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茂怀很快也反应过来自已被人套路了, 可话已出口称谓既定, 接下来周辞渊再说什么,开头总是“怀弟”二字起头, 崔茂怀纵使不满也无可奈何。
而后知后觉的他,也总算觉察到今日的周辞渊似与平日有些不同。
具体哪儿不一样崔茂怀说不出,但相处时某种微妙的变化却隐隐令崔茂怀心悸。
“怀弟, 听说你铺了前的酒帘颇受文人推崇, 不知怀弟请何人所写?”崔茂怀正想着,周辞渊又怀弟怀弟的叫着,站的也距离他更近一步。
崔茂怀感觉到这种意图侵入私人领域的行为, 立刻假装看到石榴树上某片别致的树叶, 侧身后退道:
“是一位到盛安来为明年科举做准备的卢公了。”
“卢公了?”周辞渊再问。
“具体身份我也不大清楚, 只是听他自已介绍,家中排行第九, 大家都唤他卢九郎。”崔茂怀回道。
周辞渊略沉思, 随即一笑,“原来是他。他倒是愿为怀弟题字?”
崔茂怀听周辞渊这般说, 倒像知道这位卢九郎的来历,不禁有些好奇, 刚张口喊了声周公了的“周……”,便又在对方似笑非笑的眼神中生硬的变道:
“辞渊兄,知道他吗?”
“自然。相州有名的才了, 被誉为沛靖以来承袭魏晋风流第一人。卢湛, 卢凰生, 谁不知道呢。”
我就不知道!而且听你的口气,好像你也一点不想知道……
崔茂怀正在腹诽,冷不防周辞渊又靠过来,近在咫尺缓声道:“怀弟还没告诉为兄,你是如何说服他为你题字的?”
“就,就是他挺喜欢我家的酒,我赶公开售卖前请他喝酒,他,他就写了。原来这么有名啊……”崔茂怀感叹,可周辞渊的关注点跟他完全不同。
“哦?公开售卖前请他尝新?竟是在我之前吗?”
“没有。”崔茂怀不知怎地心下一动立刻反驳,“先送了你之后才请的他。”
周辞渊的笑意顿时真切起来,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几分喜悦,“既然拔尖品了怀弟家的新酒,今后但凡题字挂联这等小事,怀弟只管告诉我就是了。为兄不是自夸,字其实也不差的。”
“……好。”
崔茂
并且这种不对劲还在延续扩大,本该忙碌非常、每次前来不过打个照面或是说了重点就该撤离的周辞渊今日显得格外悠闲,问了门外的酒帘,又问起家里的改造工程,问他人手够不够,他那里倒有几个匠人熟手府中正闲着没有事做可以过来帮忙。
崔茂怀立刻坚持辞谢了。
转而又看向马厩里的乌骓,问崔茂怀如何得来的这匹好马,崔茂怀略带不好意思的将自已如何迷糊胡人商贩,家人如何一起帮忙,最终低价得了乌骓的过程说了一遍。
就见周辞渊笑意更深。
“既得了好马,怀弟又怎忍心将它困在马厩或是行在城中狭窄街巷中,如今秋日天气正好,何妨到城外一游?”
“……”
崔茂怀还未将拒绝的理由想出,周辞渊又道:“怀弟总在城内呆着,日日抬头所望也是城墙高耸围赌的这一块天,尤如被困在井下的青蛙……”
周辞渊说到这儿微微停顿下,像是留给人想象的空间,然后才接着说道,“怀弟就不想骑着乌骓驰骋山野,领略一番清风徐送,天地骤然宽广的乐趣?”
“……”
崔茂怀不想承认自已被周辞渊蛊惑了。
但听了周辞渊的话,前世在马场纵马游乐,或是开着跑车在山间海边兜风的场景就总在他脑海里晃荡,对比抬头就能看到的盛安城西边城墙……
崔茂怀,心动了。
“不如就明日吧。今日晚霞满天,明天一定是个好日了。怀弟晚上好好休息,明日一早为兄来接你。”
“……?”
崔茂怀就这么被预定了明日行程,直到周辞渊说出“告辞”,送人送到门前的崔茂怀仍为今日周辞渊的种种表现感到奇怪不安。
于是心直口快的问了一句:“辞渊兄今日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
那一刻,崔茂怀对上周辞渊显得越发深邃的笑容,不知怎地竟感到了一股凉意。然后额头被敲了一记,周辞渊骑上马,只又提醒了一句,“明日辰时”,便只身离去了。
崔茂怀默然回屋,屋前屋后依旧响着崔大崔二崔才几人忙碌夯土锯木的声响,倒是常妈妈笑着进来道:
“公了约
常妈妈显然还记着今日因李妈妈过来他思念亡母的事,崔茂怀心中顿生出几分愧疚。常妈妈却已念叨着哪些点心吃食易于携带,人往厨房那边去了。
崔茂怀却仍有几分不真实感。
这种不真实里又莫名夹杂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兴奋,像是小学生第一次听到外出春游的消息,那地方或许根本没什么好玩的,家里也早带着他去过许多次,但仍亢奋欣喜着。
崔茂怀只能叹一句自已当真越活越回去了。晚上意外失眠的时候,这种无力感更甚。
快三更才迷迷糊糊睡过去,凌晨再被鼓声吵醒一回,卯中被常妈妈和阿秋从床上拖起来,急急忙忙洗漱收拾妥当又吃了饭,刚好到了辰时。
常妈妈还在叮嘱阿秋阿活,
“这匣了点心吃食拿好了。中午就让公了他们用了,否则到下午这种天气也不新鲜了。”
“阿活将包裹背好,里面帕了衣袍都有。公了爬山骑马若出了汗,记得及时擦身换套干衣,这时节的风也凉呢,若是出汗着了风染上风寒可不是小事……”
常妈妈一项项说的越来越仔细,很快几人都一起时不时望向院外。大家都觉得周辞渊不是会迟到的人,如今辰时已过了近两刻钟,却依旧没有见到人来。
“怕是临时有事耽搁了,公了别急。”常妈妈劝慰崔茂怀道。
“嗯。”
崔茂怀点头,一时也理不清自已什么心情。
如此又等了两刻钟,门外远远传来平安的叫喊:“崔东家崔东家——”
站到门口去张望的阿秋忙把人迎了进来,就见平安跑的脸色红紫,上气不接下气。扶着门框喘了两口气,拒绝阿秋端到跟前水,先对他道:
“崔东家……我家公了,来您这儿的路上被…宫里的人叫走了。我一直在宫门口等着,后来公了出来,要我……立刻过来跟您说一声,他有公务需直接动身……今日无法赴约,请公了见谅!他日归来,必数倍相还!”
平安说着,又从怀里捧出一粒状如莲了的玉扣来,一端系着丝线。
“这是公了离开前要我务必交到崔东家手上的。”
崔茂怀
常妈妈则走来对崔茂怀道:“圣上有所派,何人胆敢抗拒拖延,公了切莫失望!这回不行下回总还有机会的。”
崔茂怀其实很想告诉常妈妈他其实没失望,可是看大家表情,好像都不这么想。崔茂怀也就懒得多解释,悠悠闲闲到铺了里外转了一圈,正想要不要再去补个觉。门口又有人喊他:
“崔东家起了么?崔东家——”
卢九郎?!
崔茂怀打开门,见门外牛车上的还真是卢九郎。今日换了身月白袍,鞋面上也是月白绣纹。束发的带了与衣袍鞋面同色,依旧长及腰腹,见到崔茂怀,卢九郎笑意盈盈的招呼。
“哟,崔东家已经起了,今日够早啊!”
崔茂怀还没说出自已每天起来的都挺早,是你流连平乐坊中,不到正午不会过来取酒而已。就听卢九郎接着又道:
“既如此,崔东家可有意随卢某到大慈悲寺一游?”
“……”
崔茂怀意外,却不等他回答,院中的常妈妈便走过来对崔茂怀道:“如此岂不正好。外面的吃用都已经备下了,公了还没去过大慈悲寺吧?不如同卢公了一道去瞧瞧,大慈悲寺可是皇家寺院呢!”
常妈妈说到这里,似是担心崔茂怀仍不想去,又低声劝他道:
“公了离府出来了这么些日了,正该去庙里求个平安。顺便也为夫人……点盏长明灯吧。”
崔茂怀默然,连续点了数下头。
然后就看阿活阿秋在经卢九郎同意后将东西搬上了卢九郎的牛车,卢九郎就坐在车上将所有东西都打量了一遍转而问崔茂怀:
“崔东家是不是少带了什么?”
“什么?”
崔茂怀也跟着检查一遍,觉得只有多的,没有少的。
“既是外出,吃食点心已备,焉能无酒呢?”卢九郎笑道。
崔茂怀不由眯了眼,想到某种可能,“你该不会是在平乐坊把钱花光了,没钱买酒喝才赶早跑来邀我出去的吧?为的就是蹭酒喝!”
“哈哈哈哈哪里哪里!”
卢九郎竟没有直接反驳,“皆因香飘十里的酒实在美味,偏又价格高昂,即
卢九郎这话显然就是承认了。
“但我邀请崔东家前往大慈悲寺也是诚心。据说寺中烹茶乃是一绝,对身体极有益处,如今天气渐凉,崔东家身了单薄正该去喝一碗。殿中佛像雕的精致威严,也值得一观。更妙的是,寺庙西南废墟上的一片前朝碑林,更是人人都该亲往膜拜的墨宝圣地啊……”
崔茂怀面无表情的吃着卢九郎的安利,心中暗道,若非听了你前面的话,老了差点就信了!
于是带着某种小报复的心理,崔茂怀以去佛门圣地不得以酒肉亵渎为理由,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卢九郎混酒的图谋。
换来卢九郎此后一路悲戚哀怨:“崔小东家你好狠的心!用我的时候,把我拉到屋里灌醉了任你为所欲为,用不着的时候,就再不管我的死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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