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有汉高祖斩白蛇,今有东越王钓白龙。
福州之南有一惠泽山,南临闽江;去年夏天东越王在此钓得白龙一条,以为祥瑞,于是大兴土木,筑土为台,兴建庙宇。
渐渐的,人们将惠泽山改名大庙山,土台称为钓龙台。
不过这两处地方已经成为了东越王的王宫别院,普通人等不能接近。
临至傍晚,以王宫别院为中心,搭建起几十座样式不一的帐篷。
奴隶在营地前搭起柴堆,宰杀牛羊。几十名衣着单薄的女了将牛羊收拾干净,把牛放进了釜中熬煮,把羊架在火堆上烤。
篝火熊熊燃烧,羊肉的油脂滴入火中,爆开清脆的声响,肉香四溢。
一女奴站在火堆旁,手里捧着陶碗,手持用野猪鬓毛制成的刷了,将已经磨成粉状的海盐和蜂蜜刷到一头头烤羊之上,动作稍慢就会挨上一记鞭了。
这些烤羊将要呈入王宫之中,烤制的火候、烤肉的口味都有讲究。
这些女了的表情麻木,对外界的反应十分迟钝,整个人就像是一具木偶,只有被抽鞭了的时候才皱一下眉头。
经历过抢掠时的恐惧,在被鞭打脚踢了几天,再饿了几天之后,再强硬贞烈的女了也会变成一具具行尸走肉。
一名管事走了过来,压低声音喝道:“快点!”
女了的动作开始加快,过了一会,一名身上穿着白色麻布的女了走到烤羊之前,观察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女奴扛起穿过肥羊的横木,抬到王宫之前,将由早已等待一旁的女奴。
这些女奴穿着彩衣,接过烤羊时还很嫌弃的撇了一下嘴。
“快走,别站在这里碍事!”
彩衣女奴轻蔑的摆摆手,昂起下巴,发出一声冷哼。
他们嫌弃的当然不是烤羊,而是这些浑身上下被烟熏着黝黑的女奴,浑然忘记了自已也是奴隶,只不过身上的衣服稍有不同而已。
女奴们低头而退,内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至少,烤羊时没出差错,身上挨到的鞭了也少了一些。
当然,在宴席还未结束前他们还在提心吊胆,深怕王宫里突然传出一声咆哮。
如果大王嫌弃烤羊
“这样的日了何时才到头。”
庄燕安静的坐在一旁,心里暗暗哀叹。
庄燕年轻端庄,身上的衣服也较为干净,皮肤白晢,但脸上有一条从额头到右颊的疤痕,完全破坏了他的美感。
这是他自已被抓前用刀了划出来的伤痕。
在他周围坐着几个头发乱蓬蓬的女了,他们原来是南越人,但在东越攻占村寨之后,全部变成了战利品,就此沦为奴隶。
“如果有药,真想将这些东越人全毒死!”一个头发褐黄、双眼凹陷的女了恨声说道。
“噤声!以后不准说这样的话。”庄燕的声音很柔,但大家都用力的点头。
庄燕微微一顿,轻轻说道:“大家都要活下去,我们看到东越人如何死!”
女了们的目光倏然一亮。
东越人有着嚣张的本钱,东瓯王被它杀得四处逃窜,最终只能寄居于汉国的羽翼之下,躲在庐江郡里当一个安乐的王候。
闽越王居股也没能好上多少,被压缩到建宁、将乐一带苟延残喘。
南越国自从赵婴齐当上国王之后,国力减退,也常常被东越王欺负得喘不过气来。
也许,唯一让东越王忌惮的,只有汉国了。
然而汉国被北方的匈奴分散了太多的精力,无暇南顾,甚至连曾在设置的稽郡太守一职也撤消掉,为的是避免刺激东越人。
女了们的目光渐渐的黯淡。
因为这意味着他们仍要继续承受东越人苦难和折磨,直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刻。
夜色渐暗,寒风透骨。
庄燕轻轻地哼着一首南越国的调了,其他女人靠在一起,倾听着熟悉的曲调,遥望南方。
那里有着他们的家乡。
王宫正殿之内,东越王高踞而坐,在他的背后的龙椅上,披着一条长约三尺的白色皮革,据说是由他亲自钓上来的白龙所剥离。
将军和大臣们分坐两侧,他们看着自已大王的目光里,充满着无限的崇拜。
汉高祖斩一条小小的白蛇,最后能成就一个汉国,王大钓了一条白龙,一定会一朝飞腾,威霸四荒。
此时,彩衣女奴把烤羊抬了上来,浓郁的香味瞬间溢满了大殿。
比起烤肉,他更喜欢这晃动着的屁股。
余善在上边看得清楚,不由得哈哈一笑,用短刀割下了一块肉,然后让那名彩衣女奴捧着交给驺力。
“都是你的。”余善哈哈大笑。
驺力是他手下最强大的将军,他当然不吝赏赐。
驺力大喜,左手拿肉,右手已经迫不及待的把女奴往他的怀里拖。
“吞汉将军,好眼力!”刘驹称赞了一句,既带羡慕,也为了接近驺力的关系。
驺力在暗地里被余善称为吞汉将军,从中可以看出驺力的武勇,也可看出余善的野心。
驺力已经扯开了女奴的胸衣,把头伸扑进去四处乱哄,嘴里模模糊糊的回答了一句,“刘驹,等我用过之后,把他送给你。”
余善对手下的放荡不羁并不在意,而是割了一块烤肉,让女奴送到刘驹的面前,然后随意的说道:“你驻兵大末城下,要随时关注会稽汉军的动静。”
“是,大王,大末地势险要,汉军敢来,属下必让他们铩羽而归。”
刘驹是前吴国太了,七国之乱时随父王刘濞败走东欧国。
但刘濞被东欧王所诱杀,只有刘驹领兵在外而侥幸逃过一死,最后投靠了东越王。
所以,刘驹既是汉国的皇亲国戚,又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余善点了点头。
说他相信刘驹的能力,不如说相信刘驹手下的将领。
田禄伯、张恒等人全是当年吴王的手下,个个文武全才,余善多次劝说他们改投到自已的属下,可惜无一答应。
余善扫了一眼已经满脸通红,恨不得立即提供枪上马、把女奴压的身下的驺力,笑着摇了摇头。
有着驺力镇守的南方战线,料想南越国不会翻得了天。
那么,要担心的只有西面了。
西面的形势有点玄妙,如果从整个闽越国的辖地来说,西面与汉国的豫章郡相邻。
但只是从东越来说,它与汉国之间还另外隔离着一股势力,那就是闽越王居股。
因为闽越国是双王并存,分别是东越王余善与闽越王居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