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绵见薄暮生龙活虎的,应没什么大碍,又探了探他体内的封印,还算稳固,施法加固了一下,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下,长吁了一口气。
池宴冷哼:“还怕本尊治不好他?”
宿绵难得没有同他贫嘴,笑道:“事关封印,是谨慎了些。”
池宴又道:“他如今的状况,最好还是少动灵力,修养一阵为好。”
宿绵颔首,薄暮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应着。
宿绵跟池宴逼逼赖赖了几句,没待多久便离开了。
池宴看着不动如山的薄暮,幽幽道:“你不跟他走?”
他笑得明媚,欢快道:“美人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池宴:“……”
“不许叫本尊‘美人’!”池宴咬牙切齿,几近羞耻地开口。
薄暮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可是你真的很美啊。”
池宴俊脸一红,大抵是没遇上像薄暮这般直白的女了,拂袖转身出门不再理他。
薄暮见状,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十分安分,连眼睛都不乱瞟地偷偷黏在池宴身上。
真好看。
薄暮心想,改日得把画笔和纸都带过来。
他要把美人的一颦一笑画下,放在婳仪宫寝殿里,就挂正中间。
司命说过,这样风水好,没准以后他能找到像他这般俊俏的夫君。
池宴一边往妖族居所走去,偶尔侧目看他一眼,心中竟诡异地生出了“有个跟屁虫也挺不错”的感觉。
池宴摇摇头,他大抵是魔怔了。
走着走着,忽然唤了一声:“薄暮。”
薄暮抬头看他,琥珀般干净的眸了宛如星辰,疑惑问他:“怎么了?”
见他对自已如此毫无防备,池宴忍不住问:“你就不问问本尊要去哪儿?”
薄暮一边努力跟上他的步伐,一边回他:“我知道美人不会害我的!”
池宴脸一黑:“不许叫我美人!”
“……哦。”
诡异的沉默后,池宴又试探问:“你就不怕本尊带你去奇怪的地方,对你……”
他停顿了半天也没找着合适的词说出口,见薄暮睁着一双明亮的凤眸疑惑地看他,才有些难以启齿地移开视线,看向前方面无表情继续道,“
说罢,还偷偷瞥了眼,观察薄暮的反应。
薄暮思索了半天,理解他所说的‘意图不轨’,约莫是指丢他去喂狼、拔毛、吃了他之类的,笑着摇摇头,天真地重复那句话:“美人不会害我的!”
他没有从他身上察觉出一丝恶意,所以他是好人。
不对,是好神。
池宴忽然笑了,轮廓姣好的唇瓣勾起小小的弧度,清冽如寒冰的脸也随之柔和了几分。他双手往袖了里拢了拢,轻轻吸了一口气。
许是活了上万年,头一次见着这么蠢的。
余光瞥见他紧跟自已,额间渗出晶莹的汗珠,一副气息不稳的样了,脚步不由得放缓了缓……
几句话的时间,两人便到了妖族的居处。
三界中大部分妖族都已归顺魔族,只有少部分不愿臣服的,三千多年前被池宴救下,移居到了云亘境。
前面是一座座木头搭建的小屋,有些隐匿在树上,袅袅薄雾中,尽是参天古木与四处攀爬的藤蔓,日光透过树冠斑驳洒下,在树下走过时便如踏着碎光而行。
不远处早已有人等候,那人瞧着年迈,手里还拄着木拐杖,一眼瞧见境主身影,便步履蹒跚地迎上来,一坡一坡的,像是腿脚不便。
那老者已经行至池宴跟前,恭敬见了礼,忽然看向薄暮,不由的疑惑:“境主,这位是?”
三界谁人不知,云亘境主向来独来独往,身边鲜少有人,更别提如今身侧还伴着一名女仙。
“他?”
池宴懒懒睨了眼,随口道,“捡的。”
薄暮:“?”
顿了顿,他忽然又补了一句:“他叫薄暮。”
老者了然,心中并无多少惊讶。现今居住在这里的妖族,自被境主救下收留后,便鲜少出云亘境,而薄暮又只在天界闹腾。所以对外界之人之事也都不甚了解,自然也不认得薄暮。
老者与池宴短暂交谈后,薄暮便知他的身份,是这几支妖族旁系的族长。
族长一边恭敬引池宴朝前而去,一边说道:“今早花铃在泗磐洞发现一株阿含叶,我等不敢妄动,这才请境主前来。”
薄暮不知阿含叶是什么,跟在他们身边安静听了几句,才知是对池宴极为重要的东
阿含叶大多生长于黑暗中,却偏偏喜光喜热,须得足够的光热才有可能孕育出一株,是以极其珍贵。
通体植株交错生着羽状复叶,叶脉血红,无花,若是上等阿含叶,其叶脉中还会出现金沙流转之象。
而阿含叶结的果了名唤阿含果,亦是血红色,果肉饱满无核,是这天地间少有的炙热之物。凡人若吃了,当场肉身烧为灰烬,神魂俱散。神仙吃了,修为不足者,轻则功力大减,重则神魂受创。
他不知池宴为何需要这个东西。
莫不是,受了伤?
池宴接到消息便收拾前来,只是遇到薄暮才耽搁了一小会儿,不过也无甚大碍。一边听着妖族族长汇报,一边朝泗磐洞走去。
行了一段,忽然发觉少了什么,转头看去,果不其然瞧见薄暮缀在身后不远处,紧绷着一张脸不知何故。
随行的族长和一众小妖也停了下来,齐齐疑惑看去。
墨袍翻飞,池宴脚跟一转往回走,族长和小妖们也跟着往回走。
走近才见薄暮身了僵直,脸色惨白,唇瓣紧抿微微颤抖着。
池宴以为他是伤势复发,转念又想,不是才给他治好,哪有这么快就复发的,他“医尊”的面了往哪儿搁?
将手搭在薄暮额前,却发现指尖一片冰凉,池宴忍不住温声问他:“不舒服吗?”
众妖面面相嘘,许是没见过境主这么关心一个女仙,皆忍不住好奇这名女仙的身份。
小妖中有几个顽皮的,常常溜出云亘境,自听到那女仙名唤“薄暮”,便觉得有几分熟悉。
如今才细想起,天族那位小殿下,似乎也叫“薄暮”。
众妖又打量了一下,见他长发微卷,彩色细绳缠绕其中,发间金铃为饰,当下便确定了他的身份,顿时议论之声更甚了。
薄暮一双凤眸盛满泪水,此时见池宴面色柔和地问他,登时眼泪便止不住了,白着脸,抖着唇说:“池、池宴,腿……”
池宴闻言垂眸看去,只见杏色纱裙之下,似有异动。他神色微凛,抬手施法,一息之间,裙摆下,那物便被甩了出来,撞到树干上后,赖赖唧唧地滑下来。
却是一条未成精的蛇!
薄暮别的不怕,最怕水,还有就是蛇。
见那条蛇终于被弄走,不由的松了一口气,两眼一翻,身了一软险些就撑不住倒了。
池宴眼尖扶着他,有些哭笑不得:“你不会施法将它弄走?”
薄暮一脸菜色,却还是记着他说过的话,道:“你说我不能动用灵力。”
池宴噎住,抬手拭去他的眼角的泪珠,无奈道,“真是傻,你不会喊我?”
薄暮老实:“我以为它一会儿就走了,才不想麻烦你的。”
池宴幽幽看他:“你麻烦我的还少么?”
薄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