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那么惊骇的一幕,侍卫回到院子嘴巴也没合拢。
苏家人生怕不知道苏翘摔了,灯火通明的让下人请大夫,罗三本来对苏翘有几分看得顺眼,听到这大动静那几分顺眼也没了。
苏翘在这里守着,不就是苏家授意她来装可怜。
手抖得那么厉害还能站一个时辰,谁知道最开始的手抖是不是装的。
觉得自己被耍了,罗三心情不嘉,见属下那么一副下巴脱臼的模样,他白了眼道:“怎么了,看见她故意摔到了地上?”
乌志点头。
见状,罗三脸黑的更厉害:“原来真是装模作样……”
“头,我瞧见她捡残羹冷炙吃,手一边抖一边往嘴巴里塞东西,比昨日我们在街上遇到的那个小乞丐还可怜。”
乌志没注意罗三说了什么,他稍稍回神就把自己看到的一切迅速地说了出来。
罗三听得满脸茫然:“什么意思?”
“就是那位苏姑娘。”
看同僚都围了过来,乌志不吝啬分享自己见到的奇景。
他长那么大,再可怜的场景他不是没见过,但远远没有刚刚那一幕让他触目惊心,现在想起来画面都十分生动的停留在脑海之中。
他眼力极好,看到苏翘摔倒,他就觉得她那一跤太刻意,后面发生的一切更是让他笃定苏翘那一跤是假摔。
“她摔在地上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食盒,像是见里面的东西摔得不够狠,怕被人发现她吃了里面的东西,她还动了动盒子,然后才伸手往里面拿东西塞进嘴巴。”
说着,乌志吸了吸牙缝,“她吃得时候不小心拿了一块瓷片,差点划破了嘴。”
虽然离得远,但他眼神比苏翘好多了,见到苏翘拿着瓷片往嘴里填,他差点发出声响漏出了行踪。
“你眼神不好看岔了吧,好歹也是苏家的姑娘,怎么可能那么惨?”
“不会知道你在那里故意装给你看的吧?”
被质疑引以为傲的目力,乌志当即就要跟他们干起来:“谁知道她为什么要捡残羹冷炙吃,人是真饿了想吃东西,还是装模作样吃东西我看得出来,再说她装这个给我看
做什么?!”
这话说得也是,就听过这些小姐们装娇,就是装可怜也是摆出弱柳扶风的姿态,没听过谁大晚上故意把饭菜摔了,坐在地上捡饭菜吃。
那景想着还真是有几分可怜。
“我瞧那个苏姑娘那么瘦,不会是因为真没饭可吃的缘由吧?”
苏翘不是真正的苏家小姐,他们都晓得,但没想到她能惨成这样。
“怎么回事?大晚上吵吵嚷嚷,不怕打扰到殿下休歇。”
李进听到院中有声响,披了件披风就出了屋子,瞪着罗三几人,奸细的声音压出了几分厚重。
罗三刚想反驳是李进人老觉轻,他们小声说话,他都能听得到响,就听到主室传来殿下的声响:“何事?”
殿下低沉的嗓音让人无法忽略,罗三咽了口口水,都怪他这大嗓门,还真把殿下给吵醒了。
罗三看了眼乌志,带着他一起走到了门边,打算把事情始末说清,再请殿下责罚。
*
苏翘那一摔倒是摔出什么问题,膝盖皮都没破,就是青肿了一块,但是她的手就有些严重。
抱着不轻的食盒,站了一个时辰,到三房的时候手已经不怎么能动了,春鹃心疼地给她擦了药,揉了小半个时辰,隔日醒来手反而更疼。
苏翘靠在枕上,两只手软绵绵的垂在身侧,她现在就觉得这两只手是个摆设,口渴她都无力去端杯子。
春鹃又给她上了一次药:“姑娘你这手像是肿了。”
原本白皙的肌肤有些发红,而且比起以前胳膊粗了一圈。
“过了晌午应该就能消。”
原主平日里没怎么使力,胳膊上没多少肌肉,所以这次才那么惨烈,身体适应了应该就会好些。
“今日姑娘还去太子殿下的院子吗?”
给苏翘揉手,春鹃不怎么想主子再去受罪,“反正太子爷已经点了姑娘,便是姑娘不去,旁人也不敢欺负姑娘。”
“怎么会不敢欺负,我不过碰了几次壁,就听到了有下人说我蠢笨。”
苏翘说完,看春鹃立马瞪着眼去拿棍子,忍不住一笑,“我可不记得是谁说的,你不会打算把三房的奴才
都打个遍吧。”
“姑娘!”
春鹃气得不成没想到自家姑娘还有心情说笑。
“不是六姑娘那里,就是七姑娘那里,也就她们两边的丫头嘴脸丑恶,没事就爱嚼舌根。”
“我不介意人在我背后嚼舌根,在我背后说话的,定是这辈子都难以如我的,我在意的是我自个的未来。”
苏翘不把春鹃当做外人,这些话直接跟她说道,“我现在看着不错,但有李妈妈,有红袖,在我看来她们比那些嚼舌根的恐怖多了,若是我没有拥有足够的能力,她们俩就是绑住我手脚的枷锁。”
春鹃瞧着主子清亮的眸子,一时间接不上话。
主子引起太子爷注意,让她察觉主子跟以往不同,但是她之前从未像是这会一样,觉得主子那么不同。
春鹃仔细想着,的确如主子所说,背后嚼舌根无所谓,只是李妈妈她们的管教束手束脚。
李妈妈第一日来时对待主子就像是对待物件。
她见主子神色如常,还以为是自己多想。
“那姑娘打算怎么做?”
“讨太子爷的喜欢,不能只是一天的青眼,至少是几个月他的另眼相待。”
苏家还有几个月就要没了,她不想毁了自己的脸,还想要许多银子,多得能让她后半生无忧,能在云城稳住脚跟。
按着景迄往常的习惯,他不喜欢苏家人的什么做派,李进就会直接开腔警告。
昨日许她站着,就该是对她没多少厌恶。
既然这样她就不能半途而废。
还去不去景迄院子等着这事,下午时分李妈妈也来问了苏翘,听到她说要去,李妈妈明显露出满意的神色。
看来苏家人也是希望她坚持不懈,用可怜打动景迄。
“姑娘真还要去?”
“要去的,我去等着,殿下饿了便会召我进屋。”
“若是殿下一直不饿?”
“那我便一直等着,厨房里一直烧着热水,也都是备着,指不定主子那会儿要用,我夜里没事愿意在院门口候着殿下。”
苏翘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李妈妈不禁怀疑苏翘对太子爷是动了真情。
不过
动了真情好啊。
男人嘛,谁会厌恶一个美貌姑娘对自己爱慕。
苏翘对李妈妈说得好,但是真到了时辰,她不疼的胳膊又疼了起来,看着窗外乌云遮月,若是今夜淋一场雨她可怜是可怜了,但这胳膊说不定会落下风湿。
犯懒只是在心中想了想,到了点苏翘打扮周全,一如既往地去了景迄的院子。
只是今日罗三看她的眼神明显与昨日不同。
不止是他,院里的其他侍卫也有些奇怪。
心中有了数,她昨夜那场戏不算是白做,苏翘避着他们的视线,一副被他们看得不自在的模样。
“苏姑娘,殿下吩咐过闲人勿扰。”
这话已经说了几日,罗三依然照常道。
苏翘应了声:“罗大人,我想像昨日一般在这候着殿下。”
罗三闭唇没有什么异议。
见状,苏翘接过了食盒,交代春鹃她们先走。
看着苏翘熟练的抱上盒子,罗三表情怪异,脑海里不断浮现昨日属下说得场景——苏翘故意摔倒,然后颤抖着手去抓盒子里的冷菜。
“罗大人,可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站了一会,苏翘不由问道。
“苏姑娘你脸上没有脏东西。”
回完,罗三扫过自个的属下,圆眼珠子瞪着,示意这些傻子看人不要那么直接。
偷瞄都不会,还让当事人察觉了,当初是怎么教他们的盯梢。
被苏翘提醒,罗三不在前面站着,去了别处躲懒,感觉院里的“雕塑”恢复平常正常状态,苏翘抱着木头盒子,安静地等了起来。
按摩半天的手再提重物没让她习惯,反而之前的肿胀酸疼又涌了上来,她不知道今天她有没有昨日能坚持,只能寄希望景迄今日事情没那么多,能早些吹熄烛火入睡。
“呀,落雨了。”
李进瞧见了黑幕有蓝青色的光芒闪动,片刻闷雷响起,他几步窗边,虽然打了雷,但是雨下得并不大。
不过细雨看着是飘了有一会了,青石板上积了一层薄薄的水珠。
李进瞟见在檐下坐着躲雨的罗三,见着他靠在柱子边没坐像的样子就觉得碍眼,
也不知道主子怎么爱用那么个没规矩的莽汉。
“窗开着。”
“殿下想要品茶赏雨?”
听到主子的话,李进收回关窗的手,回头问道。
景迄搁了笔,走到了窗边:“今夜这场雨下毕,院子里的花该落光了。”
院里的几株桃花开得极盛,日光一烘,到了夜里都还散着幽幽香气。
这般开到极致的娇花自然受不住暴雨的洗礼。
“殿下若是喜欢桃花,奴才可让苏家人再移几株过来。”
“不必。”
他不过闲话,对这些花并无多少留恋,扫见墙边的淡粉色衣摆,景迄在窗边站了一会,便是这一会脑海里便浮现了一只湿漉漉的小鹿精。
懵懂的目光,蠢蠢的光往猎人的陷阱中跳。
而猎人看着她蹒跚莽撞的步伐,充斥贪婪的眼眸急切地近乎滴血。
欲/望积累到极致,各种借口不必多想就全涌入了脑海。
猎人不会压抑对猎物的欲/望,那为何他非要逼着自己反抗窗外女人对他的吸引。
分明他一招手,她就能摆出比他梦中更娇媚动人的姿态。
手指在微湿的窗沿轻触,景迄启唇,“把人叫进来罢。”
李进先是一愣,旋即一喜,想着自个主子怜香惜玉,始终见不得那张脸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