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如果活了上千年,拥有过至高无上的权利、绝美的美人、富甲天下的财富、举世无双武功,如果这些他都已经拥有了,而他却还活着,继续活着然后再经历上千年,把之前没有拥有的全部弄到手之后,他还是活着,那么他一定还想要获得更多更难获得的东西——快乐!
是的!
快乐!
因为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什么都拥有过,什么也都尝试过,快乐了所有人可能穷极一生都无法体验到的快乐,这个时候他也就会感到寂寞了,因为他在此时才发现,已经很少有事物能令他感到快乐了。
所有的一切他人想要获得的东西,他都已经拥有过,还有什么新鲜的东西是能令他感到快乐的?
这至关重要。
于是他便开始去寻找更多新鲜的能令他快乐的东西,如果没有,那就摧毁。
因为毁灭本身也就是一场发泄,是在得不到时最容易获得的一种快乐——毁灭中诞生的刺激快乐!
但这是扭曲的快乐!
这也是扭曲的人性。
可这就是人性。
世上最难了解的,就是人性,人性的复杂,远在天下任何一种武功之上。
甚至,若不能了解人性,人的武功也就永远无法达到巅峰。
因为江湖中,无论什么事,无论多少爱恨情仇,都是与人性息息相关的,武功自然也不例外。
他穷极两千年,搜刮诸侯国甚至圣朝的武学,研究出堪称归真境中绝顶无敌的武学,自认已是达到了诸侯国的巅峰,甚至圣朝的诸多顶尖强者都绝对不如他。
这个时候,他已开始研究人性。
他试探出人类感情的脆弱,无论是长生不死神对妻子白素贞的背叛,又或者其女儿白素贞被许仙背叛所杀,这都有他暗中诱导,都是人性自私的体现。
他也试探出了人类的贪婪,无论是当初追魔七雄之首的紫衣老大堕入魔道,还是雄霸下毒弑师、谋害江湖豪杰玉飞京谋夺其家产武功,这都有他暗中影响作出的手脚,都是对人性贪婪的试探。
如今,他还要试探人性中更多的东西。
他发现越是深入的了解人性,就越是感觉到新奇与兴奋,这无疑也是一种新的快乐。
不过这都只是娱乐,他的娱乐方式有很多种,这也只是其中一种。
在漫长的时光岁月里,若不能给自己找点与众不同的乐子,他几乎都要忘记了自己到底是谁,是谁?是谁!——是!徐!福!
“呵呵呵呵我的儿孙,你祖宗我当年有无尽的时间去干自己想做的一切事情,曾轻易成为武林霸主,甚至也一度坐上了皇帝的宝座。
你要知道当年百国大战,何其混乱,可没现在这么多圣朝制定的规矩,你祖宗我在那段时间,也算是做过皇帝,不过你祖宗我后来发现做皇帝真是琐事太多,其实还不如做个自在人潇洒,你祖宗我于是就没再做皇帝。
那个国家失去你祖宗我的庇护,也于百国大战中彻底覆灭了,不过你祖宗我早就看淡,无所谓这王朝的覆灭”
冰冷雾气袅袅的空旷洞窟内,一道苍老而张狂的声音回荡着,话语中的内容令人惊悚。
却见一名戴着一面玄冰面具的怪人,吊儿郎当地坐在巨大的冰雕神座上,一边说话一边只手漫不经心地舞动着,浑身上下透露着神秘莫测的韵味。
在其座下附近的地面冰层上,盘膝坐着一名披头散发相容威仪而沧桑的蓝衣汉子,其双手双足俱被粗壮如儿臂的锁链束缚无法行动,竟赫然便是江大力嘱托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去寻找的无名。
原来无名与这怪人交手重伤过后,竟还是没有逃脱,居然被这怪人关押在这冰窟之内。
昔日的武林神话,却沦落到如今这一步凄惨的境况,简直令人心惊。
无名微微抬起头,略显黯淡疲惫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嘲弄,毫不畏惧的凝视神座上的怪人,道,“你说你得到了一切,但你可曾得到过真正的感情?你说你做过皇帝,你的国家灭亡了,你也只能袖手旁观,甚至你的袖手旁观,只怕也是为了避险,你不想与圣朝当时的圣皇对立,因为你自知在圣皇面前,你也只是一个无名小卒罢了。即便强横如昔日的秦皇也都无法与圣皇争雄,你当然更不行。”
“放肆!”
帝释天蓦地坐起身怒吼一声,声音登时卷起凶猛狂风与恐怖的元神力量在空旷冰窟内回荡,竟予一种空间动荡扭曲之感,仿佛其一吼之声能以音波震荡扭曲空间,令人头晕目眩,有种身体随着空间而被尽情的扭曲揉捏般的痛苦。
强如无名,此刻在最虚弱萎靡的状态中,也根本扛不住这等折磨,禁不住闷哼出声嘴角溢出鲜血。
片晌后,帝释天这才冷哼一声闭上嘴,向后仰躺靠在神座靠背上,悠悠道,“在这千多年中,本神悠悠漫长的生命,邂逅了无数刻骨铭心的中原女子,她们其中更有甚者,为本神诞下了后人,其中也包括了你原本所属的【韦家】一脉。
可惜这一脉中,真正能算得上人物的,也就只有你韦英雄,若你不是本神的好孙儿,本神早就杀了你,岂会留你到现在?你问本神什么叫做真正的感情,祖宗我现在就告诉你,祖宗不杀你,就是血浓于水的感情。”
无名缓缓闭上眼,道,“我已无名无姓,没有祖宗,没有牵挂。这世上之事,再与我无关。”
“哦?”
帝释天戏谑猖狂笑道,“难道你真的放得下你那所谓的英雄正气?祖宗我不妨就告诉你,待祖宗我取得摩诃无量的力量后,便要掀起一场更刺激更浩大的盛事。
这件事只要办成,圣朝又如何?圣皇已是退隐,本神便要控制整个诸侯国,与圣朝对抗,再度制造昔日百国大战的局面。”
帝释天骤地仰头,伸出一只手缓缓握住,“啊——对,大乱,天!下!大!乱!这才是本神想要的。
所谓久合必分,久分必合,这稳定许久的天下,已很久没有再热闹了,本神就要他热闹起来,让整个天下,都为本神狂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敢!”
无名倏地睁开双眼,威仪的双目即便疲惫,却也充满坚定不移不容退让的意志。
“哈哈哈哈——祖宗我有什么不敢的?乖孙儿,你就看着吧,对,就用这种眼神看着,看你祖宗我是何等的气魄!”
猖狂的大笑声在冰窟内阵阵回荡,帝释天身影骤然迅速在“咔咔”声响中凝结成冰晶,刹那间便化作了一尊仰头猖狂大笑的冰雕坐在神座上,而其元神却已是迅速抽离出了这具已化作冰雕的身体,消失无踪。
肮脏、腥臭、充满各种古怪潮腐味儿的牢狱内。
江大力皱着眉盯着一干手下将浑身捆绑着厚重精金锁链的拳道神拖曳出来。
此刻,这魁梧宛如野兽般的故人,形象已变得更似野兽,嘴巴也被一个精金罩子包裹,粗重的喘息声自其口中传出,遍布红筋的双目写满了暴戾,但粗犷的面庞却是木然如呆傻之人。
一干装备精良的牢狱守卫小心翼翼候在四周,每人手里都拖曳着锁链,而锁链则分别缠绕在拳道神粗壮的四肢以及脖颈处,随时防备这宛如野兽般的猛汉暴起伤人。
“他怎么会这样,你可查出了具体原由?”
江大力自椅子上站起,踱步走到拳道神面前,随后目光看向一侧的年约六十留着一提山羊须的老者。
这老者时而双眼闪烁碧绿光泽,赫然便是江湖中声名在外的药王莫非冤。
自昨日擒拿下拳道神后,江大力便意识到拳道神的状态非同寻常。
考虑到长生不死神本也就精擅用毒,且昔日在雷峰塔遭遇拳道神时,对方尚且还有些理智,告知他已被喂食了一种叫做兽丸的东西,于是便命令莫非冤查探拳道神是否是中了什么类似三尸脑神丹之类功效的奇毒,才会受人摆布。
老者闻言躬身作揖道,“回禀寨主,这位壮士确实已是身中了一种奇毒,只可惜这种毒素已是侵入他的四肢百骸甚至大脑当中,漫说是我,便是集合当今世上其他诸多神医一起,也根本无药可解,除非能找到真正的解药。”
说到这里,药王话语一顿,又神色凝重道,“这壮士毕竟已是天人境的强者,却也会被这种毒药所控制,所以属下怀疑,他所服下的这种毒药,应当是一种神品毒药,异常罕见,很具有研究价值。”
话语说到最后时,药王的神色中隐显出几分激动与炽热。
“哦?”
江大力皱眉,凝视此刻气息极端不稳定,仿佛随时可能暴起伤人的拳道神,暗道可惜。
莫非冤既然如此说了,看来他想要救拳道神,也是无能为力了,只能寄希望于日后彻底击败了长生不死神,才有可能拿到解药救拳道神。
至于现在,想从状态如此不稳定的拳道神口中得知什么神的秘密,显然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江大力沉吟片刻,从怀中掏出装有“隔墙有毒”的药瓶,递给疑惑的莫非冤道,“这就是一种名为隔墙有毒的神品毒药,乃是以毒药控制此人的那人炼制的,我希望你能通过这隔墙有毒研究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神品毒药!?隔墙有毒!?”
莫非冤半信半疑迅速接过,立即摘开瓶塞,倒出一颗被蜡衣包裹的药丸凑到鼻前,鼻子耸动轻嗅。
旁人如此根本嗅不出什么端倪,他却仿佛能嗅出一些药物的讯息,眼睛也愈发明亮。
“隔墙有毒,隔墙有毒?好名字,好名字!制造这种毒药的人,显然也是潜毒的高手,我也擅长一种毒术,名为隔山毒牛!”
他念念叨叨,“内功中有“隔山打牛”者,乃借力打力,借物打物的手段,而用毒中更有借任一媒体者,传播毒性,用毒高手中,更有随意使用物件,达成借物毒人之手段。”
他话音还未落,登时身后几名神铁城守卫突然发生异常状态。
这几名守卫还未察觉,江大力却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不对,只看到这几人的外表还没什么异状,但仔细看去,几人身外都有一层极难看得出来的绿芒。
这绿芒映得几人那毫无所觉的面容显得颇为恐怖。
直至绿芒越来越盛,几人的脸色,服饰也变得越来越妖异时,几人才察觉到痛苦,各个呼吸急促起来不明发生了什么。
“寨主,这就是属下的隔山毒牛术!”
药王莫非冤收起药瓶,对江大力笑眯眯恭敬鞠躬,随着他一鞠躬,登时几名守卫身上那妖异的绿芒又纷纷消失了,好似从没发生过一般。
这等放毒解毒完全无声无息的手段,简直令人惊悚。
“好!不愧是药王!”
江大力哈哈一笑,伸手便想下意识拍一拍莫非冤的肩膀表示肯定,手才一动,意识到触摸这个老毒物非常不妥,临时改为双手环胸,淡淡颔首认可。
随后又勉励了几句,吩咐众人要善待拳道神后,便迳自下山离去。
现在拳道神这边算是暂时无解,而法智也已被他吞噬击杀。
但步惊云毕竟已经被不知送往了何处,长生不死神的目的,或许将要达成。
不过他也并不焦急,因为若是估料没错的话,找回步惊云还有其他的补救方案,但这并非现在着急动身就可达成目的的,他已另外安排其他人手前往几个可疑地点严密盯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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