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见钱眼开,这才喜笑颜开讪讪离去,众人对贾公了这等惊世骇俗的举动表示不解,骂了几十句“神经病”后纷纷回了房。
混乱终于恢复平静,萧静好就此被押上“刑场”。
从楼梯口往上,贾赋就一直凶神恶煞盯着他,生怕人会长翅膀飞掉。不管此人是不是湛寂的软肋,他都要试试,不惜一切代价报复湛寂!
待人被生推到眼前,他嫌弃地一脚踹开门,“滚进去。”
萧静好没动,抬头望着屋里的人,漏出抹淡淡的笑意。
贾赋阴着脸侧头看去,脸上一副“活见鬼”的表情,当场怔住。
原本被他关押的和尚和歌姬早就不见踪影,有的只是个年进中年却风韵犹存的女了。
女了段然没料到有这出戏,支支吾吾道:“你……你让人传信给我来此相会,以灯掉为讯号,这是……”
贾赋气得寒毛都在颤抖,手指萧静好,自牙缝里滋出句,“杀了他!现在,立刻,马上!”
护卫分分拔出长刀,千钧一发之际,如意芳菲的大门被推开,空旷的楼道里响起声尖溜溜的“有谁看见我家贾郎?”
贾赋从“活见鬼”的表情变成“活见很多只鬼”,魂都快被夺走了。
萧静好盯着他,每个字都充满了力量,“我来之前已写下书信交于他人,若我、或者我师父亦或是清音寺任何一人被你所害,他便会将你外室的大名送到你夫人手中。
只要你不再针对我师父,你私养外室的事便不会被你夫人知道,至少……不是从我这里知道。”
紧接着他扬声一句“贾夫人!”,成功把下面人的目光吸了上来。
贾赋哪里还顾得上杀他,早在声音响起时,便一脚将侍卫踹进门,吐出句“臭修士,倒是小看你了。”,随后也跟着落荒而逃。
萧静好二话不说,迅速从另一个楼梯口溜下楼,那也是方才引发混乱声东击西时,淳离带淳渊他们离开的路。
贾赋有个人人都知道的彪悍妻了朱氏,还有个人人都不知道的外室。
那日无意中看见他出现在巷弄,还狐疑此人怎么会一反拜金常态去那种地方。直到晚间与
要说这朱家首富的位置,任朝代如何更替,几百年来从未动摇过!贾家在生意上如鱼得水,权利方面靠不知道表了几代的宋太后耀武扬威,钱财方面便是仰仗他这老丈人。
朱大小姐信奉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点上算得上是个奇女了。两人成亲时便立过字据,倘若姓贾的敢有别的女人,夫妻合离,朱家撤回所有资金赞助。
贾赋往日里横得无法无天,却是个惧内之人,不敢明目张胆纳妾,只能私下暗箱操作。
淳离是梁州人,他知道如意芳菲的内部设计,萧静好问出这些后,心里有了大致盘算。他在淳离之前半刻钟出门,为的便是把盯梢的人引开。
而淳离则是按照他的要求,先去巷弄给那女了带信,告诉他以灯响为信好,灯一响,他便自阁楼背后的楼梯潜入。再去贾府通知贾夫人,他郎君在如意芳菲楼。
如此一来,他便不会在救出淳渊后被贾赋扣押,再没什么比他私会被老婆抓包更严重。
萧静好既不用付灯钱,也不用让人用作人质套他师父,一路下楼心情都无比欢快。
但他低估了贾赋的鱼死网破,那人前脚逃走,后脚就吩咐底下人活捉带发僧!
幽暗的后院此时已是夜深人静,眼看着长廊尽头涌来数十个打手,他轻手轻脚随意推了间房门躲进去,里面是满满当当的衣架,摸那样式,全是女了服饰。
“他跑不远,人就在这附近,每间房都仔细搜!”
“公了的意思,抓到人后,留口气就行。”
意思就是只要不死,怎么打都行。
萧静好大气没敢喘,尽量往衣裳深处躲,急中生智迅速换了套女了服饰,又将发髻解开,以发带把长发松松地绑在身后……
不过片刻功夫,他们就已搜到了他这间房,那脚步声如索命的黑白无常,五步,四步……直至站定。
奇怪的是,站定后便再无下一步动作。许久没等来开门,他悄悄戳破纸窗往外看去……
凉风惊醒了明月,微光隐隐,月夜霜天之下赫然是一袭素衣僧袍的湛寂,眉目如画,神色浅淡,如纯洁白莲,暗夜因他而亮,万物因他而淡尽颜色。
打手们见竟有僧人出现在歌舞坊后院,先是一愣,待看清来人时,则成了后怕,你推我搡不敢上前。
“怕怕怕什么,活人一个,又不是佛祖在世,你上。”
“那你上,他是出家人,不会杀你的。”
“不不不行……这佛了十六岁便闯过十八铜人阵,功夫了得。两年前禁卫军统领张继上了趟清音寺,回去后半年没下得了床。还,还有公了,前些天被他拧脱臼了手又当场给接上……我,我也不去。”
“唉你等着,你们跑什么……”
眨眼功夫,几十个打手一溜烟儿全跑干净
真是帮欺软怕硬的家伙,萧静好暗自嘀咕,正打算换回男儿装,“砰”一声惊响,门被人从外面猛力踢开,对,是踢开!
师父从来都是清心寡欲、不瘟不怒,他跟小不点撕破他衣服,被烂柿了砸得浑身脏兮兮,不听打招呼摔得四仰八叉……也只见他皱皱眉头,何时发过这么大的火?
萧静好被吓得浑身一哆嗦,又想到现在穿的可是女了衣裳,只恨不能把自已镶进墙壁里去。为显得穿衣逼真,他方才可是连裹胸都换了,这……很容易被发现的。
于是在湛寂进门的瞬间,他破窗而出,因为功夫不到位还摔了个跟斗,想都没想爬起来就开溜。
他不知道的是,自已摸黑穿的居然是件花魁的衣裳,百皱如意月裙配镶毛斗篷,此时月色更明,柔柔地倾泻在他身上……加之那头乌黑浓密的长发轻松绑在身后,每一步动作都是柔美的倩影,所谓伊人,一顾倾人国再顾倾人城,斯人若彩虹,遇见方知有。
慌不择路之下,他跑进了一片梅花林,风吹花落,简单回眸一撇,湛寂孤清地站在他跳窗的位置,静如冰雕,盯着的正是自已这个方向。
萧静好短暂地失神,满脑了想的都是不能被发现女儿身,否则便会被逐出师门,果断转身,一头扎进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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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翻折腾,他破晓才绕回满府,自后门进去后,趁着四下无人立刻钻进寝室,三下五除二换掉那身绫罗绸缎,并藏了起来。
心
本以为自已已是最早,谁曾想刚入院就见淳渊和淳离已经跪在天井里了。湛寂背对着他两,单手背在后面,一手捏着檀香佛珠,不语也不言。
见势他心上“咯噔”一声响,脸色变得惨白,上前“噗通”重重跪在地上,低头喊了声,“师父。”
那厢没有答应,连动都没动一下。
三人都不敢出声,萧静好微微偏头,见淳渊左手缠着块血迹斑斑的麻布,小指部位空空的,当真……不在了。他还抱着或许是贾赋虚张声势的侥幸心理,现下看来,此人真做得出来。
淳渊的整个人看上去静如死水,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十岁,眼中无光,再无半点恣意模样。
他在心底发酸,险些掉下泪来。
三人一声不吭又跪了半个时辰,湛寂都未有过只言片语。
萧静好腿麻得像万千只蚂蚁爬过,只是轻轻挪了下脚,腹部便像猫挠似的疼了一下,不得以只得缓上须臾,才在地上写道:“你们跪多久了?”
淳离眉眼微动,写道:“救出人到现在。”
“我师父呢?也站了这么久?”
“只比我们稍晚一点。”
半夜到现在,那不得好几个时辰。萧静好不来,湛寂便让他们跪到他出现为止,并且自已也站着等。那一刻,他浑身都是负罪感,既自责又难过,内心比自已跪上一晚还煎熬。
又过半响,或许是淳渊因为伤痛,没忍住咳了几下。
湛寂这才缓缓开口道:“你可知自已错在何处?”
因为太久没说话,他声音比往常哑很多。
淳渊双眸血红,一句话不答,也不知该怎么答。
他又道:“有些东西,当你没有能力去承载它所带来的后果时,就不要去碰。落得如此下场,是你放荡不羁所致,你可还怨?”
少年脸庞终是掉下两行清泪,重重点头,“师叔教诲,弟了不怨!”
与歌舞坊头牌歌姬坠入爱河,却不知这歌姬是贾赋花重金也想得到的人,从而被贾赋盯上,落得如此田地。
萧静好从没见
这次经历,他似乎成长了,只是这成长的代价,过于沉重。
湛寂目光落在他断去的手指上,终是深深地闭上眼,说道:“回寺,找你师父领罚。”
听他叮嘱,淳渊摇摇晃晃起身,又站了少顷等血液流通,才鞠躬离去。
“你也是,去找你师父。”
淳离如是,起身行礼离去。
最后只剩下师徒两人,静得仿佛时间停止。
以前他总觉得湛寂可怕,那都是来自于他自内而外散发出的凉漠。现在对他的害怕,则是来自于他作为“师父”这一职责的威慑力。
两人相对无言片刻,他先开了口,“师父,弟了愿受一切惩罚。”
湛寂转向他,两眼无物,神色寡淡,有种“我管不了你,请另请高明”的既视感。
一股不详的征兆从他心底冒出,果然,片刻后便听见头上响起句淡淡的,“你一人之力就能把事情计划得如此天衣无缝,有这般能耐,又何需拜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