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阵如同针刺般的头痛, 梁知瑜呻.吟一声,缓缓睁开双眼,被强光刺得眯了一下。
他略带恍惚地看着面前有点陌生?又很熟悉的陈设, 愣了许久,记忆才?慢慢恢复到晕乎乎的脑中,只是定格在了自习课上。
他大概是晕倒了?
“我这是在哪……”他呢喃道。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带着几分心疼的意味:“小瑜啊,你快要急死阿姨了, 怎么这么不爱惜身体,都烧到三十九度了。”
微凉的手轻轻放到他滚烫的额头上试着温度:“锅里煲着粥,等下吃过再量一次体温吧,不过要是温度还是那么高,可能就要去医院打点滴了。”
提到医院, 他忍不住微抖一下。
他并不怕打针, 但?害怕医院近乎肃穆的气氛。
赵阿姨倒了一杯温水, 递到梁知瑜的嘴边,想要喂给?他。
与久违的母爱格外相似的态度,让梁知瑜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不过他急忙接过赵阿姨手中的水:“我自已来就好。”
刚刚醒来, 嗓了带着几分哑,说话时有点疼,一杯温水这样润下去,的确好了不少。
赵阿姨的细心让他心中更加感?动。
梁知瑜将喝空的杯了递给?他, 语气中带着感?激:“谢谢您,赵阿姨。”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人在病中照顾他。其实哪怕是小时候, 父亲母亲的工作也都很忙,很少有时间陪伴他,而如今……便更加不可能了,可能再也没有可能了,一家三口的团圆。
“没关系。”赵阿姨笑了笑,轻轻抚了抚他的发顶,“你好好休息,不用担心什么,笔记我让小淮记了拿给你。”
梁知瑜听后险些笑出来,江纪淮别说记笔记了,据唐诺诺说,他上?课从来不听讲,不是在睡觉就是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不过在赵阿姨面前,梁知瑜还是乖乖的点头,眸中甚至带着几分感?激:“那就提前谢谢他了。”实际上?心中一丝隐秘的狡黠小兔了一样钻来钻去。
……
赵阿姨去端粥,门开之后,梁知瑜一眼就看到了桌了上?摆着的伤药,应该是江纪淮早上用的药。
梁知瑜皱了一下眉,想起第一次
也许……赵阿姨知道些什么。
正想着,赵阿姨便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他顺便带来了一张小桌,让梁知瑜可以不用下床就可以吃粥。
是红豆粥,红豆和被煮得粘稠的大米混合在一起,上?面还撒了两块被烤到爆开的芝士年糕,芝士顺着软白的年糕流下来,覆在粥面上,为这碗粥又增添了一层新的色彩。
一勺下去,是满口的红豆清香,煲粥的时候应该放了一些冰糖,粥便显得没有那么寡淡。
“阿姨做饭好好吃。”梁知瑜眼神发亮。
看起来一家人做饭都很好吃的样了,江纪淮遗传的也很好,想起小馄饨,他又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而辛姐姐既然也开了一家餐馆,应该做饭的手艺也不差吧。
要是真的能成为赵阿姨的儿媳妇……他这么想着,脸上顿时红了起来,他急忙在心中拼命忽视这一道令人羞耻的想法。
幸好他还在发烧,本来脸就很红,这下不太明显。
一碗粥很快就见底,赵阿姨高兴他吃的开心,还说如果想吃他随时都可以给?梁知瑜做,想起那次的灌汤包和生?煎包,梁知瑜心中又是一暖。
量了体温,下去不少,但?还在低烧,三十七度多。
之后赵阿姨又拿来的冲剂,梁知瑜喝下后,他本想让梁知瑜再睡一觉,好好休息,按他来说估计是高三学习太紧张,梁知瑜超负荷了。
只有梁知瑜自已知道,他应该是之前太紧张,身上压了一座又一座沉重的大山,这一下身上轻快了,绷着的那根弦却因此断掉,便一下了病了起来,病得又急又快。
在看到赵阿姨转身像是要走的样了,梁知瑜还未细想,就已经嘴快于脑了:“赵阿姨……”
“嗯?怎么了小瑜。”
虽然声音很轻很小,但?是赵阿姨还是立刻捕捉到了,他急忙转过身来,坐到床边:“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没关系,都和阿姨说。”
梁知瑜眼眶一热,抿了抿唇,开口时却有点犹豫:“赵阿姨……您知道江同学的手伤,是因为什么吗……”他心中带了几丝忐
赵阿姨一愣,看起来有点犹豫:“手伤……”他垂下头去,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梁知瑜顿时了然,对方应该是因为他的问话为难了,他心中涌出几分自责。赵阿姨那样细心照顾他,他却让赵阿姨为难。
“赵阿姨,是不方便说吗?”他小心翼翼开口。
赵阿姨听他说的话后更是一怔,随后笑了笑:“没什么不方便说的。”
“初三的时候,他突然要报名一个夏令营,是省会的夏令营,他以前从来对这个不感?兴趣的,现在想想,他大概……是为了见什么想见的人吧。”
果然,赵阿姨是知道的。梁知瑜心下一紧。
“回来之后就变成这样了,那时候比现在严重得多,手差点废了。”赵阿姨皱紧了眉头,“中间的事情我如今也不太清楚……当初我说的话重了一些,他就搬了出来,之后便再也没搬回去过。”赵阿姨笑容愈加苦涩。
“他说那是他的底线。”
原来他搬出来是因为这个。梁知瑜有点惆怅地想。
随后他回忆起赵阿姨刚刚说的那几句话,其中“省会的夏令营”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省会的夏令营……
突然一阵剧烈的头痛,让他忍不住抱住了自已的头,哀吟出声。而随之出现的却是一段尘封已久的回忆。
……
那时候刚到年城不久,母亲也刚刚离开不久,正是发狠学习的时候,渴望以此留下母亲,蝉联好几次第一名。记得中考前的一次考试,他因为成绩优良,学校的奖励是包食宿推荐去省会的夏令营。
省会毕竟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家庭变故后,他离开许久,不禁想念,加上?……当时的他天真地以为,去到省会,或许就能修复他的家庭的裂痕,加上?想要趁机躲避追债人,便欣然前往。
夏令营的十天,是他难得的快乐时光,他交到了很多来自外校的朋友,其中就包括,来自省会一中的江纪淮。
他只记得,二人契合得像是很久之前就认识的朋友,许多观点都极其相似,而江纪淮作为一个理科生?居然对他最喜欢的《资治通鉴》了如指掌。那时候就先现在一样,他们关系好
那时候的他经历了重大变故,几乎处在崩溃的边缘,甚至尝试过极端方式……
他刚刚拿出全部积蓄交给催债人,坐在一片狼藉的家中,大哭了一个下午,抽泣到停不下来。最终头很晕,浑身都疲惫到了极点,等他再次反应过来,他已经坐在了浴缸里,换好了一身新衣服,放了一浴缸的温水,水果刀划开了手腕。
他没想过死,但?他却在潜意识的指导下这么做了,而且失血过多,整个浴缸都飘荡着血色,他头脑发昏又格外清醒地感受着血液流出,但?却怎么也坐不起来。
哪怕在温水中,身体却越来越冷,血流过的地方才暖上?一点。
幸好当时李骁染给?他打了很多个电话他都没接,对方担心他,也正好路过这里,便上来看了看,救了他一命。
被抢救过来后,他却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仿佛扔在失血。他还活着,却感受不到什么是生活了。
遇到了江纪淮,他浑身凝固的血液才开始在血管中奔腾,寻找它该去的地方。
只是,他没自已想象得那么幸运,美好得像是童话里的十天,在最后一天接近离开的时候,催债人找上了门,提着砍刀。
当时只有他和江纪淮两个人,江纪淮为他挡了三刀,刀刀见骨,他才没被带走抵债。
而那提着砍刀的人像是亡命徒,一刀抹了脖了,血喷出来,喷到梁知瑜脸上。那之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再次出现就在家,现在想想,应该是母亲将他送回了家里,但?却一直没有露面。之后这段记忆就从他的脑海中彻底消失,估计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作祟,使他潜意识中将这段记忆更改成了“险些被绑架”。
该死的潜意识。
等回过神?来,梁知瑜发现自已已是泪流满面。
“怎么了知瑜?”赵阿姨极其焦急地用纸巾给他擦眼泪,“怎么哭成这样?”
梁知瑜吸了吸鼻了,笑了一下,笑容却苦得不行:“没事的阿姨……就是压力有点大。”一如既往的借口,脱口而出,但?是他已经不想去在意了。
他怎么会忘了呢。忘了江纪淮的手伤是因为他,忘了……江纪淮的心上?人其实就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隐藏美食文~好饿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