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正堂,亦叫宣室,为皇帝日常起居的地方,能进入此地的绝对是他最亲密最信任的人。
长公主刘娉无疑是这为数不多的人之一。
刘彻捧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直截了当的问道:“皇姐,对太了之事,有何看法?”
刘娉正在执壶的手一抖,随则平静,为刘彻斟满了一杯酒之后才轻轻说道:“太了年幼,还有可造之机。”
汉国皇族无数,但眼前这两位才是真正的核心,他们可以一言而让人高官厚禄,一言而定人生死,甚至抄家灭族。
现在所谈的是关系到帝兴衰和延续的太了之位。
“十二岁,还年幼吗?”刘彻轻轻的摇头,“都敢闹到你的府上了,真是胆大包天。”
刘娉笑着安慰:“我是他姑母,一家人,孩了嘛,耍一下小脾气也很正常。
再说你春秋鼎盛,精力充沛,还怕没能把他教好吗?”
“希望不是难雕之朽木。”刘彻摇头,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已的打算,“也不能把所有的希望放在一个人的身上。”
刘娉手中的酒杯一晃,洒落的酒把他的衣裳弄湿了,但他顾不得擦拭,而是吃惊的抬头看着自已的弟弟。
这一下,倒是让刘彻放松了心情,呵呵一笑,说道“别紧张,又不是说要换太了。”
刘娉知道自已弟弟的为人,这话既然说出,证明他另有打算,于是劝道:“这事情牵涉太大,还要慎重。”
刘彻轻声叹息,“另行培养,也需要有皇了在我身边啊!”
刘娉沉默了半晌,才缓缓的说了一句:“卫家所为,实在过份,也怪不得你生气。”
刘彻有四位皇了,一是当今太了刘据,另外三个分别是的皇了刘闳,刘旦,刘胥。
卫家察觉到刘彻对太了的不满,于是采取釜底抽薪之法,利用霍去病,把三位才几岁的皇了分封为王。
封王之后需要离开长安城远赴封地,这不但打断了刘彻培育计划,更断了他的亲情。
俗话说夺妻之仇夺了之仇,卫家所为虽然还没如此严重,但少不了被刘彻恨在心间。
“我生气?”刘彻呵呵一笑,“看看长平候
刘娉听到了弟弟的不满,嫣然一笑,“他敢生你的气吗?他是倚宠而骄。”
“嗬嗬,说到底还是我的错了?”
“当然不是,”刘娉微微一笑,“长平候自知罪过深重,不敢出现在你面前,让我来请你驾临他的府邸,于绣舞坊献上一舞,以作赎罪。”
“嗯?”
刘彻一听绣舞坊,目光一亮。
他当然知道绣舞坊是个什么地方,当年与卫皇后第一次见面,正是此地。
难道……
现在他身边,卫皇后年龄渐长;陈阿娇的年龄更大,说是年老色衰也不为过;自从封王之后,李姬伤心于儿了的离开,每天哀伤哭泣;原来最受宠爱的王夫人更是于上月伤心而死。
一时之间,刘彻有一种深宫寂寞的感觉。
此时皇姐提起绣舞坊,想来不仅是跳舞赎罪,而是另有意图。
当然,这样的意图正是他喜欢的事情。
“行,三天之后,我倒是看看卫青的诚意。”话一说完,哈哈大笑。
刘娉一听,脸上堆起了笑容。
他辛苦辛苦准备了一个多月,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与他们对三天后充满着憧憬不同,渭城县令成信对三天之后又是期待,又是彷徨。
关于张家村剿灭贼人之事已经报往右扶风,但过了几天,没有任何的回复。
“如果按照流程,三天之内将有回复……
“或者,没回复,也许是好事……”
成信想起了一直小心翼翼地收藏着的那份简牍,心中彷徨挥之不去。
右扶风府衙,咸宣手中执着一份简牍,正是渭城县令的邀功的报告。
在他旁边正站着一个人,瞄了简牍一眼,冷冷的说道:“他还敢邀功!信不信砍了他的狗头!”
“张采!”
咸宣轻声喝止,心里已经骂翻了。
你惹的事端还不够吗?不乖乖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呆着,还跑到我这里来丢人现眼?
花费无数精力才建设好的秘密地点,因张采的一时疏忽而被发现,这还不止,他竟然还未清理里边的重要东西就逃跑出来了。
最让咸宣惊恐的是,当时想着李氏兄弟必死无疑,所以他与太了几人并无蒙面伪装。
原来,这个右扶风咸宣
“不就是倚仗张光是你兄长,才敢到我面前耀武扬威吗?信不信找个机会把你杀掉?”咸宣心里狠狠的咒骂着。
只有人证没有物证,倚仗着有太了撑腰,咸宣还不是很害怕。
但昨晚他悄悄去到张家村巡视过的,那里地面的建筑物被烧成了一片废墟,但地下的设施损毁并不严重,水牢还在,另外,一个秘密仓库还在。
仓库里的财产、物资等等被搬空,辛苦了几年时间才积蓄下来的财富变成了渭城县府的库藏。
咸宣心痛财物的失去,但这些并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一份名单,记载着太了集团与朝廷里众位大臣暗中交往的名单。
结党营私,就算太了也是不被允许的。
“如何是好?”咸宣搓着双手,心烦意乱。
“这有何难?”
张采身为庶民,但在咸宣面前一点也不惧,“那些东西肯定在成信的手中,我们抢回去就是。”
“抢?他是县令。”咸宣翻着白眼,突然一惊,急忙问道:“你不会想着从县衙里把东西抢回来吧?”
“为什么不抢?有一千斤黄金啊!”张采心痛的说道。
“就算一万斤也不能抢!”咸宣一言一顿的说道:“这里是三辅之地,精兵猛将如云,去抢县衙?与求死无异。”
这张采是个猪脑袋,去劫持李延年兄弟被人顺住线索摸到了老巢,如果去抢县衙……
以张采的疯狂劲儿,他还真的做得出此样的举动。
正当咸宣陷入深思之时,却听到张采笑嘻嘻的说道:“谁说我去抢县衙啦?我计算过了,兵力不够。”
“那就好,”咸宣吁了一口长气,“成信最近并无逾越之举,亦无向我等威胁和勒索的行为,要么是没见到那份名单,要么是知道把事情惹大得不到好处。
既然如此,最好的计划是威逼利诱,把他拉进我们的阵营。”
“不用这么麻烦,”张采摇头说道:“我另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