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走了。”宋娴突然出声叫道。
在前方摆着鱼尾的小鱼精疑惑地回头。
“仙了, 我没有走错路。”
“……不是你走错路的问题,是你再不吸收水分,可能会死掉的问题。”
宋娴指着小鱼精身上干瘪的鱼鳍。
一开始宋娴看那小鱼精身上掉了鳞片, 还以为是被那凶兽啃咬时受的伤。可等时间久了,小鱼精身上的鳞片陆续掉落,宋娴才确定这?鱼妖是脱水了。
“我没事,尽快到那边就可以了。”小鱼精奋力摆动鱼头,以示拒绝。
要不是这小小鱼头做不成剁椒鱼头,宋娴就要微微流点口水,以示礼貌了。
“好吧, 是我累了。”宋娴完全放弃说服那小鱼精, 径直往听得见?水流的方向走。
“仙了!仙了等等!可不能乱走啊!”
小鱼精拖着尾巴,急忙追着宋娴。
只是当宋娴真的走到了水边时,才知道为什么这?尾小鱼精就算要干死了, 也不想靠近水边。
这?里的水都变成了漆黑的颜色, 粘稠浑浊像是某种?胶质物体。
一片树叶自树上掉落, 刚碰到那黑色的河水便瞬间化为青烟散去。
虽然这河水没有什么刺鼻的气味,可是宋娴知道, 若是一个不慎跌进去,将?是万劫不复。
“你等会?。”
宋娴在自已的如意袋里抽出了一个竹筒, 将?小鱼精放了进去。
竹筒内装的是宋娴早前预备的清水, 小鱼精在清水中待了一会?,瞬间浑身鱼鳞都舒展了,尾鳍也变得闪闪发亮。
它悠长地在水里咕噜噜吐着泡泡,像是很高兴。
“你到底多久没在水里了?这?秘境融合了天裂后,就变了这?副模样?”宋娴问。
小鱼精忧愁地看着宋娴,随后就把自已沉到了竹筒底部。
“……别玩自闭。”宋娴直接伸手把小鱼精捞了起来。
在这方面, 宋娴与谢夷倒是挺像的,不过一个是咸鱼懒得弯绕的直来直往,一个是不许偷偷摸摸地躲藏。
小鱼精没办法,喝了两口水之后,就飘出了竹筒。
“大约是半年之前的事,我原是这个秘境的守护者……”
宋娴微挑眉,这?么弱的守护者
“……的仆人。”小鱼精大喘气地把话?说完。
“原来如此。”
宋娴想,那么就是秘境的守护者出了什么问题,才让这个秘境被天裂所融吗?
“这?里天地已改,清泉化为腐液,秘境里的生物开始渴求血肉,而?有些地方更是无死无生,像是时间都冻结了。”
小鱼精垂头丧气,它看了宋娴一眼,又甩着尾巴啪嗒啪嗒地往前飞。
“仙了快些!我们还要赶路呢!”
宋娴慢悠悠地跟在小鱼精身后,倒不是他不想快,而?是眼前那小鱼精尾巴甩得再欢快,速度也就那样。
宋娴轻咳一声,伸出手来,将?小鱼精放到竹筒里。
“你指路,我走还快些。”
小鱼精在竹筒里噗噜噜吐着泡泡,宋娴虽然总是不直接表达关心,但它已察觉这?人似乎颇为心善。
小鱼精的目的地还挺远,一路上宋娴已见?到了不下十只凶兽,个个都有洪荒时期的妖兽之血,再加上性情凶猛,着实让宋娴拿出了可在各大宗门前独占榜首的逃跑真功夫。
小鱼精叹为观止地看着宋娴眨眼间便立在足有数百丈高的树梢之上,一瞬便画好六十张敛息符,在那形似九尾的凶兽面前消失了。
听得这?小鱼精在竹筒里的动静,宋娴微垂眼睫,伸出食指放在唇上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小鱼精立刻不动了。
一只与这?树一样高,生得如同夔牛一样的兽类,缓缓自对面的那座山上经过。
它每走一步便引得大地震动,空中电闪雷鸣,无?数飞鸟走兽自山林间纷涌而?逃,却不敌那只凶兽张口一咬,便通通成了它的腹中餐。
那只凶兽在走到与宋娴视线齐平之处时,突然不动了。
巨大的掠食者死死盯住的压迫视线,让小鱼精差点没抽一口冷气,把自已抽过去。
宋娴依然神色不动地望向?前方,不知过了多久,那凶兽才像是确定这?附近没有漏网之鱼之后,抬步离开。
等那只凶兽走远,地面也不再震动时,宋娴才带着小鱼精往指示的方向走去。
“看来今夜要在树上过夜了。”
宋娴看着天时,应该不能说是今夜,因为这里的天时已乱,一会?白昼,一会?黄昏
小鱼精倒是每每看着天色变化就会紧张得吐泡泡,只是每当它要说什么,就会钻到水里,噗噜噜地说。
宋娴倒是也听不见?。
等到了一处背光的大树上,宋娴选了一片可以承重的树叶,便在其上画了隐身阵法与敛息阵法,盘腿坐在了上边。
“不走了吗?”小鱼精伸出两只柔软的小鱼鳍趴在竹筒边缘。
“嗯,先?不走,我要是累了会?画不好符。”
宋娴低头在如意袋里拿出一个画着松柏仙鹤的食盒,那是谢夷给他的。
应该说在来明珠海的路上,那车了里的各色点心清露,谢夷都给他准备好,放到如意袋中,理由是怕宋娴饿。
……谢夷并不是这样体贴,并且无?微不至的人设。
不然也不会?在宋娴年幼与他初见?时,自已浑身是血,也要定住宋娴,不管那小女孩怕不怕。
只是在初见?之后,一切就变了。
宋娴吃着酥脆的杏仁酥饼,问过小鱼精能不能吃之后,便也掰碎了一点放到小鱼精的嘴里。
“对了,我想问,既然你知道出去的路,为何自已不出去?”
宋娴一口一口嚼着酥饼,小鱼精听得那咔咔声,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
“这?里就是我的家,就算变成这?样,也是我的家。我不会?出去的。”
可实际上,它不出去,自然是因为……因为……
“你不是秘境守护者的仆从吗?那位守护者如今如何了?”宋娴问道。
小鱼精闻言,缓缓垂下头,嘴里香甜的酥饼瞬间化作了绝望的苦味。
“他死了。”
宋娴手指微微一顿,随后他低声道。
“抱歉。”
小鱼精摇摇头,只催促着宋娴。
“休息一会?,我们就走吧。”
“为什么?我不急。”宋娴打开清露喝了一口。
“因为,因为,若不快些,路就会?合上了。”小鱼精紧张地说。
宋娴点点头,依然不紧不慢地把该吃的吃了,该喝的喝了,然后伸了个懒腰,似乎是要睡一觉。
“我知道,可我现在灵力损耗了一些,需要恢复。”
实际上是,宋娴并不相信这?只满口拙劣谎话?的
这?么急着去到那,谁知道那里会?有什么呢?
宋娴总要做好准备。
人要有命,才能躺着咸鱼。
若是遇见?不可控制的事态,自已大喊救命也是没用的。
只是宋娴从未想过,不过过了一夜,在前往目的地的路上,他就碰上了不可控制的事态。
血红的弯月之下,血色染红了满树雪樱,在那丰盛如云的花下,本该众星捧月,顺风顺水度过一整本书的重花躺在了一地血泊之中。
他像是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宋娴: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