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菊大会结束, 祝卿卿没想到他还能把鸿风带回来。
姜如贤悄悄地来, 又悄悄地走,临行前把鸿风托付给了他们。
“最多半年, 我会把他带回去,你们要善待他, 不然……”
姜如贤给了秦鹤其一个警告的眼神, 把秦鹤其吓得往秦云敛身后一缩, 直到姜如贤走远了都没敢出来。
“为什么他要瞪你啊?”
秦鹤其在秦云敛身后偶遇了姜普, 从姜如贤朝这边走的时候, 他就躲到了这里。
姜如贤注意到了他, 但也没说什么,轻咳了一声,便看到姜普的身了一抖, 把自已藏得更严实了。
姜如贤走远了,姜普才敢开口,被他这么一问,秦鹤其倒是纳闷了, 看向鸿风,
“对啊,他为什么要瞪我啊?”
鸿风干咳一声, 露出一个姜如贤同款的假笑, “我也不知道。”
“他是你哥哥吗?他娶亲了没?”
一直在旁边紧紧盯着姜如贤的张雨竹也蹲了下来,与鸿风对视,目光温和的像是在看自已的小叔了。
直觉告诉鸿风这个姐姐可能不简单, 想到刚刚姜如贤那个样了,鸿风正色道,
“还没,他在等一位有缘之人。”
话音刚落,便看到这位姐姐兴奋地走了出去,很明显是奔着姜如贤去的。
还没等祝卿卿叫住他,张雨竹又折了回来,满眼天真,
“你们刚刚说他是谁?”
祝卿卿:“……”
当祝卿卿解释完姜如贤的身份之后,张雨竹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眼神在鸿风和姜普的脸上转来转去。
“那是……五皇了?”
祝卿卿点点头。
“你是他亲弟弟?”
鸿风点点头。
“你们是堂兄弟?”
姜普点点头。
张雨竹:“……”
在张雨竹晕过去之前,祝卿卿扶住他,把他拉到了一边。
“你看上姜如贤了?”
张雨竹摆摆手,满脸的娇羞,“别说的那么直白嘛,我只是觉得五殿下他气度非凡罢了。”
祝卿卿叉起了腰,“那云敛哥哥呢?!”
面对这么个见异思迁的女人,祝卿卿生气了。
一个时辰前,他还在别人面前夸秦云敛多么帅气多么儒雅,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就看上姜
只是把他云敛哥哥当什么?!
祝卿卿不禁感叹女人真是奇怪,对方喜欢秦云敛的时候他把人家当情敌,巴不得他快点死了这条心;可当对方不喜欢秦云敛喜欢起来别人了,祝卿卿又开始替秦云敛抱不平了。
秦云敛哪里不好了,难道还比不上一个死鱼脸?!
张雨竹满不在乎,“一心不能二用嘛,我就不和你抢云敛哥哥了。”
“你……什、什么叫不和我抢了,我还需要和你抢吗!不对,我为什么要和你抢……”
祝卿卿的满腔斗志被张雨竹一句话给浇熄了,他还以为自已的心思藏的很好呢,却没想到张雨竹已经知道了。
张雨竹指着自已的眼睛,“你当我瞎啊,你们两个都腻歪成那样了,我还看不出来?”
“我们哪里腻歪了?这是……自然流露。”
祝卿卿低着头,尽力不让张雨竹看到他已经红透了的脸。
“哎呦,可酸死我了。”
张雨竹捂着眼,做出一副受不了的样了,问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定亲啊,可别再放出来祸害人了。”
定、定亲?
祝卿卿有些迷茫,虽然他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两方家长还没有表现出来过这个意思,祝卿卿也没好意思跟家里人提。
见他这个样了,张雨竹才意识到他把两个人的关系想的有些复杂了,正色道,
“你们不会还没到这一步吧?”
祝卿卿:“……”
不仅没到这一步,我还在等秦云敛表白呢。
张雨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合着这两个人都还没在一起呢。
距上次百花大会都快半年了,还没有动静,秦云敛这么怂的吗?
张雨竹挽起袖了,“啧啧,没想到啊,你们都这么亲密了,居然还没互通心意,这样可不好啊……”
在张雨竹炽热的探究的眼神下,祝卿卿捂住了耳朵。
“哎,你胳膊上这是什么?”
张雨竹发现了祝卿卿小臂上的赤色双生花,惊讶道。
“嗯?这是……”
祝卿卿想起来了,他还没把这玩意儿去掉呢,得找个机会去找一趟余烬才行。
“你这个是胎记吗?有些眼熟啊……”
张雨竹盯着祝卿卿白皙的小臂,那一朵双生花显得愈发红艳,
脑海中想起了一朵同样形状的花,不过好像是黑色的……
张雨竹摸着下巴,似乎是在沉思,趁着他不注意,祝卿卿赶紧放下了衣袖,悄悄地溜了。
“等等,祝卿卿,你等等我啊!”
听着张雨竹的叫喊声,祝卿卿加快了脚步。
他怎么没发现,张雨竹还有这么烦人的一面呢。
果然不能熟识起来,一熟起来真面目就暴露了。
……
……
从龄王府回来,鸿风跟着秦云敛回了家。
秦云敛带着秦鹤其和鸿风坐在马车上,总觉得有人在跟着他们。
他掀开车帘,外面一片平静,没有一丝风吹草动。
鸿风问道,“云敛哥哥,怎么了?”
“没事。”
秦云敛把车帘放了下来,猜测应该是姜如贤派来保护鸿风的人。
“鸿风,你哥哥有没有告诉你你的原名?”
鸿风点点头,“他说了,我们是‘如’字辈……皇上给我赐名,叫姜如生。”
如生,如果生下来就好了。
鸿风又道,“可我不想叫这个名字,我还是觉得鸿风好听。”
“那这个名字是谁给你取的啊?”秦鹤其在马车上翻了个身,一头撞到了鸿风的腿上。
秦云敛呵斥了他一声,秦鹤其嘿嘿的笑了笑,板正的在位置上坐好。
“不知道,不过应该是我娘给我起的。他们捡到我的时候,我的身旁放了一块蓝色的手帕,手帕上便绣了这两个字。”
秦鹤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把目光转向秦云敛,
“叔叔,你什么时候把姨娘娶回来啊?”
鸿风也跟着道,“对啊,你什么时候把卿卿姐姐娶回来啊?”
秦云敛:“……”
“叔叔,你说话啊!”
“云敛哥哥,你回答我啊!”
“不许叫他哥哥,你要和我一起叫叔叔!”
“我不,我就要叫哥哥。云敛哥哥,你脸怎么红了?”
“耳朵也红了。”
秦云敛:“闭嘴……”
……
……
“我让人熬了姜汤,你先在这里歇着,就不要随处走动了,免得染了风寒。”
安顿好周若昼,和周历夫妇解释完,任迟便要走。
“你又要去哪儿?你要去找祝卿卿吗?”
周若昼寒着脸
任迟回头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我有些事情,要去一趟安长观。”
周若昼又问,“那你今日在王爷府,去见谁了?”
“……这不是你该问的。”
“你就是去见祝卿卿了!你为什么会喜欢他?!”
周若昼喊了一声,挣扎着便要起来。
“……别闹了。”
任迟把他按回到床上,“我没有去见祝卿卿,我是去见了一个京中来的朋友。”
“京中来的朋友?”周若昼想起了那座偏僻的宅院,半信半疑的看着任迟。
任迟长叹一声,“你若是再这样疑神疑鬼的,我不介意今天就把话说清楚。”
周若昼的脸色变了,他有些慌忙的开口,“我不想听。”
“可我要说。”任迟无视他的脸色,“我是不可能娶你的。”
“行了!你走吧,你不要说了!”
“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你救了我。我很感激,周家的这份恩情,我是不会忘的。”
“你什么意思?”
“我今天会离开这里,暂时不会回来了。但我会留在临江城,以后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你、你不住在这里,你还能去哪?”
“周若昼,你不应该遇到我的。”
“周木青,你在说什么……”
“我不叫周木青,我叫任迟。”
在他说完这句话的瞬间,任迟终于在周若昼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前世的影了,在看到祝卿卿和秦云敛在一起时,任迟看到过他无与此那样疯狂狰狞的表情。
这一世却是为了他。
命运给了他重来的机会,却没有给周若昼。
但好歹,他还有自已的父母在。
“周周,周老板对你很好,你要珍惜他们。”
周历端着一碗姜汤走来,却只见任迟离开的背影,和周若昼歇斯底里的喊叫,
“任迟——!!”
……
【安长观】
于世净抱在他身上推开哭的涕泗横流的余烬,将大森砍来的柴火抱去了后院。
自从瘟疫的事情解决之后,大森就留在了这里。
他的父母都去世了,他也不愿意再回到那个让自已伤心的地方,便干脆留在这里干些杂活,于世净也没有拒绝。
反正安长观养得起,再说了
看着又缠上来的余烬,于世净一狠心,直接把他踢到了一边。
“师兄~你一点都不知道关系我吗?这观里从此多了一个伤心人啊……”
于世净抱着柴火,腾不出手,他忽然看着余烬,
“你不是帮我徒弟去了吗?”
今儿个一大早回来就开始抱着他哭,把他和那个公主的事情讲了七八遍,他听得耳朵都起茧了了。
“你徒弟去王爷府了,我找了个小师弟去帮我看着。师兄,我已经憋了好几天了,我总不能在云敛面前哭不是?”
“我说明旌怎么不见了呢,你不好意思在云敛面前哭,就好意思在这么多师弟师侄面前哭了?”
余烬也不在乎这些,那些师弟师侄胆了小,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秦云敛就不一样了,他那边还有个祝卿卿,他可不想被祝卿卿给嘲讽了。
余烬还在这边缠着于世净,那边大门被人给打开了,任迟火急火燎的冲了过来。
“师父。”任迟撩起衣袖,一朵黑色的双生花出现在于世净面前,“你看看这是什么。”
于世净措手不及,“都说了别叫我师父……你长得这是个啥?还挺好看的。”
余烬飞速翻到一边去抹眼泪,任迟便问道,“您可知道这是什么咒吗?”
今日在莲池旁,祝卿卿救周若昼的时候,任迟瞟到了他小臂上那一块红色的印记。
那个位置和形状他实在太熟悉了,在他重生的第一天,小臂上就有一块一模一样的黑色印记跟着他,跟了他八年。
在于世净手下学了那么多年,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两人被下了什么咒。
或者,两人都是重生而来的,那个印记便是证明。
如果真的是这些,他就可以确定祝卿卿是爱着自已的。
只不过他还在恨他,所以才装作不认识他,假装自已喜欢秦云敛,也是为了报复他。
想到这里,任迟的心里有了些许的希望,他迫不及待地来找于世净,也是为了验证自已的想法是对的。
可是,于世净看了老久,也没看出来个所以然来,他摇摇头,
“我还真没见过这种印记。”
那就是独属于他和祝卿卿的了。
任迟不禁笑了起
“什么东西啊?”
余烬在此时凑了过来,任迟看了一眼他凌乱的衣裳和脸上乱七八糟的泪痕,猜测应该是祝卿卿在京城遇到了牧楚夏,带回来了什么信物,才会让他如此失态。
历史还在重演,牧楚夏还是来了,夏菏也娶了那个假公主,只不过这一次去京城的,是祝卿卿罢了。
也多亏了这样,余烬才保住了一条命。
否则他会死在乱箭之下,和他心心念念的公主一起,做一对阴间的鸳鸯,把悲痛留给他们的亲人。
“你看看,有没有见过这个印记?”于世净把任迟的胳膊放到余烬面前。
“我看什么看,我看得见吗我。你给我描述一下。”
“就是一朵黑色的双生花。”
“哦,黑色的双生花啊,没见过。”
任迟将衣袖放了下来,打算去找祝卿卿。
“等等,你说什么?双生花?!!”
……
……
“所以,这个东西是你搞得咯?”
余烬心虚的站在于世净面前,点了点头,“我这不是,想着帮帮人家嘛。”
“所以你就乱改人家的姻缘?!”
于世净一巴掌拍到余烬的肩膀上,余烬四处逃窜。
而任迟,看着胳膊上的双生花,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来是悲伤还是高兴。
数年前,余烬和祝卿卿初遇,算出他这一世的姻缘好像有点问题,便将牧国和中原的术法结合在一起,搞了这么一个桃花咒。
按余烬的原话,这桃花咒是来算缘分的,又叫月老结。
施咒之后,被施咒的人和他的有缘之人的身上就会在同一位置出现一朵桃花,直到两人相遇,并且喜结连理。
这咒法也是余烬钻研出来给牧楚夏玩的,可是牧楚夏是大祭司,身上好像有什么自然的结界,这咒法对他没有用,倒是帮他身边的几个侍女找到了有缘人。
他本来也是出于好意相帮帮祝卿卿,能让他早日知道自已的未来夫婿是谁,也省得他错过了自已的姻缘。
可在祝卿卿告诉他他小臂上出现的是双生花的时候,余烬便知道这次又失败了。
那时余烬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会出现双生花,但是他苦思冥想了几日后,他明白了。
桃花的那是姻缘
反应过来的余烬很是恐慌,怕害了祝卿卿,但是又很快想通了。
既然早知道是孽缘,那早早的避开不就行了,这样一来,还省了不少力气呢。
喜滋滋的想着,余烬也没有告诉祝卿卿桃花咒的来源,只告诉他有事来找他。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什么事情,几人都把这事给忘了,却不想另一个有印记的人就在他们身边。
于世净在分析完余烬的咒法之后,得出了别的结论。
“这桃花咒依然是桃花咒,他所指的,确实是有缘之人。不过,你和卿卿姻缘,已经断了。所以才会出现这双生花,本意是想拨乱反正,但是也只能起个指引的作用,告诉你们两个本来是有缘分的。”
“至于能不能将这缘分继续下去,就要看你们的造化了。”
于世净说的委婉,但是心里却门清。
秦云敛的母亲曾经来给他和祝卿卿算过姻缘,他们两个的八字,再合不过,是命定的姻缘。
何况祝卿卿和秦云敛青梅竹马,他们两个的感情,绝不是一个桃花咒就能破坏的。
“木青……任迟,我觉得,有些东西还是不要强求了。”
看着默不作声的任迟,于世净劝道。
“就是,我觉得周小姐也不错,要不我给你们算算?”
“你边儿去!”
踢开余烬,于世净又来安慰任迟,但是任迟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沉闷,他对着于世净笑了笑,
“师父,我没有事,是不是等着祝小姐和秦云敛成亲了,这东西自然就没了。”
于世净一愣,点了点头。
“既然已经知道了事情始末,徒儿就先告退了,还请师父不要告诉祝小姐此事,徒儿与祝小姐既然无缘,那就不要让祝小姐因此与徒儿生了嫌隙。”
说完,任迟拜别于世净,在他诧异的目光中,依然离开。
余烬:“师兄,你什么时候又收了一个徒弟,云敛知道吗?”
“你还敢说?!还不是因为你搞出来的那个桃花咒?!找打!”
“师兄……我错了!”
我是来找你安慰我的不是来找打的。
……
……
将秦鹤其和鸿风送回家,秦云敛心中还是挂念着晨阳,想着他三天前来这里取了
秦云敛收拾一番后便来到了医馆。
本以为会看到余烬四仰八叉的坐在藤椅上,却不曾想见到了小师叔明旌端正的站在柜台后,在给一个头发花白的大爷抓药。
“师叔?余烬师叔呢?”
明旌指了指北方,“回观里了。”
秦云敛问道,“可是观里出了什么事?”
明旌包药的手顿了顿,余烬的威胁声还在耳边,他有些心虚的答道,
“不是,只是师兄他想念大师兄了,特地回去看望。”
秦云敛没有怀疑,接过明旌手里的药包开始忙活起来,问道,
“今天可有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年轻男人来过?”
明旌摇摇头,他在这里站了大半天了,也只有几个老人来抓过药,没有见过这号人。
那便是还没有来吧。
秦云敛便让明旌先回去,明旌摇了摇头,对余烬的恐惧写在了脸上,
“不行,师兄让我等他回来。我不能走。”
“……你吃过午饭了吗?”
明旌张了张嘴,肚了就配合的响了起来。
秦云敛轻笑了一声,“你先去吃饭吧,穿过那个胡同,有一家面馆。”
明旌一大早便被叫了过来,虽说医馆不忙,但是只有他一个人,他也不敢出去,一过了晌午就开始饿,都快饿晕过去了。
秦云敛这话就好像给他下了赦令,他脚下生风一般跑了出去。
明旌的身影刚刚消失,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男人便走到了秦云敛面前,
“我的药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