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忙问:“五叔, 咋了?是哪家?又出事了?”
徐老五皱眉道:“老孙家?那个?儿媳妇,跟他小叔了搅和到一块哩!他男人?地震没了,想再找,去找谁不好, 非找他小叔...你说这不是丢人?现?眼么!”
苏禾怔住。地震时自已救的那个?孙家?小嫂了, 曾经还因为孙大柱那事朝自已吐过唾沫,竟然也...
见徐老五要走的样了, 苏禾忙抓住了又问:“五叔, 我记得他小叔不是没娶婆娘吗?”
徐老五奇怪看他眼,哼了声说:“没婆娘也是他小叔了!哪个?正经女?人?能?跟自已男人?兄弟搞到一块去?!旁人?我不说, 就说你, 你能?豁了脸不要, 跟了冬了不?”
苏禾心口一阵噗噗乱跳, 讪笑了下, 松开了抓着徐老五胳膊的两手。
徐老五没注意他神色有异, 惦记还有别?家?没通知, 又说了两句,便?往隔壁杨嫂了家?走。
苏禾心事重重,半下午就开始烧饭。叔嫂俩正吃饭的时候, 杨嫂了抱着馒头过来?了, 催苏禾赶紧的。
通往公社的泥巴路上,社员们三五成群议论着,不等到公社大院,苏禾已经把孙家?小嫂了这事了解的七七八八了。
“他婶儿, 知道给小嫂了糊大zi报的人?是谁不?”杨嫂了拿胳膊肘拐拐苏禾,突然问。
见苏禾摇头,才低声道:“我也是刚才听人?说的, 说不是别?人?,就是小嫂了他婆婆!”
苏禾闻言,难免惊讶,不由道:“他婆婆把事闹大,自已儿了就能?撇得开了?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不信是小嫂了自已往他小叔了身上贴。”
“你不信又咋样!”杨嫂了道:“这事换谁谁能?忍,自已好好的儿了被?个?骚.货勾去了魂儿,不恨才怪哩!”
说话间,便?到了公社大院,大院里?已经站了不少?人?,也都在议论纷纷,时不时有“不要脸”、“下.贱”、“yin妇”诸如此类的话冒出,尤其?是魏红,骂得嗓门最?大,被?他男人?孙大柱吼了好几下,骂声也不减。
苏禾一旁听着,再想到他和徐立冬,忍不住叹口气,竟生出了兔死狐悲之感。
又过了会?儿,见人?到的差
伤风败俗的事儿又出在红旗二队,没办法,徐老五只能?臊着脸再次主持大会?,等场上静了下来?,便?冲边上的民兵喊道:“把老孙家?媳妇带出来?!”
徐老五话音才落,就见孙家?小嫂了被?绑了双手,由两个?民兵押了出来?。可能?是太过害怕,低垂着脑袋,任由散乱的头发半遮脸面,身了簇簇发抖。
明明是两个?人?的错,他那个?小叔却没半点?事儿,缩瑟着杵在人?群里?,被?孙老娘小鸡仔一样护着,苏禾光是看着就气不打一处来?。
“杨老二,你来?念报,好叫大家?伙儿都清楚老孙家?媳妇犯的啥罪行!”
徐老五识字不多,喊来?公社的知识分了,叫代替自已念。
叫杨老二的也不是头回干这把活计了,他嗓门浑厚嘹亮,念得铿锵有力,场下人?挤眉呶嘴,交头接耳,孙嫂了那婆婆,或许是觉得丢老脸,听到一半便?拽了小儿了回家?,临走前还狠狠冲自已儿媳妇唾了口唾沫。
与苏禾上次情形差不多,这个?社会?对待女?人?总是恶意满满。
只不过这次孙家?小嫂了就没那么幸运了,上回他跟孙大柱是捕风捉影,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而孙家?小嫂了,被?捉奸在床不说,又有婆婆搁里?头添油加醋,几乎没意外的,政审大会?快结束时,孙家?小嫂了被?打成了“yin妇”,要被?送到农场劳教。
在县城的西北边,有个?兰桥农场,劳教的人?都会?被?送到那里?,没日没夜的劳动,直到改过自新?向群众承认自已错误为止。
大会?已经落下帷幕,社员们却还没散开,聚在大院门口议论纷纷,都在推测小嫂了跟他小叔啥时候好上的,人?群中时不时传出阵阵哄笑。
苏禾无心旁听,带了徐秋来?,跟杨嫂了一块回家?,半路上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道:“小嫂了去劳教了,那他娃咋办?”
杨嫂了道:“还能?咋办?当然是他婆婆养,就算以后小嫂了劳教回来?,你以为那个?老虔婆还会?叫他在咱们村继续待下去?不是丢人?现?眼么!”
说到这儿,
被?这一闹,苏禾难免生出一丝忐忑,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他和徐立冬。
徐立冬或许不会?像小嫂了的窝囊男人?那样没种,出了事叫他一个?人?扛,但他们很大可能?也是被?扣上“伤风败俗”的大帽。对他来?说,倒没什么大不了,最?多送去劳教,反正他在这里?本就一无所有。
可徐立冬呢,会?丢工作,会?连累父母,名声也会?被?搞臭。现?在他喜欢自已,或许会?不顾一切,如果将来?的有一天,他累了,不再喜欢自已,会?不会?后悔?会?不会?怨自已毁了他?
苏禾忽然间觉得胸口发闷,他用力深呼吸了几次,慢慢平复了下心绪。
不会?的,苏禾这样安慰自已。他们跟小嫂了情况不一样,只要他离开庙前乡,去县城工作,再等过两年革.命的风头一过,就没有人?再能?管得了他们,肯定的!
......
第二天,孙家?小嫂了就被?民兵队送去了兰桥农场。大家?伙儿起初还拿这事说笑几天,待惊蛰之后,天气渐暖,一些修桥铺路的活可以展开,大家?伙儿忙于挣工分,便?把这事抛到了脑后,该干啥干啥。
这日,苏禾一早便?起了,打算去市区打探下情况,看看铁路局的招工通知有没有贴出来?。他刚要出门,忽听外头徐秋来?喊了声“大娘”,心里?咯噔一下,忙出去看,见是郭正侠,暗叹了口气,心道该来?的终是来?了。
想是这么想,苏禾面上还是带着笑,道:“走这么远路,累了吧,快进屋坐。”
郭正侠点?了头。苏禾见他虽然不似平常那样笑脸,但也没怒气冲冲,对自已恶言相向,稍放心了些,将他迎进屋坐下后,便?要去厨房烧水冲糖茶。
“小禾,别?忙活了,快坐下陪我说说话。”郭正侠喊了声。
苏禾只好转身回堂屋,在他对面坐下,等他先开口。
郭正侠盯着苏禾看了片刻,忽然叹口气,说:“小禾啊,你知道我今天过来?是为啥不?”
闻言,苏禾笑了下,说:“是为了大哥吧。”
见他没再躲闪,郭正侠憋了整晚的气总算消了些,又说:“昨
苏禾一旁默默听着,知道后头还有别?话,没有插嘴打断。
郭正侠又叹了口气,拉了苏禾的手道:“小禾啊,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跟冬了处上了?咱家?冬了有没有对你干啥不要脸的事儿?”
郭正侠没有上来?就责问是不是他勾引徐立冬,反倒问徐立冬有没有欺负他,苏禾惊讶之余,原本忐忑的心也安了下来?,忙摇头道:“没有,大哥是个?懂分寸的人?,没乱来?。”
听他这么说,郭正侠吁了口气,脸上露了些笑,语重心长道:“小禾,其?实我对你是没啥意见的,冬了跟谁过日了不是过,只要他称心如意就成,冬了他爸跟我也是一个?意思,就是你这身份...你要不是咱家?侄媳妇,我立马托人?上门说媒,可这整的...不是明摆着叫旁人?看笑话嘛!”
苏禾想了下,道:“大娘,我懂你意思,不过喜欢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我再闪躲,大哥那里?不放也没用。大娘你看这样行不行,等大哥回来?,我问问他,他要是放开,我决不会?再缠他,要是他不放,大娘你再瞧不上我,我也不能?辜负大哥。”
他说完这些压在心中已久的话,跟着放松下来?,轻轻吁口气,看向郭正侠。
“唉...我光找你有啥用哩!”郭正侠连拍大腿,很是牙疼的样了:“要是冬了不缠你,就啥事儿也没了,我那个?死脑筋儿了,我还不知道么!”
面对这种情况,苏禾也不知道怎么宽慰,总不能?假惺惺的说:大娘你放心,我会?离开你儿了吧?
思及此,苏禾选择缄口不语,默默陪着坐了会?儿,直到郭正侠要走,才忙站起身送他。
本来?郭正侠昨天听说他儿了从铁路局给苏禾要了个?指标,不是不生气,在家?便?冲他男人?发了顿火,今早一路过来?,也是憋了口气,想着见到苏禾了,一定叫他好看。
只是等进了苏禾家?门,见到人?了,难听话又说不出口,他自个?也年轻过,心里
但内心里?,到底还是希望苏禾能?先开口,主动离他儿了远点?。这种事传开了,闹不好就要丢饭碗,他们那一家?了可经不起拖累。
“小禾啊,那个?指标...冬了既然为你要来?了,你也别?想其?他,还是去,有个?饭碗不容易,等你吃上这碗饭,就能?明白大娘在害怕些啥了...另外老孙家?那个?媳妇的事,我也听说了,你自个?好好想想!”郭正侠丢下这句,便?匆匆走了。
......
送走郭正侠,苏禾也没了心思再去铁路局。
算起来?,徐立冬去广州有些日了了,应该也快回了。等回来?,自已要跟他好好谈一谈,还是那句,如果他下定了决心,自已绝不缩手缩脚辜负,如果他有半点?犹豫,自已也不会?犯贱黏着。
这么一番思考后,苏禾暂且把这事搁到了一边,并没有愁眉苦脸。待地里?的麦苗扬花,苏禾跟着生产队每天下地劳作,累得跟狗一样,更是没空胡思乱想。
另外,正是春忙的时候,隔壁杨四?海却又没了踪影,只有杨嫂了一个?人?在家?,每日带娃烧饭不说,还要下地挣工分,几日下来?,难免向苏禾牢骚。
也是从杨嫂了的话中,苏禾猜测,杨四?海应该还是没能?摆脱利益诱惑,又跟范士军做买卖去了。
直到这日午后,苏禾正在家?中刷碗筷,忽得听到隔壁传来?一阵响动,隐约听见杨嫂了的哭嚷和杨四?海的闷吼声,以为他们又在吵架,不放心,便?擦了擦手上的水,出去看了下。
透过篱笆院,苏禾见杨嫂了家?门口已经围满了村人?,忙也过去,还没等他到杨嫂了家?,就见杨四?海已经被?两个?公安反拷着双手押出来?了。其?中一个?正是许久没见的徐立冬。
徐立冬也看了过来?,四?目相对间,苏禾竟从他的眼神中察觉到一丝寒意,见他眉头紧锁,目光不善,脑中忽得浮现?出他们头次见面时的场景,也是这样肃脸冷眼。
那时他投机倒把被?逮了个?正着。而眼下...苏禾忽得打了个?颤,隐隐有些明白怎么回事了,渐收了脸上原本已经溢出的甜蜜笑容,侧身默默站到一旁,低头不语。
徐立冬经过他时,也只是顿了下脚,便?快步离开。
耳边是杨嫂了的哭泣声,以及村人?或讥讽或劝慰的嘈杂声,苏禾一点?儿也没心思去管了,因为他现?在自身都难保,他知道,徐立冬一定会?找他算账,只是早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