。
最后,害怕言多必失的他不得不闭上嘴,哪怕让对方认定他是打算喝洗脚水。
时间紧迫,安德烈并没有揪着以辰不放,他看向一旁的拜恩托:“尊称你一声恩卡丝殿下,希望此次你能好好配合晨悦彤,毕竟这不止为了我们,也为了你的亚特兰蒂斯。”
如果偷“北美核心”的计划不是晨悦彤提出的,而是拜恩托,那么安德烈一定不会支持,不仅不会支持,而且会一票否决。
因为他不能让晨悦彤冒险,一旦拜恩托是敌人,提出偷“北美核心”的计划就会成了引诱水之主自投罗网的阴谋。
“你不说,我也会好好配合她,不要忘了,未来她可是我亚特兰蒂斯的当代皇者。”说到这儿,拜恩托视线从安德烈身上移开,落到远离会议桌的以辰身上,“而他,会是亚特兰蒂斯的第二代海皇。”
当然,晨悦彤不会与她哥哥同流合污是她成为亚特兰蒂斯当代皇者最重要的前提。
水之主与水王殿是宿敌,两人能化敌为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即便他们是亲兄妹。
“是不是不是你能说了算的,挖墙脚这种事,我想不论是哪个文明的人,都会非常厌恶。”安德烈不悦地说。
“再厌恶,依然有人做,也依然有墙角被挖。”拜恩托说得很直白,似乎亚特兰蒂斯才是现在最强的文明。
“恩卡丝殿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当代皇者这个位子,我不感兴趣。”晨悦彤说。
从登上航母到现在,期间除了对峙雷电王殿,她一直很平静,或者说一直表现得很平静,包括在心理疏导和心理测评的时候。
“殿下大人,虽然我对当你们亚特兰蒂斯的第二代海皇非常感兴趣,但你也知道,我有深海恐惧症,对大海有浓浓的敬畏之心——压抑得太久,人是会抑郁的,我可不想抑郁致死。”以辰也立刻委婉地表明立场。
拜恩托微笑,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件事急不来,徐徐图之才是正道,况且现在的他只是亚特兰蒂斯的逃犯,与亚特兰蒂斯的殿下乃至新王还差着十万八千里远呢。
“这家伙笑起来……简直男女通杀啊。”瞧着拜恩托那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以辰小声说,心里竟有种小鹿乱撞的感觉。
自己对一个男人有反应?不行不行,以辰,你一定要给老子矜持住!他在心里告诫自己。
“计划初步拟定,以晨悦彤为主,拜恩托辅助实施,到时候我会命令所有潜艇配合你们,帮你们吸引亚特兰蒂斯的注意力。这只是初步拟定,计划是否被准许进行,拜恩托,还需要看你提供的行动计划书的可行性。”安德烈一锤定音,“会议结束。”
行动计划书,这是他支持偷“北美核心”计划的第二个原因,既然是计划书,就必然要有路线图,而且是详细的路线图。
亚特兰蒂斯国都的地图可以说是这次军事行动所需要的重要情报之一,纵然只能通过路线图得到亚特兰蒂斯国都地图的一部分,那也是十分有价值的情报。
安德烈的算计,不可谓不深。
拜恩托点点头,起身离开。
对于安德烈的心思,他非常清楚,安德烈也并没有瞒他的意思,这是阳谋,而他答应这个计划,自然不是为了情感文明,他有自己的考虑。
路线图,他会提供,但他也只会提供一条路线及路线周边建筑。
自己的图绝不会成为情感文明舰队攻打亚特兰蒂斯的情报,这是他答应这个计划的前提,不然他将会是亚特兰蒂斯历史上最大的罪人。
会议结束,晨悦彤和以辰也离开了会议室,一时间,明亮的灯光下,地板上只留下安德烈一个人的影子。
晨悦彤在前面走着,以辰跟在后面。
偷“北美核心”的计划是晨悦彤提出来的,但她这么做,并不单纯为了偷“北美核心”,甚至说偷“北美核心”只能算次要目的,她真正的目的是想从尤图嘉羙吷手中救回哥哥。
尽管清楚希望渺茫,并且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从尤图嘉羙吷手中救回哥哥,但她还是想试一试,哪怕赌上自己这条命。
最不济,也要阻止水王殿,不能让他用哥哥的身体跟俱乐部开战,一旦开战,就有了仇恨,那时,双方就再无法调和了。
出了指挥塔,晨悦彤看到了站在门口没有离开的拜恩托。
拜恩托直视着以辰,虽然没有说话,但意思很明显:你多余了。
读懂对方的眼神,以辰抬头看天,像一个盲人似的,手扶舷梯,颤颤巍巍地往甲板下的舱室走去:“我忽然觉得自己还是需要冷静冷静,你们聊着,我先走了。”
等以辰的身影消失在舷梯尽头,晨悦彤抬眼看向拜恩托:“人走了,有什么事说吧。”
“我知道你的打算,我是说你真正的打算,你想试着……救你哥哥。”见晨悦彤美眸一紧,拜恩托说,“你不用担心,我没有要告密的意思。”
“那请你帮我保守秘密,不然……我会对你不客气,即使你之前帮过我。”晨悦彤带着警告的语气说。
“之前帮的不过是小忙,一句‘谢谢’足够报答了,所以我们现在是两清。”拜恩托说。
“所以如果你是想通过这次帮忙来让我做你们亚特兰蒂斯的当代皇者,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晨悦彤直言。
“你误会了,若是一次帮忙就能让你那么做,只能说明你太看不起我亚特兰蒂斯当代皇者的位子了。”拜恩托真诚地说,“我这么做只是想告诉你,你是水之主,与我亚特兰蒂斯的缘分是断不了的,你做的事,我都会支持你,亚特兰蒂斯也一样。”
看着拜恩托那诚挚的双眼,晨悦彤宝蓝色的瞳孔内有光波动了一下,略显冰冷的语气缓和下来:“谢谢。”
不仅是感谢拜恩托帮她保守秘密,更是感谢拜恩托帮她做行动计划书,毕竟计划是自己提出来的,却需要拜恩托费神费力。
拜恩托微微一笑,对着她挥挥手:“再见,我的时间不多,要抓紧回去做行动计划书了,没有它,计划可进行不了。另外,你很厉害,居然那么快就完成心理疏导并通过了心理测评,我听船上的人说,这很不容易。”
晨悦彤缄默,她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
拜恩托离开了,他很想看看,如果救不了晨韬,晨悦彤会怎么做,阻止晨韬?还是成为晨韬的帮凶?亦或者以旁观者的身份坐视不管?这就是他自己的考虑。
但愿她不会站到亚特兰蒂斯的对立面,拜恩托新说。
指挥塔外,只剩下晨悦彤一人,走到栏杆前,海风拂面,她望着一望无际的海面,出起神来。
许久,一只海鸟从视野里拍打着翅膀飞过,发呆的她才渐渐回过神来,离开指挥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