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卧室内,只有电脑的显示屏闪烁着微光,映照出富江那或阴或晴的脸。
他的五指不时的颤动一下,双手向内靠拢,好似是犹豫要不要双手合握做一个祈祷。
最终,他的十指只是咔吧的活动了一下,然后保持着先前的姿势,沉默的看着组织聊天室内的对话。
卡尔瓦多斯已进入任务执行人模式,在全部任务完成前,请勿扰。
科恩你不是,去,约会了吗?
卡尔瓦多斯撤回,快撤回!
科恩什么,撤回?
卡尔瓦多斯右键你说的话,然后有个撤回选项。
龙舌兰ze,,da,zi,ya?
龙舌兰wei,she,,bu,jiao,wo?
龙舌兰ao,i,a,lie。
见群内陷入了平静,富江深吸一口气,十指开始敲动键盘。
格拉巴感情咨询,有人么?
科恩时间,太长,没法,撤回。
基安蒂什么咨询?
卡尔瓦多斯卧槽?
波本安室侦探事务所,位于米花町七丁目号,提供优质感情咨询服务,坚守三不泄原则,即不泄露客户样貌,不泄露客户名字,不泄露客户委托这三项原则。円时。
龙舌兰ze,,da,zi,ya?
卡尔瓦多斯管理员,在?把龙舌兰踢了。
库拉索下载输入法就可以了。
砰!富江一拳锤在桌子上,把电脑显示屏震的晃荡了几下。
大半夜不睡觉的在这窥什么屏呢?闲的没事就全滚去做任务!
很好很好,他决定了,等他完成这个任务获得了任务发布权,他就让这帮闲的没事的人全变打工人。
基安蒂人呢?
卡尔瓦多斯都怪你们一下全跑出来。
科恩人,太多,了。
一个灯光偏暗的办公室内,黑皮金发的男人抿了一口咖啡。
“果然没有这么容易么。”
他已经足够谨慎,见对方提出的是感情咨询这样的玩笑话,才小心的做出了试探,想不到还是引起了警惕。
格拉巴。
这个代号到底代表着什么人?
一个无意间知道的代号,居然让他感受到毛骨悚然。
甚至每每想起他搜集到的情报,仍不禁脊背发寒,让冷汗浸湿额角。
一个死过无数次的男人。
几天前,受组织委托前往实验基地调查雪莉线索的他,无意间听到了保安的谈论。
一个体格高大的男人,周身被宛如实质化的冷漠与阴森气场所覆盖,哪怕只是靠近,就让人颤抖不已。
这让他提起了兴趣,开始搜查这个代号,然后他发现,这个代号的保密权限竟然出乎意料的高。
这意味着,这个人是组织内地位极高的成员,至少也是琴酒那个级别的。
于是,他不着痕迹的收集起了有关格拉巴的线索。
可那时的他却没料到,这却是噩梦的开端,他对格拉巴的调查,无异于与第三类接触。
‘格拉巴?他不是被高空抛物砸死了吗?’
‘你找他?可惜了,他死了很久了,死于什么?地震啊。’
‘格拉巴啊,那是我的老搭档了,帅气的年轻人,可惜啊可惜,运气不好得了肺癌。’
‘格拉巴?对那个丑八怪,我只想说死得好,那是个老变态了。’
‘啊?格拉巴大叔啊,他去海边玩的时候被水母蜇了’
死了,死了,死了,很久以前就死了。
这是他得到的所有答复。
而每个答复中,那个格拉巴都好像换了个人一样。
似乎,这世上有无数个格拉巴。
他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幸运的是他有自由行动权,可以去全国各地调查格拉巴的情报。
而不幸的是,他真的前往全国各地调查了格拉巴的情报。
格拉巴,是个比千面魔女贝尔摩德更恐怖的人,他愿称之为千身魔男。
安室透单手抚额,“算了,暂时还是收敛些吧。”
这时,聊天室中格拉巴终于发出了回复。
格拉巴和喜欢的人一起去执行任务,可她却偷偷地向其他同事抱怨我,我该怎么办?
富江在发出这句话后差点尬到手动给头发拉直。
一般而言,他不会感到尴尬,即便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玩投币摇摇车也一样。
但在系统的威逼利诱下说出一些引人误会的话显然不在其列。
从来都是别人喜欢他,哪有他喜欢别人的道理?他不能接受。
琴酒?
刚回到家的琴酒习惯性的看了眼聊天室,结果发现竟然很热闹。
而内容更是让他身体一颤。
卡尔瓦多斯卧槽,琴酒来了,大家伙帮个忙,把我的聊天记录刷到顶上去!
琴酒把聊天记录往上翻了翻,嘴角一抽,两手啪啪打字。
琴酒底薪也没了。
卡尔瓦多斯你不能这样,底薪是不能扣的,你是法盲吗?
琴酒手指一僵,真的假的,一直当个犯罪分子,他都忘了刑法是怎么写的了。
再说了,他是犯罪分子,凭什么还遵守劳动法啊?
伏特加假的,别上当了大哥。
波本他们太吵了,如果想知道怎么解决直接私我,我很擅长处理这种事,改天当面谈也可以。
基安蒂【图片】
【基安蒂真的假的?
卡尔瓦多斯嘘,我忽悠他的,别吱声,一会儿看我耍的他团团转。】
格拉巴我不认识你。
格拉巴而且你太贵了。
波本那你随意,改主意了随时可以找我。
卡尔瓦多斯我执行任务去了,。
呵,琴酒嘴角微勾,从风衣内取出小本子,拿笔唰唰的写下了卡尔瓦多斯的名字。
当别人不信他记忆不好时,他确实记忆不好。
当别人相信他记忆不好时,他可以用本子记。
记完笔记后,他重新开始打字。
琴酒你喜欢贝尔摩德?
格拉巴你这么认为也可以。
琴酒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伏特加我觉得他俩挺配的啊,一个黑发一个白发,一个黑眼睛一个绿眼睛。
正准备睡觉的安室透立刻来了精神,身体猛地前倾,几乎把眼睛贴在屏幕上了。
伏特加,yyds!
卡尔瓦多斯琴酒也是银发绿眼!
伏特加他们还一男一女呢。
卡尔瓦多斯格拉巴长的和女的也没区别啊。
伏特加你放屁,眼瞎吗?再说格拉巴那么高。
卡尔瓦多斯那是义肢啊,可以伸缩的。
琴酒你们闭嘴。
安室透的嘴角挂着笑意,卡尔瓦多斯,yyds。
谢谢,真的谢谢你们。
多亏了你们,我已经知道格拉巴的大致样貌了。
既然会被认为和女人没有区别,那意味相貌非常女性化,头发也大概率是长的,所以格拉巴的形象应该是
黑色长发,黑色眼睛,长的和女人没区别的男人,双腿是义肢。
见两人似乎不会再透露更多情报,他安心的关上了电脑。
可惜,还不能确定这份情报究竟是真还是假。
不过至少,这也大概率是格拉巴现在正在使用的相貌。
龙舌兰shu,ru,fa,ze,,xia,ya?
库拉索ta不在你身边?没人帮你吗?
龙舌兰zhu,yua,le。
伏特加谁啊?谁住院了?
琴酒别打听。
伏特加话说格拉巴呢?怎么没动静了?
富江当然没动静了,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富江的电脑此时已经关闭,他双手扒在窗台,抬头望着天上的圆月。
咔,咔,寸寸伸长的指甲将窗台顶的龟裂。
想不到他堂堂富江居然会有一天被迫向一个女人表白。
有趣,有趣。
如果贝尔摩德的感情线不提供给他合理的奖励,那他就要把贝尔摩德的脑袋拧下来,做成标本后挂在墙上做挂饰。
富江身体一转,背靠阳台,重心向上身体一翻就落向了地面。
时间差不多了,他该回去了,不然早上可能会被发觉。
……
“哈哈”
贝尔摩德坐立不安的在卧室内大口喘息着。
“这不可能。”
格拉巴怎么可能会喜欢她?这没有任何理由。
咚咚,敲门声响起。
贝尔摩德身体一激灵,顺了口气后,她用松川亚子的声音问道“谁?”
“松川小姐,请问您遇到了什么麻烦吗?”保镖在门口笔直的站立着。
“为什么这么说?”贝尔摩德皱起眉头。
“我听到有奇怪的声音,像是咔,咔,那样的声音或许是我听错了,抱歉,打扰您了。”
保镖道歉后,就回到了隔壁自己的房间。
作为保镖,他当然不会住的和雇主太远,而是直接订了雇主旁边的房间。
当然,这是公费的,由贝尔摩德来出。
贝尔摩德打开门探出脑袋,看向保镖离开的身影。
随后收回视线,将门重新关好并锁死。
她边往屋内走边捏着下巴,“咔咔声?”
看了眼大开的窗户,她抓住窗户摇晃了几下,并没有发出什么摩擦音。
“奇怪。”她将窗户关好并锁死,准备睡觉。
咔,咔。
声音从背后响起,贝尔摩德的鼻尖上冒出冷汗。
“你,是在找这种声音,对么?”
墙角的富江扯开嘴角,露出森白的牙齿。
咔,咔。
他的右手五指不断敲动墙壁,留下了一个个孔洞,墙皮脱落掉在了地面。
很显然,他就是利用这仿佛攀登爪一般的十指从外墙爬到这个房间的。
“如果想回来,你可以敲门,我又不是不给你开。”贝尔摩德强行扯出笑容。
“给我开?呵呵呵,如果是我,就绝对不会给一个食人魔开门。”
富江一步一步的逼进贝尔摩德,“我猜你也一样。”
唰,贝尔摩德右手收入衣服内侧,直接掏出一把巴掌大的左轮。
啪,富江左手一挥,将左轮拍飞到一边的地上,滑动到门口。
贝尔摩德捂住抽痛的右手,压着嗓子尽可能沉稳冷静的说道“如果在这个任务的过程中伤害了我,你觉得那位先生会怎么想?”
如果熟悉她的人听到这句话,就会知道她已经无助到了极点,只能寄希望于最后一颗救命稻草。
“伤害你?怎么会。”富江平复了没有比有好的笑容,“我只是想和你说”
他指了指墙上的孔洞,“这家酒店真的很不安全,我们天亮去投诉吧,把住宿费给要回来。”
贝尔摩德那瞪大眼睛透露出这个意思。
富江拽过贝尔摩德的右手帮她揉了揉,“我很少会为了别人浪费体力和口舌,你应该永远信任我,贝尔摩德。”
“当然,我怎么会不信任你?”贝尔摩德不着痕迹的拽回了自己的手,“我只是有些不适应。”
“那就好。”富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别忘了给我易容。”
“好的。”贝尔摩德毫无困意的抬手捂嘴打了个哈欠,“我睡沙发?”
“不,你睡床,这是礼貌。”富江指了指床旁的椅子,“作为一个谦让的绅士,我可以睡这里。”
“谢谢,你真是个善良的人,格拉巴,我想我们之间都只是误会。”
贝尔摩德再次安抚后,才躺在了床上,身体紧靠另一侧的床沿,方便随时起身,连衣服都不换。
在黑暗中,半阖双眼等了大概半小时,察觉不到房间内有任何气息后,她才睁开了眼。
“走了?什么时候”贝尔摩德呼的舒了口气,抬手摸向台灯的开关。
啪,台灯亮起,正对着她坐在椅子上和黑暗融为一体的男人从阴影中勾勒出身形。
贝尔摩德的身体顿时僵硬,男人始终都在,保持着未变的姿势,眼睛眨都不眨的瞪着她。
通过不可查的呼吸,无光的眼瞳,歪斜耷拉着的脑袋,她甚至分不出坐在那里的是活人还是一具尸体。
睁着眼睛盯着她睡觉?这可太阴间了。
贝尔摩德关掉台灯,重新躺在床上,久违的像个小女孩一样拿着被子挡住身体。
她以为这次任务中最麻烦的是帮格拉巴处理事务,但她显然想错了。
她真心的向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的上帝祈祷,格拉巴千万不要真的喜欢她。
那她总有一天会被弄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