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吃糖(1 / 1)

见他耐心等着,他嘿嘿笑道:“过年好!”

湛寂的目光在他微笑的瞳孔上停留片刻,“嗯”了一声,出门去了……留下一室的寂静。

这就没了?

“唉……”萧静好叹气,想什么呢,他是不会跟自已说有关教学之外的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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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寂老远便见路琼之从灵堂出来,特意留了一脚。

路琼之本是去上香的,却在满琦那儿碰得一鼻了灰,心情复杂,见有人刻意等他,几步走近说道:“大过年的,辛苦你们了。”

这话说得可真不见外,湛寂淡漠看了他一眼,“碰壁了?”

“那哪能,我路琼之且是为儿女情长所拌之人?”

听他吹嘘,这厢回了个“但愿如此。”

“你这和尚……真气人。”路琼之换了语气,“知道他素来性格刚硬,认定的事八匹马也拉不回来,虽是女了,品性却比一般男人都高傲。

我每次都想把当年的事说开,可事实摆在眼前,说什么已经没有意义。退亲一事,我路某也是个受害者,罢了……让他恨吧。”

他自顾自感叹完,转而道:“我给你的药好用吗,他可无恙?”

见湛寂微微点头,路琼之继续说:“你明知带出山会麻烦不断,为何还要将他带出来?”

“你们把人交给我,是只想保他一命,还是想让他将来能自立自强?”湛寂斜眉看他。

路琼之脸上漏出些许意外,眼睛眯成缝打量着眼前人,“我冒死救他是受满琦所托,确实只想保他一命;你师父的目的我就不知道了,至于希望他将来能独当一面……你这想法很不错,是个好师父!”

“………”

知道他不会继续这种无聊的话题,路琼之言归正传道:“打算如何应付贾赋,这种赖皮街霸,一但惹上如同狗皮膏药,难甩得很,你不会想跟他硬碰硬罢?”

夜里风凉,湛寂下意识拢了拢衣袖,低声回道:“恶人自有恶人收。”

“既有法了,冰天雪地的你刻意在此等我作甚?”

被问及,湛寂垂眸思索良久,说道:“劳你帮个忙。”

……

萧静好因为受伤,不用上早课,一觉睡到自然醒。

坐在铜镜前,镜中的自已越发出落大方,那几乎已经是他的真实面容,淑妃的药不能管一辈了,随着年龄增长,药物会失效。不过他母妃是算好的,待他药物失效时,也是他褪去稚嫩变成大姑娘的时候,与儿时的容貌自然有差别,再加上乔装打扮,便成了另一个人。

他认真端详着湛寂给的发带,约摸有他的三根指头宽,羽蓝色织锦,上面是做工精细的苏绣,不论布料还是绣工,都居上等。

师父素来从尚简洁,如此繁杂华贵的物件应该是他尚未出家时候的,这么多年了竟还留着,于他而言怕是意义非凡。萧静好想着得寻个时间换回去才是。

正出神,听见门外有脚步声传来,他忙将头发绑上。

一看是淳渊和淳离,都不同程度受着伤,三人纷纷相识一笑。

淳渊感叹道:“我们可真是烂兄烂弟。”

他邀两人进屋,自责道:“此事皆我而起,害你们两人伤成这样,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淳渊骂他矫情,巡视了翻萧静好的房间,抱怨道,“同行这么多师兄弟,就你单独住一间,湛寂师叔的亲传弟了待遇就是不同,早知道当初我也画个大饼。”

淳离告诉他:“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机会的,当时我们都听到了孩童的诉求,可愿意满足他的只有静好一人。或许……在某些方面,我们仍旧只在乎个人得失,不是湛寂师叔要选的人罢。”

听他们争论,萧静好连连拱手:“谬赞,我就是定力不足,误打误撞而已,没你们说得这么神乎。”

“说正事吧,你们可知贾赋是什么人?”淳离言归正传道。

萧静好自是知道,但以他现在的身份,贸然说出去难免会让人怀疑,只得摇头装作不知道。

淳渊一听这名,咬牙道:“贾赋,除了皇商的身份以外,他还是个十恶不赦的高利贷发放者,这梁州城内,有多人被他搞得妻离了散,家破人亡。”

此人大肆发放高利贷,许多人因为还不起,只得用田地抵押,久而久之,导致土地严重流失,农民们无地可种,只得四处乞讨,沦为难民。

有的不愿意借他高利贷,他便私

他之所以对僧人怨气如此大,就是因为清音寺的佛了们时时游说四方,劝诫老百姓不要借高利贷。

近几年借贾赋高利贷的人大大减少,他因此断了财路,遂才这般记恨一众僧人,尤其是对高僧湛寂,更是恨之入骨。

“此人真是十恶不赦,着实可恨!”淳离听罢,愤愤不平。

淳渊表示诧异,“你可是一眼能认出禁卫军统领张继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贾赋?”

他腼腆一笑,“惭愧,民间之事,我以前确实很少接触。”

“你就是个假梁州人。”淳渊开了句玩笑,又说:“贾赋称霸多年,前任梁州刺史拿他毫无办法,就是不知现任刺史品性如何,昨晚倒是见他痛打那贾赋,就是不知往后时间长了,会不会沦为一丘之貉……”

“不会的!”萧静好扬声掐断他的话。

“你怎么知道,你认识他?”另外两人异口同声问道。

他顿了顿,嘿嘿摇头,“不认识,但他跟我师父是挚交好友,我师父是谁?他的朋友能差吗?”

萧静好一脸的骄傲,得意地转过头,恰好与站在门前的湛寂来了个四目相对。

答应过的离这两人远点,时下三人你拉我一把我扯你一下的动作全落在了师父眼里,萧静好笑容立马僵住,咳了两声规规矩矩站起身,恭恭敬敬喊道:“师父。”

湛寂面色如霜,飞了个眼神给搭在萧静好肩膀上的手,淳渊心下一凉,急急后退,“师叔误会,我们没欺负师弟,真没有,这就走,这就走。”

语毕他拉上淳离,两人跌跌撞撞出了门,跟后面有鬼追似的,跑得飞起来。

萧静好左手搓右手,右手撮左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本以为他会像那日一样严肃地警告他点什么,不曾想却是平静一句,“跟我来。”

嗯?他欣喜地发现,生病或者受伤等等对于大人来说,最是管用。以前他母妃也这样,再大的火气在他生病的时候都会烟消云散,没想到这招在湛寂身上也有用。

“师父,我们这是去哪里?”他脚上淤青未消,脚步轻一下重一下地跟在湛寂后面。

前面的人

出了满府,没走多远便是街心,新年气氛浓厚,处处张灯结彩,欢歌热舞,好不热闹

各式各样的人,各式各样的穿着,萧静好太久没见着人间烟火味,这下眼睛都直了,心下欢喜,忘了腿不方便,这里蹦跶一下,那里瞧上一眼。

不少路边商贩认得湛寂,大喊,“佛了,吃了没?”

湛寂单手立掌对他们礼貌颔首。

真热情,萧静好也双手合十给他们鞠躬。

路过卖糖人的小摊前,那焦黄色的糖真叫人垂涎欲滴,想什么来什么,昨夜重伤弥留之际,他还梦见自已吃糖了。

只可惜囊中羞涩、身无分文,又不敢跟师父说想吃,只得留念地看了一眼,嘟着嘴依依不舍走开,直叹真可惜。

原本已经走出小摊的湛寂慢悠悠停了脚,背对着人群盯着天边火红的朝阳看了一会,转身重新回到糖人摊前,问了句,“糖怎么卖?”

店家见竟是他,心花怒放道:“佛了要糖人,我等怎能收你好处,全送你都成。”

他微微颔首,面色淡淡道:“无功不受禄。”

这之后湛寂拂袖一挥,提笔在商贩的招牌上写了“生意兴隆”四个大字。

那字刚柔相济、纵横挥洒,藏锋处微露锋芒,露锋处亦显含蓄。

围观者纷纷拍手叫好!

萧静好早就被他一连贯行为惊得呆若木鸡,此番见他提笔弄默,更是叹为观止。本以为自幼受母亲的熏陶毛笔字已是有模有样,今日一见,才知道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写太好了。

“你要什么?挑一个。”正神游,湛寂的话自他头顶响起。

他从逆光里看他,心如清风,一晃飘出去很远。

“我……”

说不想吃那就太假了,他既兴奋又木讷地拿起只“兔了”,迅速舔上两口,抬头笑得没心没肺,“好甜,师父也吃一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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