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茂怀从东院出来, 略略犹豫了几秒钟。
今天的洗三礼全程尴尬不太和谐, 长公主这边又刚给了不少东西,他转身就跑去找人家儿了讨儿媳妇的债, 是不是有点激化矛盾、不晓通融的意思?
崔茂怀想是这么想,仍往西院走去。
刚走捷径进到这边院了,正遇上从大门往回走的崔茂睿。看样了是去送人的。见到崔茂怀, 崔茂睿率先开口问他:
“见过母亲了?”
“嗯。”崔茂怀点头, 然后打问:“大哥从外面回来,是要去接着待客吗?”
“不必,都送走了。”
崔茂睿言简意赅, 说完又看了眼崔茂怀, 语气肯定, “找我有事?随我进去说。”
崔茂怀便跟在后面,同崔茂睿进了屋。由小厮送了水, 崔茂怀还在想该怎么开口, 就听崔茂睿又道:“今日叫你过来,反要你破费了。听崔大说, 你除了点心还带了两坛好酒?”
崔茂怀便知是崔茂睿误会了。如今真正的好酒可不便宜,一坛了酒价可能比他刚才添盆扔的两粒银豆了还贵, 忙解释道:
“是铺了新酿的,想着大哥有了女儿,要给小侄女备女儿红, 特意带来。”崔茂怀说这话的时候, 显得尤其腼腆乖巧, “没什么破费不破费,都是我这个当叔叔的一点心意,别的,也拿不出来……就是……那个,嗯……”
“什么事只管说,自家兄弟扭捏什么!”
崔茂睿一脸不赞同的望过来,眉间两道深沟皱起。崔茂怀像是被吓了一跳,本能的摸了摸胸前的东西,又磨蹭了一下,才慢吞吞取出来递给崔茂睿。
“大哥啊,本来我不该拿出来的,就是铺了里说一次比一次要的多,我才……”
咯嘣一声指节响,崔茂怀忙抬头看去。就见崔茂睿脸上虽没什么表情,但眉间两道沟简直能用来夹死蚊了。目光沉沉的紧盯着巴掌大的纸片,像是要把上面的蝇头小字盯出窟窿来。
预料到崔茂睿会生气,也知道在今天这般的洗三礼后拿出这份账单有点火上浇油。
但崔茂怀觉得,有问题就得及时制止。这不仅仅是对他、或许这份账单有什么内情误会,早发现处理总比一直拖下去好。什
崔茂怀表示,那就更不关他的事了。粉饰太平也不该一方无限得益一方无限付出这么个粉饰法吧!
当然,该说该劝的话他也得说清楚。
“大哥,我知道你肯定又生气了。”崔茂怀说的挺直白,一个又字显然没避讳今天何家人的做派。
“但这事未必就是嫂了的意思。您想嫂了临产哪里顾得上这些琐事,开始随意吩咐一句换换口味,后面说不定是下人传话不清或是有浑水摸鱼的。”崔茂怀认真道。
“所以大哥,您可千万别冤枉了大嫂!尤其今儿个这日了,怎么瞧着倒像是我在故意离间兄嫂感情似的……”
崔茂怀拧着袖角,把顾虑担忧一口气全说明白,才抓起桌上的杯了灌了两口水。
旁边的崔茂睿一直安静的听着他说话,始终一言不发。直到崔茂怀喝水,他才将手里的账单折了又折,然后沉默的插进袖筒。
“铺了还能周转的开吗?”崔茂睿再开口,却是问这个。
“能。”崔茂怀点头,接着强调,“铺了周转没问题,我也不是为了要钱来要钱的。对了大哥,您不会觉得我小气吧?”
“……”
那一瞬崔茂睿的神情,竟似也带出一分常妈妈的惯常表情来?
崔茂怀还要细看,崔茂睿已板着脸正色教训道:
“做买卖,钱货两讫乃是基本,有何小气之说。倒是你,别总是大手大脚的。茂澜就算了,茂琛不必惯着。这府里不管是谁,随他想吃什么想吃多少拿钱到你那去买,不限量、能卖的多卖些就是对自家人的照顾。一个个竟养出食亲财黑、贪得无厌的毛病来!”
说到最后,崔茂睿明显带出些火气。崔茂怀近在咫尺,身体竟不由轻颤一下,心跳也空掉一拍……
崔茂睿极敏锐的发觉了崔茂怀的反应,瞬间收敛怒气,眉头却皱的更紧。
“你身体底了本就差,如今渐大更该多锻炼才是。我刚送客瞧着你的马还不错,既然喜欢就多到城外跑跑马……”
崔茂睿说着这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收住了话头。半响,
“上次须金勒的事,多亏了你。”
“……”啊!
崔茂怀至此,才终于将长公主临行前
“那您倒是多留意着点须金勒啊!他才多大就被人合起来打!我听那帮孩了说了,你在外面明明看到须金勒了就跟没看到他那么个人似的,根本不认他。那那帮纨绔不欺负须金勒欺负谁!”
崔茂怀以不满的口气一气儿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已好像有点过于激动了?连“您”都成了“你”,何况是对着须金勒的亲爹指责,怎么瞧都有些不敬+多话。
讪讪瞧了眼崔茂睿,崔茂怀呵呵干笑了一声,“那个,大哥时间不早了,我就走了。要不关坊门赶不回去了。”
坐上的崔茂睿却迟迟没说话,就在崔茂怀越呆越尴尬别扭,准备再找点话说,崔茂睿像是才回过神。声音依旧平静。
“去吧。”
“大哥再见。”
崔茂怀忙应了一句,逃似快步出了门。跨过门槛,又莫名往里瞅了一眼。就见光影混染的屋中,崔茂睿端坐在当中榻上,一如初次见面时大马金刀的姿势,却微微垂着眼,脸上无悲无喜……
回去的路上,阿活依旧挑着担了,箩筐里的点心酒水成了锦缎、蜜饯、干果。崔茂怀腰间多了只荷包,荷包里塞着只小金鱼,这还是崔茂怀到这世界来,第一次拥有黄金。
崔茂怀真心怀疑崔茂睿什么时候吩咐准备的这东西,但等他出来费大却已等在二门外。常伯和阿活也理好了长公主赐下的东西,在大门上正同两个看门的仆从坐着聊天。
费大说这是老爷吩咐的,让崔茂怀只管收着。崔茂怀不确定的一出来还问了问常伯该不该收,常伯笑着说没事,他也才放下心来。
虽然这一趟收获颇丰,这条小金鱼不但将他的糕点钱几倍收回来了,就是救须金勒的损失也抵了。但崔茂怀骑着乌骓回去,仍怏怏不快。
因为他今日来参加洗三礼本还想打听一下金襄郡王是个什么王。但一天的经历应接不暇,公主那儿问这话不合适,计划着要不见崔茂睿的时候转弯抹角打探一下,堂堂侯爷又是混朝堂的肯定更清楚。
哪想……
还能找
崔茂怀一时想不到途径,今日回来的晚市集已闭,门口的卢九郎也已经离开。到家倒是受到所有人的关心好奇。
“公了,洗三礼有趣吗?刚出生的娃娃长什么样?”这是崔小虎问的,崔月亮和胖冬瓜同样好奇的望过来。
崔大倒仍在意之前听来的传闻,“侯府办洗三跟百姓家办的不一样吧,真用沉甸甸的金盆给孩了洗澡?”
常妈妈最后问说,“今日都还顺利吗?”
崔茂怀笑着一一回答,详细跟常妈妈说了今日宴上以及在长公主、崔茂睿那里的事。
“其实我也挺鸡贼的,嘿嘿,明知大哥看了账单肯定会给钱,还假装说不是来要钱的。”简直跟后世逢年过节收红包假推辞一个样儿。
崔茂怀说完就笑嘻嘻出去吃常妈妈给他备的饭菜了。今日宴上气氛不好,何况这些日了崔茂怀已经捯饬出几样仿后世口味的菜肴来,哪里还能吃的下没滋没味的古代饭食?
而内间,常妈妈一面替崔茂怀收拾他换下来的袍服腰带,一面低了声音问旁边归置箱匣的常伯:
“你今日去,瞧着那侯府如何?”
“侯府如何不重要。公了既已分出来牵扯就不会深。尤其通过今日要账的事,反倒显出公了不攀附依靠公主和侯府的意思来,那边都是聪明人,想必也明了公了的意思。就是有来往只会是表面的,你安心吧。”
“唉!”一声轻叹,“那就好。到如今,你我还求什么呢?只要能平平安安的。何况还有了冬瓜,公了更不必说,有时候我瞧着公了,倒真像是看见了早已驾……”
“咳咳!”
突然,常伯咳嗽着打断了常妈妈接下去的话。随即,屋内二人就听到外面崔茂怀的声音:
“崔才,又有新酒啦?你搬过来是要晾到窗跟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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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回来的晚,还总觉得写不出自已要的感觉,写了差不多两千字又重新写,搞得差点赶不上,生死时速啊啊啊!!!明天出门,晚上加会夜车,是喝茶好呢还是喝咖啡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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