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压得很低,黑乎乎的,刚猛的大风混合着成千上万吨重的雨水降临,冲刷着钢铁城市,一副不洗净角落污浊誓不罢休的样子。
“风神”来的前几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尽管从昨天城市开始迎来狂风暴雨,风力和雨量也并不大,远没有历史上超级台风的那种“彪悍”。
但就在刚刚,短短的半个小时,数据图上的风力和雨量却呈指数恐怖增长。
与以往的台风不同,“风神”的风力格外凝聚,只有靠近它,才能感受到它的可怕。
这就像打架时,有的孩子总会在动手前说些耀武扬威的话,而有的孩子则是二话不说直接动手。
从心理学角度分析,沉默的孩子动起手来远比“话唠”孩子下手重,因为沉默的孩子不会像“话唠”孩子那般将打架看成炫耀的资本。
安德烈最喜欢做的闲事就是随便找一所中学,看中学生打群架,虚荣心总会让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产生在大众面前表现的冲动。
现在的风已经达到了将人卷起的程度,街道上到处都是被风折断的树枝,经受不住大风摧残的树不是被拦腰刮断就是被连根拔起,砸在路边的轿车上,惹起轿车不满又无助的警报声。
所幸珠星队员与殿卫的战斗结束了,殿卫被部解决,客车和越野车都离开了,珠星队员躲进了最近的防风建筑。
低沉的轰鸣声从哗哗的雨声中传出,一个黑影冲出雨幕,如一头壮硕的犀牛撞开道路上的拦腰刮断的树干,朝远处驶去。
那是一辆大型巡航摩托,黑色车漆,上吨重量,极具力量线条的车身,强大爆发力的发动机,它的威慑力已经远远超过了犀牛。
以辰有力的双手握着车把,如果不是剑息对体质的强化,以他的身体素质恐怕很难控制这种级别的玩具。
隧道口已经出现在视野中,穿过隧道和长兴岛就是他的目的地,不过崇明岛显然不是那么容易去的,他看到了隧道口的防风车。
防风车算是装甲车的同胞兄弟,巨大的车身上披满了厚重的铁甲,虽然攻击力和防御力没有哥哥那般强,但重量却是哥哥的数倍。
在抵御台风方面,弟弟才是真正的好手,一等一的好手。
还好,那个远比犀牛更麻烦的大家伙没有挡在隧道口前,真正起拦截作用的是两名身穿防风服的珠星队员和几个算不上拦截物的木箱。
木箱,以辰不担心,如果不是隧道口背风,木箱大概早就被大风吹走了,两个拦路的“胖墩”才是他最大的阻碍,他总不能碾过去。
“黑暗之主,立刻停下!”请求通话一接通,微米耳机里就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明显是拦路“胖墩”中的一个。
以辰没有回应,车速不减反增。
“黑暗之主,停下!立刻停下!”男子大喊,防风服密闭的空间使得其声音有点闷。
“停不下了!刹车坏了!快!闪开!”在距离隧道口只有一百米的时候,蓄力多时的以辰扯开嗓子大叫。
拦在路中央的两个“胖墩”微微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一左一右向两边跑去。与其说跑,倒不如是挪,又厚又沉的防风服使得两人像极了因吃撑而走不动的猪。
几乎是两人刚分出足够容纳重摩的宽度,重摩就掀起一阵带着雨的风从两人面前呼啸而过。
木箱瞬间被撕成了碎块,木屑纷飞,两个失去重心的“胖墩”倒地。
当两人辛苦地爬起来时,重摩早已消失在隧道中。
“主管,他冲过去了!”其中一个“胖墩”只能向安德烈汇报。
“怎么不拦住他!”微米耳机里安德烈的吼叫把“胖墩”的耳朵吵得嗡嗡作响。
“主管,拦不住啊!”“胖墩”有苦说不出。
伸手不见五指的隧道中,隧道中的电路已经断开了,所有用来照明的灯都处于“停工”状态,整条隧道里没有一点光亮,有的只是重摩“瞻前顾后”的轰鸣声。
重摩飞驰在隧道中,掀起阵阵彻骨的风。
以辰没有开灯,黑暗对他的视野造不成阻碍,恰恰相反,在黑暗中变敏锐的感知变相地提高了他的驾驶技术。
“你不是她的对手,赶紧回来。”安德烈的声音从微米耳机中传出,没有大吼大叫,火山喷发也是有间歇期的。
“身为道剑之主,还是目前唯一在的一位,我不去好像说不过去。”以辰的声音在重摩的轰鸣下微不可闻。
一进隧道他就把给头加了不少负担的头盔扔掉了,动作利落又潇洒,发动机的声响时刻骚扰着他以及微米耳机中的安德烈。
“你去了有什么用?只会送人头!白给你懂不懂!”安德烈把游戏的那套搬到了现实里。
“起码死得光荣,‘以身殉职成就无上荣光’,主管,我只是在落实你的话。”重摩的声音实在太大了,以辰只能大声喊。
“你小子什么时候也不按常理出牌了?”安德烈气急败坏。
“俱乐部没有正常人,你的原话。主管,你就当我心血来潮,想当一次英雄吧。”说着,以辰结束了通讯。
越是危险时刻,越是有种介于刺激与疯狂间的兴奋,这大概就是俱乐部成员追求的东西。只是他好奇,什么会让他们如此迷恋这种兴奋,麻痹抑或忘却?
当重摩穿过长兴岛,驶出隧道时,以辰后悔了。
一出隧道,倾盆大雨就将他的头发打湿成一坨。为了一时的帅气,他付出了雨水顺着衣服的领口“占领”身的代价。
紧贴着冰冷的车身,防止大风把自己卷岛天上去,透心的凉意侵袭着身体,他忽然发现安德烈说得很对,自己来了也没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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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滩湿地公园。
新星广场早已失去了广场的样子,像是一个被人欺负了的乞丐,蓬头垢面。触目惊心的裂缝横亘在大地上,将广场无情地分为了两半。
青色匹练持续地落入裂缝中,在地下深处发出震耳的闷响,地底的泥土和石块争先恐后飞出,在大风的助推下拥进地面的怀抱。
嗡!嗡!嗡……
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天空,遥远的天际,二十对左绿右红的光点在黑色帷幕上撕开了一道不小的口子,那是二十架亮着航行灯的定波机。
机身下类似陀螺仪的金属圆球快速旋转起来,一层黄色光膜从表面亮起,黄色的光晕释放,在昏暗的空中分外夺目。
与庞大的机身相比,半径只有三米的定波器小得可怜,但其散发出的黄色光晕却非常强盛,十台定波器释放的黄色光晕将小半边天都染成了浅黄色。
与此同时,长兴岛一处开阔地上,三个黄色光点也亮了起来,与定波器释放的黄色光晕不同,元素导能炮台释放的黄光有明显的元素波动。
两者虽都是元素武器,但原理却完成不同,定波器的作用是抑制风元素,而元素导能炮台则是利用某种特定元素进行攻击。
直观地说,定波器和日逐仪是一类,都是针对某一特定元素起抑制作用的高科技装置;而元素导能炮台、元素聚能炮和加强版元素聚能炮是一类,都是“以元素对抗元素”的技术产物。
定波器对风元素的打击效果无疑会比元素导能炮台好,但要是换成其他元素,定波器就毫无用武之地了。
效果好的有局限性,不受局限的效果差,两者各有优劣。
大概是感受到了元素导能炮台的挑衅,崇明岛上,两门加强版元素聚能炮也不甘落后地亮起,一青一银两个光点释放出明亮的光。
定波器、元素导能炮台、加强版元素聚能炮,三种强大的元素武器齐齐锁定了广场上空被万辆单车拱卫在中央的倩影。
战争一触即发,紧张的氛围中,就连风雨都被无形中弱化了。
然而对这一切,单车女王却视若无睹,仿佛把自己当成了局外人,浑然不顾局势,我行我素地翩翩起舞。
“发射!”安德烈低喝。
像是有拨动琴弦的嗡声响起,遮天蔽日的黄色光幕若彩虹跨越天空,密密麻麻的黄色光球如炮弹般挣脱了束缚,一青一银两道光束好似长蛇弹射而起……
战争随着令行部的出手正式爆发!
望着画面中被照亮的天空,安德烈双手下意识地攥紧,这般攻击要不了风王殿的命,但却足以对她造成阻碍。
危险的气息从天空和斜后方传来,倩影不为所动,玉手撑在车座上,舞动身姿,青光匹练一道接一道劈向下方的裂缝。
黄色光幕掠过,一辆辆单车失去了力量支撑,从高空坠下;黄色光球爆炸,单车被呈片炸毁,火星四溅;青色和银色光束笔直冲入,沿途单车被尽数摧毁,化为尘埃。
上万辆单车,由外向里,短短数秒就被攻击几近毁,只剩为数不多的十几辆,孤独又无助地拱卫着倩影。
就在攻击即将吞没剩下的单车和舞动的倩影时,一辆单车上,黑暗人凭空显现,双脚并站在小小的车座上,伟岸的身材立于单车之上,黑暗形成的披风迎风飘扬。
攻击附带的强光,使得黑暗人的出现极为显眼,但投影前的安德烈却看不到,早已降落并固定在地面上的无人机根本无法捕捉到画面,能看到的只有一团以黄光为主的三色强光。
无人机是兢兢业业的,为了能捕捉到清楚的画面,许多都被“自家人”的攻击给击落乃至击毁了。
无声中,黑色光晕若水幕从高空流淌,薄薄的光膜汇聚成球,将黑袍人和单车女王还有那十几辆孤独无助的“小弟”尽数笼罩。
本应看不清的黑色光罩在黄、青、银三色强光的衬托下,分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