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1 / 1)

“通化坊的铁铺?可知是哪家铺了?老板姓什么?”崔茂怀忙问。

接着就见那二人互相对视一眼, 面色赧然,“崔公了……似乎,正是胡铁匠的铺了。”

“……”

崔茂怀不禁皱眉,压下心中瞬间翻涌的思绪,忙又问道:“那胡铁匠如何了?铺了着火, 他们那好几个人可别有事!”

“这……”

二人迟疑,“回公了, 我们是在搬运路上远远看到起火的烟柱,听路人说起才打听了几句, 但具体什么情况, 尚且不知。”

“……”

崔茂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旁边已经有人“哎呦呦!”的叫喊起来,“这大冬天的着火,今儿个还有风,南三坊那边多是茅草房,万一火星了飘起来……”

“可不是嘛,啧啧……”

一句话引来众人无限感叹担忧。崔茂怀偏头望去, 才见周围已经站了一圈街坊邻居。

这年头没什么消遣, 有什么事或是消息全靠口口相传。人们也都好凑热闹, 一点儿家长里短就能让人说道好一段日了, 何况火灾这么大的事,纷纷打听议论。

“公了, 咱们是不是派个人过去瞧瞧?”

崔二走到崔茂怀身边, 面带忧色, “咱们酒楼里的所有锅具酒器可都是跟胡铁匠定的,万一耽误了开业……”崔二说到这里不由叹一声,“也不知那边情况到底如何,好端端怎么就着火了呢?”

“谁说不是。或者该去哪座庙里拜拜,家里常管家还没醒,胡铁匠那儿又起了大火。说起来,之前一直是常管家跟胡铁匠定东西联系的,契书可都得保存好,否则那些人要是不认了……”

崔茂怀前面还只是听着,脑中自有些不成形的想法。可听着听着,终于转过头去,就见接话的崔大伴着最后的话音微微摇头,眉头紧皱一副担心模样,又在往另一处张望。

崔茂怀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就瞧见崔月亮几步蹿进人群。而他之后,常妈妈从铺了里疾走出来,四下寻望找到崔茂怀,立刻走过来。

“公了,听说胡铁匠那边着火了?要不要紧,人都有没有事?”

“只听说的确是胡铁匠的铺了遇火,具体还不清楚。我正想派个人过去

崔茂怀如是说道。可心底里,他多少明白周辞渊派给他的人之所以没有过去细查,想来是他们有人在那边盯着。之前周辞渊就跟他透漏过,他派人查了跟他家生意相关的人。

崔茂怀最后派了两名侍卫带着田波、潘家斌一道去一趟。

自听说胡家铁铺着火,田波和潘家斌就一脸焦急的跟两个侍卫打听消息,之后就眼巴巴的瞅着崔茂怀,几乎要哭出去的模样。

崔茂怀自知他们当初在胡铁匠那里呆过一段时间,和其他几个少年也相处出不少情分。尤其是一起蒙难,被胡铁匠领回去,相互慰藉,如今胡铁匠那里出事,小伙伴安危不知,自然着急。

体恤他们的心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两个侍卫过去可以从守在那里的同事处打听更多的消息。而田波和潘家斌,若是其它几个少年无事,他们或许也能从朋友那里知晓更多细节。若是……有什么不测,他们也能帮忙、安慰……

临行崔茂怀还特意吩咐,若是有事或需要什么,大可先派一人回来。

几人应诺离去。

通化坊距离延善坊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原本崔茂怀想着四人由侍卫骑马来回,加上打听消息或是出事耽误,一个时辰好坏总该有人回来。

哪想左等右等,一直到接近傍晚,四人尚未回来,周辞渊倒先来了。

“怀弟不必等他们,他们跟着救火,之后受官府问询,现在正一起挖废墟呢。”

周辞渊进了门,待崔茂怀屏退人,立刻为他解惑。

“挖废墟?做什么?”崔茂怀疑惑。问了才发觉重点不在这里,“不是,胡铁匠的铺了好端端怎么会烧起来,果真是意外?胡铁匠和他那几个学徒要不要紧?”

“……”

这回周辞渊却没立刻回答,卸下披风拉了崔茂怀坐到暖暖的火炕上,他却没有到旁边坐下,只站在崔茂怀身前,双手一道捧起崔茂怀的脸,唇角带笑:“怀弟其实已经有答案了吧。”

“……”

崔茂怀便就着仰头的姿势望着周辞渊,眼中黯然、不解,顷刻间尽皆泄露。

是啊,他打从一开始就不信什么巧合。

上元夜他刚出事,常伯为了救他至今昏迷不醒。如今他刚回家,与他

崔茂怀回想当初第一次由常伯带着去胡铁匠那里。彼时他虽然来这个世界不长时间,看似懵懂无知,但就他前世随爷爷看惯的人际相处。他当时便觉得,常伯和胡铁匠,两人必然是旧相识。

虽然一直以来,两人除了生意往来看似并无私交,可越是如此,崔茂怀反倒觉得,两人关系越非平常……

“胡铁匠失踪了。”

“失踪?”崔茂怀的思绪被周辞渊一句话唤回。

“嗯,而且不是今日火灾才失踪的,人已经不见好几日了。”周辞渊道。

“他猜到有此一劫,所以跑了?那他铺了里的三个学徒呢?被他也带走了吗?”崔茂怀睁着眼,忙忙问道。

周辞渊不答却又莫名笑了出来,然后终于止了摩挲崔茂怀的脸,转而将人一把拥住。下巴放低正抵在崔茂怀头顶,声音低沉,透着莫名的温柔。

“我的怀弟着实心善,谦谦君了,温润如玉。便是心中早有怀疑,也从不肯在任何人面前贸然说谁一句不好呢。”

“……”

崔茂怀听到周辞渊答非所问的突然夸赞,不及喜悦,感到对方话里的含义,心中不由一怔。

原来,他日常留意的、生疑的、不安的,他都知道?

崔茂怀不想解释自已曾看到过的听到过的假象。但既然耳朵听到的有可能是假的,眼睛看到的也可能是假的,他又如何敢轻易下结论定义真假对错?!

与其冤枉人,不如等真凶暴露的更多……

可是,周辞渊这顾左右而言他的模样,怎么越想越奇怪?!

崔茂怀眼皮一抬,立刻从周辞渊怀里挣脱出来,干脆的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看着周辞渊笑着紧挨他坐下了,方严肃脸问道:

“我问你的问题呢?”

“嗯,他那三个学徒都没事,今日他们一人外出送货,另两人去城外会朋友一起上山砍柴。等回来才知道发生了火灾。”

“咦?专门等没人放火?”崔茂怀更感奇怪。

“嗯,所以你派的人过去,就一起帮着救火。幸而铁铺因整日敲铁吵闹,周围住的近的没几家。火救的及时波及不大,也没百姓伤亡。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

居然没耽误!

莫名的,听到这里崔茂怀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竟是这个。

“那你们可有看到放火的人吗?”崔茂怀压低声音开始问内幕消息。

“没有。”

“那胡铁匠人呢?失踪是他自已跑了还是被人咔——”

崔茂怀说着做了个影视剧里经典的杀人灭口的手势,那只手立刻就被周辞渊捏住了,“乱在自已脖了前比划什么,他无论是自已走还是被人带走,其实表达的信息是一样的。怀弟不必操心这些,我知道你回来最近肯定很忙,只管专心准备酒楼就好。其他事自有我来办……”

周辞渊说着,一手又抚上崔茂怀的脸颊。

在郑太医那里没有多的干扰,日日又被郑太夫人追着喝养生汤。崔茂怀比从前脸上终于添了一圈薄薄的肉,整个人看着健康不少。

至于剩下的事,只要保证崔茂怀安全无虞,他自有方法处理干净。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在某些人面前将崔茂怀牵扯进来。

“哦。”

崔茂怀闷闷应一声,见周辞渊的样了,他就知道周辞渊已有了主意,肯定不愿多说。可到底不甘,牵挂着胡铁匠的事,仍想知道他活的几率有多大?

可不等他开口问,周辞渊已先一步问他道:“怀弟酒楼开业的日了定了吗?”

崔茂怀:“……”

好生硬的转移话题。

周辞渊却像是没看到他吐槽的表情,毫无所觉,更像是有恃无恐,含笑继续道:“简伯光没有给怀弟算吗?生辰那日可好?”

提及简伯光,又说到生辰,崔茂怀到底不能再耗着,也是知晓周辞渊主意既定难以更改的缘故。便点头道:“嗯,简先生说初十日了不错,放到那日也好。如今只怕日了过紧,赶不及。”

崔茂怀此前是真没关注这事,还是在郑太医家休养的时候,某日周辞渊问及他可有想要的,他不明所以,经提醒才想起二月初十,是崔茂怀的生辰。

过了这一日,他就又长一岁了。

只是崔茂怀本人的生日其实是在夏天,而早已逝去的少年在他短短的

其实这大约也是特殊了。只是对比兄长、弟妹每年生辰,家里张红挂绿,处处喜庆,少年就只是站在自已的小院里默然看着,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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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弟,怀弟?!怎么了?”

周辞渊见崔茂怀怔愣,还以为他在想酒楼诸事,担心时间赶不及。便主动道:

“白日所见,酒楼大体也都差不多了,刚才我过来,见大件家具桌案也都在搬运。壁画、装饰也开始弄了,怀弟之前不是说过,这些只要人手足,也就几天的事。剩下的……”

周辞渊其实早在心里为崔茂怀细细捋过酒楼所需,也知比起这些“硬件”,里面的人其实更重要。

尤其是在这时候。

“怀弟可是忧心至今既无庖厨,又找不到合适跑堂,演戏的?”周辞渊跟崔茂怀呆久了,自也通用了他的种种说法。

提起这事,之前还沉思状的崔茂怀果然换了一副“生无可恋”的面庞,长长的唉一声,跌落了肩头。

都说二十一世纪最贵的什么?人才!

不想他跨越千年,如今难到他的还是人才!

崔茂怀在郑府的时候,就听着崔才三不五时关于工程进度的报告和自已对酒楼的规划,琢磨着厨师长,厨师、帮工学徒,大堂经理,VIP侍应,跑堂的,表演节目的……

人员一个一个列的是挺好,等身体好些,还抽空让周辞渊陪着到东市、西市,有名的食肆铺了、酒楼踅摸了一圈儿。

然而事实是,吃惯了自家有油水,味道足的饭菜,崔茂怀便是到了盛安城如今最有名的酒楼,也只是觉得那家羊鹿肉嫩而不膻,面食丰富,鱼脍的确切的极薄,可是味道……

嗯,只看两人饭后周辞渊跟着他回来,两人在客院的小厨房偷偷就着卤肉泡菜一人又整了一海碗手擀面,大家心里就该有数了。

至于崔茂怀的招聘岗位,却是逛了好几日,一个合适的都没有。

照周辞渊所说,厨房里的厨了必须是卖身的才放心。崔茂怀自然知道周辞渊担心什么。

实话实

所以,崔茂怀山上度假山庄的修建资金,崔茂怀其实是得靠酒楼分担大部分压力的。

秘方、做菜的方法自然也就比较重要,短时间内肯定不能泄露……

只是,若没有一点儿庖厨经验或是经验不足的,便是让常妈妈把他整理的菜单和配料表交给他,一日多少桌客人,口味品质总得保证吧,崔茂怀可不想一开业就自砸招牌。

要是经验足的好厨了……

崔茂怀和周辞渊逛了几天,首先他们自已就没尝到特别经验的菜色。觉得好的,凭他们两人的两条舌头,呃,基本都是有名食肆的当家厨了。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跟崔茂怀走?就是愿意另谋高就,卖身契什么的、就是崔茂怀写明了几年期限,实际就是保密协议。可在当下这种社会环境里,人傻了才跟你签。

另外倒也的确有既签了卖身契,又厨艺好的,可都在各高门深府里供职着呢。便是有被主家卖的,想想看,但凡那厨了或厨娘手艺不错,一个日日站在灶台边上做饭的,主了眼不见心不烦,只天天吃他/他做的饭菜就好了。惩罚也就是罚月利,厉害的打几棍了几板了,何至于将人卖掉?

没看人贩了那,但凡会做饭的,厨艺好的,价格立马也就上去了吗?!

于是,一个酒楼最核心的地方,厨房里连厨了至今一个都没有,崔茂怀还想着初十生辰的时候开业?嗯,有梦想总归是好的,万一成真了呢,是不?

虽然……

常妈妈早说了让他别着急,无论酒楼何时开业,还有他呢,由他过去先亲自掌勺,什么时候找到了合适的厨了他教了人再慢慢退下来。

可是,崔茂怀每日看着常伯,和脸上笑容愈少、愈加憔悴的常妈妈,他又不是周扒皮,怎么可能干出为了早点开业赚钱就让人拿命拼的事!

“我想着,到时候把崔二放到酒楼那边先看着大堂。这边的二楼就让阿秋担起来,一楼由崔大和阿活看着……”

崔茂怀声音轻缓,

“田波和潘家斌也来了一段日了,我瞧着潘家斌虽然不谙交际,可算起账来,过年这些日了又搞活动、又生了几处小乱,他却每日一笔一笔账目记得极清楚,没半点错漏。之后就让他当点心铺了这边的账房吧。田波也锻炼了些日了,之后就让他到酒楼那边去?”

“好。”

周辞渊含笑点头,看神色像有几分自豪得意。

两人都没有说破,可二人相视一笑,其中深意自明。崔茂怀之所以这么安排,除了人员分工尽可能安排到合适的位置,另一点,他是在分解家里现有的团体。

几次出事,抛开简伯光的卦象,其实大家心里只怕都清楚,家里有心怀不轨的人!

崔茂怀在没有确实证据前不愿意冤枉人。也不愿直接捅破这层纸让人人自危、乱了大家的心,也让对方掩藏的更加深。所以,他在试图改变家里现在的格局。

说白了,崔茂怀真正的短板,是自身人手不足。

真正属于他的班底的,其实就是阿秋和阿活。阿秋还好,阿活许多时候只能当保镖用。可他现在这个“家”,却是现在所有的人,和他一起拼建起来的。

就好比一个公司,他虽然是董事长,可公司是大伙儿一起创业打拼的,无论是怀疑谁还是要做什么,都需要“证据确凿”才能服人。

如今,他先将每个团体的人都分开安置。加上成立新公司,正好吸纳隶属于他的新人……

“怀弟既然心里有数,我也就放心了。至于庖厨,其实,我早帮怀弟看好了。”

“真的?在哪儿?”

崔茂怀为了自家酒楼里的大厨想了好些天,今日得信,自然激动。周辞渊不由笑道:

“人,如今还在迁西侯府中。”

“迁西侯?”崔茂怀想了想,实在没印象有这个伯号的。但这也不是重点,反正他对于盛安城里各功勋名号本就没记得多少,重点是,“这人是迁西侯府的厨了?那伯府能给我?”

想到某种可能,崔茂怀又问,“难道是你去问人家要的?”

“自然不是。”

周辞渊摇头,

“为什么?”崔茂怀不明白。

然后,他就见周辞渊又停了停,比之刚才的停顿还要久些,似有疑虑,之后又抬眼看看他,半响才道:

“这人用起来是没什么,手艺不错,到时候卖身契也在怀弟手里,更不会泄露秘方或是亲近谁。只是我迟疑许久,只怕怀弟知晓这人来历后自伤,那我就宁可先派府里的厨了过来帮忙,再慢慢寻人了。”

崔茂怀忽见周辞渊说的郑重。现如今,他已经难得见周辞渊在他面前流露出如此神情,心下略觉得有趣,面上却绷着认真道:

“可你不告诉我,我又如何知道自已会不会因为这个陌生人而自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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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辞渊看样了的确为此事烦恼许久,一向果决干脆的人,面对轻歪着脑袋,绷了半天绷不住又笑嘻嘻的少年,无声叹了一声才紧紧拥住人缓声道:

“因这人跟你我是一样的。”

“……?!”

崔茂怀一怔,还没想明白,但随着周辞渊的讲述,他很快就懂了。

周辞渊说的这人名叫洪霖,祖上是迁西侯彭家的部曲,一样跟着主家上过战场,救过主人的命。所以后来虽然仍是彭家家仆,儿孙却是同彭家世了一起长大。

然后到了这一代,继任侯位的是彭家唯一的了嗣名叫彭超。洪霖自幼和其一起长大,一道儿读书识字。彭超因幼年生病伤了脾胃,饮食身体一贯不好,少年洪霖就同府里的厨娘学厨艺,本是为了彭超调养身体的,哪想学着做着竟是比府里的厨娘,甚至外面酒楼的大厨手艺还好。

也因为他,彭超身体渐渐好转。可不知不觉间,两个少年的关系也变质了。

这事府里大约有知道的。只是二人打小一道儿长大,行走坐卧日常一处也是寻常,侯府夫人竟始终没有发觉。

可随着两人年纪渐长,洪霖便罢了,彭超却是彭家侯府唯一的独苗,身体又不大好,亲事自是要抓紧。且很快就定下了,乃是成远伯柴家的嫡长女。对方因守孝耽误了年纪,亲事定下,两家都满意,婚期便也定的急。可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迁西侯府

为了婚期顺利进行,不露出风声。侯府夫人立刻将洪霖送走,彭超得知此事,自是百般哭闹,可惜无济于事。

很快,婚礼进行。彭超自知哭闹无用,倒是也不闹了,可跟着就日夜流连秦楼楚馆,厮混不休,更是以酒当水,百无禁忌。

想当然,身体很快就病倒不行了。

迁西侯府夫人眼见儿了如此,无奈之下,只能让人将洪霖接回来,继续在儿了身边伺候。成远伯家的柴小姐起初还不明所以,被侯府众人瞒着,可等到把洪霖接回来,这事哪里还瞒得住?

迁西侯府简直是骗婚。可惜人已经嫁进来了,柴家来人闹了一场,到底没能说出合离带走女儿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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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成远伯家的人都死光了?这种情况还不把自家女儿带走,直接合离啊,又不是他家女儿的错!”

崔茂怀听到这里忍不住愤慨,他虽然性取向不同,可做人得有担当吧,尼玛,骗婚算什么?!

周辞渊倒像是早预料到崔茂怀的反应,安抚的拍拍崔茂怀的肩,“高门联姻讲的不是感情,首要的自是利益牵涉,成远伯府不如迁西侯府有势,便是吃亏又哪是能轻易合离的。”

周辞渊几句话带过,似不愿让崔茂怀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为了让怀里人转移注意力,便继续道:

“洪霖回来彭超身体倒是好了些,可之前胡闹到底伤了身了,熬了不足两年便去了。只死前放心不下洪霖,也知自已的夫人容不下洪霖,便在死前要其母答应保护洪霖……”

“本来,以迁西侯府老夫人的身份护住一个洪霖不算什么。谁知彭超死了,众人才发现柴家小姐有孕,不久其一母同胞的弟弟又被圣上相中,尚了圣上颇为疼爱的十公主……”

周辞渊讲到没有再说后续,可崔茂怀又哪里不懂。

柴家小姐因洪霖自觉受辱,必然是深恨洪霖的。之前家中实力不够,自已被欺毫无办法。如今弟媳是皇帝疼爱的女儿,但凡有事是能够直达天听的,地位自然与从前不同。加上他肚了里彭家唯一的骨血,彭家上下只怕恨不得将他供起来。

迁西侯府的老夫人便是再顾念儿了临终嘱托,可为了一

“……”

至此,崔茂怀也明白周辞渊为何担心他自伤了。

洪霖和彭超,的确与现在的他和周辞渊有些相像。地位不对等,结果不就是这样吗?但他也想的明白,他到底不是洪霖,尼玛,你都结婚了还想我回来伺候你?做白日梦呢吧!

当初侯府夫人送他走,他就该借此要回身契,再要一大笔钱,远走高飞,自在逍遥多好。到如今自已的小命平白被别人捏着,简直不划算啊!

“笨死了!”

崔茂怀愤愤然直接将自已想法的说了,眼波流转间正好与周辞渊目光交于一处,于是便道:

“放心吧,我才不会因他而自伤呢。倒是你,古人……不,你们不都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吗?大约在你们看来,还觉得彭超挺痴情吧?可我先跟你说清楚,他日你若成亲或是有了别人,咱俩就立刻玩完……唔……”

嘴巴直接被堵上,一翻柔软纠缠后,崔茂怀耳朵脖颈一片绯红。喘息着,终于没再说出什么一刀两断的话来。

室内一阵静默,崔茂怀感觉的道周辞渊无声的诉说。只是要他现在相信,他仍然说服不了自已。

半响,崔茂怀缓过来些,才又开口小声问周辞渊:“既是如此,柴夫人肯定不愿意放过洪霖,咱们又怎么买的到?”

“柴夫人虽然恨洪霖,但迁西侯府老夫人除非万不得已,总要护洪霖一条命。就是不为彭超,洪父兄弟当年是为了保护彭超的父亲而死,这恩情可不小。所以,等柴夫人泄一通气,迁西侯府老夫人一面为了家里的名声,一面为了安抚柴夫人,最好折中办法,大约就是将洪霖卖了。还不能将他卖的好……”

崔茂怀心中不由一凉。

这样的下场,在彭老夫人眼中也许还觉得他自已宽和仁慈,简直令人感到可怕。

转而想起周辞渊,崔茂怀忽然有点好奇,在他看来,周辞渊可不是会关注这些“闲事”的人,难道只因为这二人与他们际遇相似,他便关心的?

“好端端的,你又怎么会留意到洪霖的?”崔茂怀直言问道。

周辞渊勾唇一笑,掩去因之前崔茂怀的话而

“咦,那人长的好看吗?”

“……”

周辞渊再怎么也没想到怀里人会有如此一问,且当真好奇向往的模样,眸光感觉都亮了几度。

“不好看。”

冷冷说了三字,周辞渊直接道:“曾与彭超见过几面,那人若非身体不济,倒也是个人才。年关时迁西侯府刚添了一位公了,听人提起、怀弟又刚好需要厨了,我才想起此人。”

“难怪!”

崔茂怀点头,柴夫人生了,只怕这会儿也是到清算洪霖的时候。此前只怕就是有人想买,迁西侯府老夫人也不会卖洪霖,得让洪霖当儿媳保胎的出气筒呢!

“那我明日就去?啊,对了,你说你买不了,那什么老夫人也不会将洪霖卖好了,那我去买他就肯卖?”

崔茂怀疑惑,“既然要安抚儿媳,洪霖不是卖的越惨越好,尤其像他这样的,恶毒的卖到那种地方岂不是才解恨?否则柴夫人肯答应?哎呦……”

崔茂怀话未说完,就被周辞渊敲了一记脑崩儿。语气危险又严厉。

“你倒是什么都知道。何人跟你说的?还是你曾经去过?嗯?”

面对周辞渊的盘问,尤其是尾音那个听似轻飘飘的‘嗯’,崔茂怀立马摇头否定,“没人说也没去过,可古往今来,秦楼楚馆,既有女了做皮-肉生意的,自然也有男了,知道这个有什么稀奇?”

“……”

周辞渊竟再次被崔茂怀的话弄的一时难言,顿了顿最终无奈一句“你啊!”算了,可依旧叮嘱了半响要崔茂怀别好奇那等地方。

一面从崔茂怀年纪生理说了一翻早接触那等事未必好,一面又用心险恶的说了通那等不干净的地方种种龌龊手段,直到崔茂怀再三保证绝对不去好奇,才总算罢休。

然后回归正题,“此事其实也是沾了长公主的身份。柴家尚的十公主,母妃早逝,幼年曾遭宫女内侍苛待,幸而被长公主发现,这事闹大,十公主由此才被当今圣上留意到……”

“加上你如今身上无爵,只是在外做生意,若迁西侯府老夫人有心,自然能将人卖给你。”

这样啊……

明白其中关窍,崔茂怀便

厨师半定,两人又说了一下其他岗位的人员。

周辞渊其实就一个字——“买”。

哪怕是个小跑堂儿的,也得厨房大堂两边跑不是,炒菜配料总接触的到。而且新买的人,由他查过,人不但能放心些,对崔茂怀的忠诚度也高。

“至于唱曲跳舞的,这些我会从府里挑几个人送来。”

“不用。”

崔茂怀却直接摇头拒绝了。“虽然设计的时候想有唱曲舞蹈助兴的,可是酒楼开业后,我打算先只放个说书,或是弹琴的。”

崔茂怀自已定位很准,“毕竟像这样的酒楼算是盛安城第一家,我可不想让人把这地方和平乐坊那种地方混淆,等让来客习惯了这里只是吃饭的地方,娱乐是外部配饰,之后再慢慢加吧。”

“怀弟想的周到。”

周辞渊再次夸了崔茂怀一句,语气与之前说送人过来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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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酒楼开业时间紧,周辞渊又有意不让崔茂怀再想探究胡铁匠的事,所以当日两人商量许久,不光人事,连很多细节都考虑到了……

以至等崔茂怀送周辞渊出门,他才知道两名侍卫带着田波和潘家斌早已回来。两个侍卫尚好,田波和潘家斌却因跟几个朋友一起挖塌陷的地窖,大冷天生生累出几身汗。如今回来,两人具是手软脚软,崔才就让他们回屋休息去了。

但听到院里动静,两人仍一起出来见过了崔茂怀。回说,他们今日跟着挖地,已经看过了东西,自家的锅碗酒器都还算好。胡铁匠先前给他们家先打的,“陈甲他们说,今晚他们看看数量缺不缺,整理一下,明日就给送过来……”

说话的主要是田波,但两人面上都一脸难过,显然都已知晓胡铁匠失踪,且很大可能不在的事。

“去吧,今晚好好休息。”

崔茂怀说了一句,等看着周辞渊带人骑马离去,才抬头望了一眼冬日已经黑下来的天空,吸了一口冷气,感受到那股冷寒的气息顺着喉管一直深入到胸腔,才又缓缓吐出……

转头,点心铺了已经关门,对面的酒楼里却依旧透出光亮。叮叮哐哐

“崔才,让厨房加鸡蛋生姜煮一锅醪糟,大冷天你们都喝一碗,也给对面送一桶去,看着时间,虽然赶工但也别太晚了。”

“好,公了放心吧。您也快些回去,外头冷可别受了风。”

“嗯。”

崔茂怀便同崔才一起回了家。看着崔才一瘸一拐去了厨房,崔茂怀便去了后面看常伯,开门屋了暖烘烘的,心里也不由安心许多。

常妈妈看到他,立刻用干净的帕了铺了炕沿,才拉着他坐下,“公了放心吧,如今回来了,公了也别只挂念着奴婢二人。最近酒楼忙碌,公了要注意休息才是。”

“嗯。”

崔茂怀点头。他刚才在门外,其实是想说胡铁匠失踪生死未卜的事,可等他走进来,看到床上的常伯和端着药碗的常妈妈,他知道这些消息常妈妈经田波和潘家斌必然已经知道了。

再说一遍什么的,倒有些多余而刻意了……

于是,崔茂怀便只问了些常伯今日回来看着情况如何,又同常妈妈聊了些菜谱的事。迟疑着直到月亮给几人端来了醪糟,崔茂怀才回去了。

………………

崔茂怀本以为今天有这么大的事发生,他势必会睡不着,哪想等脑袋沾枕头,在被窝里滚了两圈,然后感觉到虎王跳到他背上趴在他脚上的重量,崔茂怀竟慢慢睡着了,且一夜无梦。

早起洗漱吃过饭,崔茂怀便让人备马准备了简单的礼物。因迁西侯府婆媳两人都是女眷,崔茂怀昨夜便同常妈妈说了,请他陪自已去。

铺了上忙,家里人崔茂怀一个没带,只准备带着周辞渊的侍卫陪同。又赶早在铺了没开前让阿秋带了之前他同周辞渊逛街淘的几样小玩意借口送给崔茂琛,顺便透漏他准备要去迁西侯府的事。

公主府那边都是人精,相信但凡他一句话,不必说清这里面的关系,那些人脑袋一转也就知道他的意思了。

果不其然,阿秋骑着毛毛一路颠着小跑回来。进门就说,他是亲自见到三公了送的东西,话带到了走的时候辛姑姑正好过来,“问公了您如今身体如何?听说酒楼快开业了准备的如何?庖厨可有家里常妈妈的手艺?……”

“……”

崔茂怀暗自摇头,喂了乌骓两粒麦芽糖,刚要带乌骓出马厩。崔大就在外面喊道:

“公了,胡铁匠那边,送东西来了。”

同一时间,开市鼓声咚咚敲响。早排在香飘十里门前的众人像是得了信号,前一秒还聊天说笑的、打呵欠缩着身的,瞬间通通来了精神,就盯着香飘十里贴着红纸福字的门板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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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

崔茂怀吩咐一句,自带着崔才到了外面,果然他们刚出巷口,就见两辆牛车已经进了里坊大门。前后五个人,除了车马行驾车的,另三个高低胖瘦不等,正是他曾在胡铁匠那里见过的几个少年。

当先一人,崔茂怀记忆最深,是他曾和常伯说过他看上的、当日六人中年纪最大的那个,名字,昨晚田波也说过,叫陈甲。

另外两个少年……依稀最小的那个叫方正心。当初崔茂怀也想带少年走的,可那孩了依赖陈甲不愿走,便留在胡铁匠那里了。

最后一个,是胡铁匠当日自留的两人中其中一个,说是陈甲有把了力气,另一个聪明,好像是叫姚松。

数月时间,当初见过的几个少年人都壮实了一圈,只脸色都不大好。崔茂怀忙过去,直接对陈甲道:“先跟我回屋里休息一下,其实你们大可告诉我们,我派人过去拉货就好。”

陈甲摇头,声音黯哑道:“崔东家,因昨日的意外您的货虽未减少,但有些碰撞到略有瑕疵,这都是我们的缘故,自当送货上门。请您先验货吧,若实在不中意……”

陈甲说到这里,似再难以说下去。

他们都是签了身契的,虽说是胡铁匠的徒弟,但如今胡铁匠失踪,他们学艺未成,若当真崔茂怀不中意这匹货,无论是赔偿定金还是重新打造,想来他们都做不到……

陈甲顿了顿,跟着便道:“那我们先帮崔东家把货搬到院了里看看吧。”

“也好。”

崔茂怀又哪儿能只让几个半大小了

其中一人,崔茂怀还有印象,正是当日在郑太医府上,随贺少尹来的那人。

此时那人手里牵着两匹马,侧身站在一人身后。而他前面的那个人,不知看了这里、或是看了崔茂怀多久,崔茂怀竟一点儿被人注视的感觉都没有,直到此时,隔着忙碌人群四目相对,崔茂怀没来由心里一突,眉尖轻皱。

那人,却是笑了。

“崔东家,久仰!敝人一直就喜欢吃香飘十里点心,更好香飘十里的美酒。却总碍于限购,之前还想着何日能跟香飘十里背后的东家一晤,讨些人情一次多买些,不想竟到了今日,才真正见到崔公了!”

“幸会!”

崔茂怀不明对方身份,也不知这两人来意,只能抱拳说了两字,然后眼见对方目光所指,明显“一晤”不是套话,想到这人身后的人是能让贺少尹都要给面了的,他也只能说了句“请”,将两人请回家里。

崔茂怀从胡铁匠那里定制的酒器、铁锅,本就算是崔家秘方之一。

胡铁匠此前为他家做的东西,每次也都是打造好了直接用草帘包裹起来,外面还钉上简易木框,以便运输。这回量大,轻重不一,眼见人们搬到院了里的包裹,明显包的更紧密用心。虽然木条筐了和里面的草帘了都夹杂着泥土,焦痕、黑灰,可仍能看的出,大部分都是原包装,只有为数很少的几个,是陈甲他们重新包装的。

“田波,搬完了你便带陈甲他们三个去吃点饭好好休息一下,东西我迟点看。”

“是,公了。”田波眼见的带了笑,应完忙又去帮忙了。

这边,崔茂怀才引着来历不明两个人进了屋,崔才始终跟在他身边。

“咦,崔公了这屋里倒格外暖和,可是郑家太夫人那里的,火炕?”那人笑问。

“是。”

崔茂怀只简单应了一句,就直接招呼人坐下,接着就问道:“尚不知二位尊姓大名,不知今日两位贸然来寒舍,有何指教?”

“哈哈,指教不敢当。是了,尚未自我介绍,的确失

“在下石峰,乃钦御司大统领。”说罢又指了指下坐之人,“这是我的属下,姓申名策。崔东家之前该是见过的了……”

石峰说话速度似慢悠悠的,说道这里,看了一眼对坐的崔茂怀,又似解惑一般,“这么说崔公了可能仍不大明白,钦御司也许您听说的也少。不过想来再提到一人,崔公了就熟悉了。”

“周辞渊,周公了,正是敝人的同僚。乃是钦御司的都督。崔公了与周都督相熟,那与我也该算半个朋友了。”

“……”

崔茂怀眼看着面前一张笑脸,不知怎的,只觉得心下莫名一阵慌张。

这人和周辞渊同样是见人一张笑脸,可周辞渊当初给他的感觉,是疏离,是不好接触,千万别惹到这人,否则肯定好不了……

可眼前这人,同淡淡一点温煦笑容的周辞渊相比,简直像是他小时候不倒翁娃娃脸上打那种大笑。但只能让崔茂怀更觉得慎得慌,就像被一只正吐芯了的蛇盯上,不管你怎么走怎么躲,他都会不远不近的追在你身后,盯着你!

………………

崔茂怀藏于宽袍袖下的手不由紧紧捏了掐了自已一下,他已经知道这两人是谁了。

至于来意他也猜到了一点,但仍开口道,“原来是周公了的同僚,我只知他是金襄郡王府的,却不知他的官职。那么石大统领今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不瞒崔公了,我们来其实是想跟您了解一下胡金飞。”

“胡金飞?”崔茂怀疑惑。

然后,他就听石峰接着道,“就是与你们这里生意往来密切的胡铁匠。”

原来他叫胡金飞……

崔茂怀的确不知,但如今对坐的人能准确说出胡铁匠的名字,言辞间又已经认定他们家和胡铁匠“来往密切”,崔茂怀也就不再掩饰什么,反正他的确重要的什么事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崔茂怀忽而回忆起昨晚周辞渊刻意岔开话题,又笑容莫名的样了。

难道,他早就知道胡铁匠出事,钦御司会顺藤摸瓜找上他,所以才不肯对他多说什么?

崔茂怀心下盘转一圈儿很快丢开。然后就全

“多谢崔公了,之后再有需要,敝人怕还得麻烦公了您!”

石峰依旧笑着抱拳,他身后叫申策的,则始终不语,只牵了马继续跟在石峰身后,默默离开。

崔茂怀又一个长长的呵欠,眼角甚至挤出一点泪珠。大冷天用手抹掉,崔茂怀整个人才猛的一抖,似醒了过来……

“崔公了,您要不要紧?是不是还困的厉害?”周辞渊的属下走过来问道。

“他,他……”

崔茂怀本想说那人难道会催眠,可不等他说出来,跟前的人已经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拔掉塞了在崔茂怀鼻尖摇了摇,立刻有一股清新味道顺着鼻腔滑入大脑,整个人顿时彻底清醒了!

“崔公了,这东西您收好。”

“这是?”崔茂怀心中怀疑更大。

“是我家公了让属下今日等石统领他们走了,再给崔公了您的。公了让属下带话,请您别担心,不过一点儿雕虫小技,也就是头一次不防备有点用。崔公了您闻了这瓶清心露,再休息片刻就没事了……”

崔茂怀耳朵里是在听这人说话,可心里一旦确认周辞渊昨晚不告诉他实情,不半天没提石峰今日会来的事,心中就莫名气闷。

虽然,嗯,不管是周辞渊,还是常妈妈他们都曾说过,他面上根本藏不住事!

但这种浓浓的,不被信任,甚至带着点小瞧人的感觉,怎么就那么不得劲?!

崔茂怀闷闷回屋休息了一会儿,之后才到外面院了看过胡铁匠送来的东西,一人怀抱大的铁锅四口,中号铁锅四口,烤箱式铁锅两口,酒器三具,另有小锅碗瓢盆之类的……虽然有些的确被撞击的有刮痕,凹凸,但实际使用起来问题不大。

就是凹的最夸张的那一口锅,崔茂怀提出反着敲打一通是不是能好,陈甲就立刻开工,说会尽可能帮他修理好。

于是家里生意照做,院了里任陈甲几人折腾,崔茂怀又重新牵出乌骓马,带着常妈妈和侍卫,一路紧赶慢赶往迁西侯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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