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面色凝重的杜小明把许精诚带到了自己科室的休息室内。
将门关上,科室里的嘈杂声瞬间被隔绝出去,杜小明强迫自己露出轻松的笑容,说道“姐夫,所有检查都做完了,有些结果需要过几天才能出来,下次我回家吃饭直接送给你吧,反正你也没啥问题。”
许精诚无奈的叹了声气,见杜小明这个反应,他现在心彻底哇凉哇凉的了。
看来自己的问题真的很严重啊,不然不至于每个知道自己病情的人都不愿意和自己说实话。
可为什么不对我说实情啊,我并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脆弱。
许精诚对于这种对病人隐瞒病情的行为,其实并不是很认可,尤其是像自己这样内心强大的病人,相较于做一个糊涂蛋,他更希望早一点了解自己的病情。
杜小明仍在演技拙劣的傻笑着,让许精诚不要想太多,今天体检非常完美,如果还觉得不舒服那就是熬夜熬多了,准点睡觉就没事了。
我得弄清楚自己到底怎么了……许精诚下定决心要从杜小明嘴巴里撬出真相,毕竟和杜筱楠、张宏主任他们相比,杜小明的嘴巴应该是最不严实的了。
而且自己应该只有今天这一次机会了,等自己离开,杜小明肯定会和杜筱楠通气,到时候这群人串通一气,自己就真的得被蒙在鼓里了。
许精诚又重重的叹了一声气,打断了杜小明的自言自语。
杜小明小心翼翼的问道“姐夫,你怎么了?”
许精诚说“没什么,不说我了,你来这边几天了,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大家都挺照顾我的,薛院长还特意让我跟在老专家身边上手术台,学了挺多东西的。”
“那挺好的,小明你现在长大了,以后要保护好你姐姐知道吗?”
“啊?姐夫你突然说这个干嘛?”杜小明一愣,鼻子莫名有些发酸。
“没什么。”
许精诚挥了挥手,淡淡道“我就随便说说,你听着就行,你姐平时虽然看起来挺强的,但她毕竟是个女孩子,你以后还是得多照顾照顾她,就像当初你来徽京时,我照顾你那样……”
杜小明这下彻底绷不住了,眼睛都红了起来,说道“姐夫,你别说了,你照顾我姐就行了!”
“我……”
许精诚欲言又止,千万句最后只汇成一声叹息。
许精诚这波以退为进,把杜小明直接整破防了,虽然只是寥寥几句交代的话,可杜小明却直接脑补出了一幕生离死别的大戏,阴间音乐都安排上了。
这时候杜小明突然问道“姐夫,你是不是知道了?”
见杜小明已经开始松动,许精诚心头蓦然一紧,说实话,这一刻许精诚突然有些怂了。
他确实很想知道自己的病情,可当真相真的就摆在自己面前,只等着自己掀开最后的帷幕时,他又感觉到了如坠深渊的恐惧。
自己是不是真的要死了?
绝症吗?
深呼吸了一口,许精诚淡淡说道“我全都知道了,你不用说了,我今天来只是为了确诊,看到你的反应……我都明白了。”
杜小明还是太单纯了,听到许精诚的话立刻就无条件的相信了,之前强忍的泪水再也绷不住,哗一下就倾泻了出来。
“姐夫,你为什么会得脑癌这个毛病,而且还是位于脑干,老天爷太不公平了,你明明救了那么多病人,为什么还让你得这种病!”
轰——
杜小明的话如同一声晴天霹雳,在许精诚的脑海中骤然炸开。
一瞬间,许精诚好像被这个世界抛弃了,周围的一切都在失真,他的身体好像在高速坠落,无法控制。
脑癌。
位于脑干部位。
如果是别的病人听到这个诊断,或许还会有一丝侥幸心理,毕竟癌症并非必死无疑,像甲状腺癌、鼻癌的病人不也有很多活的好好的吗?
可许精诚不一样。
他是医生。
在他的理解力,杜小明给出的诊断完全可以用另一种说法代替
死定了。
“姐夫?姐夫?你还好吧。”
杜小明焦急的呼唤声把许精诚拉回了现实,此时的他面色苍白,呼吸急促,整个人似乎都虚脱了一样。
直到现在,许精诚才明白杜筱楠她们的苦心。
自己,真的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
苦笑一声,许精诚说道“我脑子里的瘤子,刚好长在‘上帝禁区’里面?”
杜小明说“是的,‘上帝禁区’,外科医生无法触及的区域……脑干。”
大脑是人体最复杂、神秘且重要的器官,而脑干,则位于这颗大脑的核心区域,掌管着心跳、呼吸、消化在内的一系列重要生理功能。
不论是当下九十年代,抑或是许精诚那个年代,外科医生对于脑干的态度,大多都是束手无策。
一旦大脑有损伤,确定损伤部分牵涉到脑干,几乎所有的医生都会重复以下的话述
“我们会努力的,但机会不大,你要做好准备。”
“竟然是脑干肿瘤,我真的要死了吗……”
许精诚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在知道自己身患绝症后,他只觉得身体里的力气好像瞬间就被抽离走了。
如果不是杜小明还在身边一直干扰自己,许精诚甚至觉得自己会走马观灯看完自己这两辈子一切。
实话实说,自己还真是够窝囊的,前世年轻时浑浑噩噩,人到中年才开始奋起直追,然后好不容易当上了国内顶尖外科医生,然后就嗝屁重生了。
重生后本来以为自己能改变世界,改变自己,可还没三年,自己竟然就被诊断出了脑干脑癌。
真的有这么倒霉催的重生者吗?许精诚表示很怀疑。
杜小明这时候也发现出来点不对劲,许精诚不是知道自己的病情吗,怎么听到自己说出他的诊断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难不成他刚刚是在骗自己?!
而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走进来的竟然是气喘吁吁的杜筱楠。
看到许精诚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杜小明则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模样,杜筱楠咬了咬牙问道“你,你都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