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班级安晚把捡来的叶子用纸巾擦干净一片一片地摆在课桌上。
“我说你去哪了,去捡叶子了啊。”
初储抱着薯片坐在安晚前面的位子上,递给了安晚一片,她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这小叶子挺好看呐,像小扇子一样。”初储拿起一个在手里把玩。
安晚摸着树叶的纹路,什么也没说,初储也没察觉什么。
“如果你喜欢哪个就拿哪个。”
“我要这个最大的吧,小的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会弄丢。”
安晚把剩下的叶子一片一片夹在了英语字典里,够重也够厚。
换季的时候最容易感冒,教室里不是咳嗽打喷嚏就是擤鼻涕,如果病毒看得见,那应该满教室都是。
“安晚你摸摸我是不是发烧了?”初储吸着鼻涕凑到安晚旁边。
“嗯,是有一点热。”安晚摸了摸她的额头。
“每到这个时候都是这样,每一次都逃不掉!”
“你多喝点热水,把病毒从身体里排出去就好了。”
“不就是那一套说辞,多穿点,多喝水,多吃药…”话说的多了自己都不爱听了。
这种气候一到清扫时间整个楼层都弥漫着消毒水和醋味,这味道把鼻塞的直接熏透气,反而那些没病的,快被熏倒了。
安晚大概是从小感冒感的多了,抵抗力强了,所以现在才不容易感冒,当然这只是她对于初储的解释。
程诺也是一到这个时节就总是感冒,上次回家都没有看到她,小丫头上小学了,不知道在学校怎么样。
下午四点日落了半边天。
许多人因为感冒请了假不参加晚自习,其中还包括初储和安晚的同桌于清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平时安晚和他没什么交集,坐了快两个月同桌也没有说过几句话,不过这样也好清净。
四十多个人的班级一下子就剩十几个,空落落的,连看晚自习的老师都没有,拿出那本英语字典把里面的树叶都拿了出来,时间差不多了,树叶里的水分也干了。
河边的树叶落到河里可以乘着河水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说不定就会飘到你想念的人的岸边。
书里的说法总是浪漫的。
安晚在一些树叶上写下了一些话语,有的放进了纸袋里,还有几片夹在了常看的书里。
少的不止是他们班级的人,下课走廊里的窗口以前都站满了人闲聊,今天却只有那么两个身影。
教学楼对面的居民楼只有那么几户灯是亮着的,偶尔里面还有人影走过。
楼下铁栏杆旁卖零食的大叔还站在老地方,开着那盏白炽灯。
三班的门口站着熟悉的身影,安晚一看就知道那是李子坤。
李子坤也转过来看到她,四目相对,安晚打了一个招呼,李子坤走了过来。
“你还坚持在岗位上?”
“?”
“你没病倒啊~”
盼着人生病这还是头一次遇到,真让安晚哭笑不得。
“你不也还没。”
“我从小身体就好,不容易生病。”
安晚没有说话对他笑了笑。
“看样子你们班也没剩几个人。”李子坤朝安晚的班级里瞧了瞧。
“嗯。”
“我们班也是,不过倒也清净。”
“原来你也喜欢清净,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你以为我是个闹腾的人?”
安晚摇了摇头。
本来是最后一节最平常的晚自习,过了这节晚自习就可以回寝室休息了。
但总是有个人会打破平常。
上课了十分钟之后张其先走进安晚的班级,找准位置在她旁边坐下,班里的人好像看到了什么热闹,隔着很远的地方对别人使眼神。
“你走错班级了。”安晚被他这副阵仗也摸不着头脑。
“自习啊,看不出来吗?”
这说话的语气倒是给了安晚一种明知故问的感觉。
“李子坤和我说你们班的人比我们班的人还要少,我以为他骗我,结果一看你们班确实不如我们班。”
“你说这流行性感冒可真厉害,那么多人都病倒了。”
“你都写了这么半天了,你不累吗?”
“喂,你是听不见我说话吗?”
她以为只要不理面前这个人,这个人就会消停地坐在位子上,没想到他自己一个人喋喋不休地讲了快半节自习课。
“你回去吧。”只是他坐上这个座位后,安晚和他说的第二句话。
“我不回去,我回去李子坤也不和我说话。”
“那你以为我会和你说?”
“那你听我说也行。”
“我不想听。”
这也成为了安晚今天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张其先也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第二天这件事就成为了班级的热烈话题,无非就是张其先为了追安晚跑到班级陪她自习,而且两个人上自习还打情骂俏。
一传十十传百就穿到了初储耳朵里,她当然是不信的,但还是好奇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添油加醋班级里都有五六个版本仅仅是几十个小时不在就发生这种事。
“所以他是真的来咱们班上晚自习?”
“嗯。”
“那其他的呢?”
“什么打情骂俏,什么他陪你?”
“无稽之谈。”
“那你为什么不反驳他们?”
“他们爱怎么想怎么想,事实就是什么都没有,说的多了反而让人觉得有什么,那里不对就会越描越黑。”
“也对,他们就凑个热闹,过几天就把这事忘了。”
“不过,我看你是好多了。”安晚看初储面容红润,回趟家真是比吃什么药都好用。
“那可不,我跟你讲呀…”
“小点声!”没等初储讲出来,于清怀从来都不说话的人突然来了一嗓子,吓得人不敢说话。
初储缩回脖子,用眼神问“你惹他了?”
安晚“没有,怎么可能?”
初储“那他怎么了?被狗咬了?”
安晚摇摇头“不知道…”
这一节课于清怀都没有睡觉也没有趴着,抱着胸口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睁着眼睛,这让人觉得他好像练成了另一种技能,睁眼睛睡觉。
虽然他不说什么,也不做什么,但安晚这一节课坐的都十分拘谨,可以说是小心翼翼,生怕一碰身边这尊“神”,一下子弹起来。
下课铃响的时候,于清怀说了一句“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别的人坐我的位置。”
然后就拿着书包走了,连一个潇洒的背影都没有留下。
“哦!”
以前仅仅是觉得他奇怪罢了,但没想到他还有洁癖…
这算是他们做同桌以来第一次正式的交谈,结局还不欢而散。
安晚以为他这一走下午就不回来了,没想到上课之前他就又拽着书包回来了。
翘着二郎腿转着手里的笔,一下把持不好一下子还会把笔甩出去,甩到地上就算了,甩到人的脸上就有些过分了。
安晚一抬头连黑板都没看到一记笔就甩到了脸上,但还好,笔尖没有露出来。
那支笔掉到地上,安晚弯腰捡起来递回了他的桌子,又继续做题了。
这个小插曲也终于让身边的人安生了一些也装模作样的时不时看看黑板,又翻翻书,用笔在纸上划拉着什么。
不过上生物课看物理书就不太对了吧…
也从这一天开始,于清怀同志像吃错了药一样每天晚上都会来上晚自习,就算睡也要睡在自己的位子上。
即使相处的时间长了,两个人也几乎没有交流,但其实于清怀不仅不和安晚说话,他是不和班里的任何人说话,一般可以看到和他混在一起的男生也都是别的班的。
每天下课都找不到于清怀的人影,也从来不交作业,但也没人管他,初储说他是一个背景硬的大少爷还是少招惹为好。
不过他在上课就回来了,很多次回来身上还带着很浓郁的香烟味,一闻到这个味道,安晚就会坐的离他稍微远一点。
于清怀呢,就甩着校服腿叉开,让自己能占到的位置尽量大,身上的味道散播的足够远。
久而久之,安晚也就习惯了。
周末的放风时间,于清怀走后,安晚就把他的凳子插在了桌子里。
李子坤带着英语书来的时候,安晚让他坐在前座的位子上。
“今天就让我考考你单词吧,看你自己背的怎么样。”
安晚换了一个方法,这次她读英语,李子坤写汉语,这一下让李子坤摸不着头了。
“哪有这么考的啊,英语老师都是汉译英,你怎么还反过来。”
“活学活用,死记硬背记忆力不深。”
“那应该怎么记,你又不教我别的。”
“你连单词都记不住,教你别的你也不会。”
很想反驳点什么,但是说的确实是事实。
“你不能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去背,要按音标划分音节去背,不仅要记下来单词怎么写还要会读。”
安晚用笔在李子坤的书上单词的底下按音标画了标记,她教程诺学汉语拼音的时候也是这样。
因为是放风时间几乎没有人愿意在教室里,能去寝室睡一觉的就睡一觉,能出校走走的就出校,所以这段时间格外清闲。
安晚就一对一教李子坤英语,他现在英语成绩不好的根本原因就是基本功不行,这样子也不像上课听课了。
他英语的基础和程诺的识字水平差不多,安晚就耐心地给他讲,他有的时候也会像程诺一样发牢骚,一个一米八的男人发牢骚的样子和一个七岁的孩子差不了多少。
七岁的孩子不想学习的时候还可以用糖来引诱,可面前这个人安晚是真的拿他没有办法。
安晚就从练习册里勾了几道最简单的题给李子坤做,可结果大概是不尽人意吧,安晚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英语水平。
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但想想这也才只是个开始。
正在她准备给李子坤详细解释的时候,于清怀走进来,像没看见他们俩一样径直走道自己的座位上,把自己的凳子从桌子里拉出来,包扔在桌子上从包里拿出游戏机。
安晚也不在意他回不回来,指着书上的题说“xiai&nbp;i&nbp;tereted&nbp;_pyg&nbp;puter&nbp;gae”
“这里应该填一个助词,应该填什么?固定搭配,对……有兴趣。”
李子坤抓耳挠腮的想着,蹦出来了一个“ith”。
“。”于清怀说。
“对,&nbp;你记住固定搭配,这是一个短语,记住了啊!”
“初中的时候就学过了!”
安晚没理他,继续往下讲,标标记记,又讲了好几个短语,看时间差不多了,让李子坤回去背,下周按什么方式提问就不知道了。
一下子班里就剩她们同桌俩坐在中间,游戏机的声音显得格外大。
于清怀把游戏机背在桌子上一放,翘起二郎腿,老姿势手抱在胸前,嘴里吹着口哨,他的头发长的很长,两边的快盖住耳朵,刘海斜分遮住一只眼睛,这大概是当时最杀马特的发型了。
冲着当事人这得瑟劲,肯定以为自己帅极了。
安晚就趁这段时间给锦尚写信,说说近况,也问问她在学校有没有适应。
拿出纸刚写上锦尚的名字,旁边就传来了一声冷笑。
“给谁写情书,刚刚那个还是上次那个?”
识趣的人都能听出话中的意思,安晚没有理他,继续在纸上写着。
“下次约会不要挑在班里。”
“没有。”
“没有什么?上次坐我的位子我没看到,这会被我看到了还不承认,所谓的好学生也不过如此。”
“随你怎么想。”
“那就是我的猜想是对的喽,我倒是很好奇好学生生气气来是什么样子,会哭吗?”
于清怀把脸凑近安晚,盯着她的眼睛,倒是很想她下一秒就哭出来。
然而安晚就是不合她的意,用眼睛盯着他,于清怀甚至可以从安晚的眼睛里看见他自己,嘴角挂着淫笑。
很可惜,她没有哭,倒是眼睛睁的时间长有些累,他收回脑袋,无事状地摸了摸后脑勺。
“想的美。”他不知道安晚这句话是说他什么的。
再往后的日子里,他们之间还是保持着“三不”原则,“不说话,不接触,不国界。”
桌子就是一条三八线,也像一堵无形的墙,好像碰到那堵墙就会被雷劈一样,两个人的距离再塞下一个人都绰绰有余。
包括小组讨论,同桌互动,她们都是各干各的,如果就是点寸被老师点到,安晚也会自己交出最后结果,这倒显得于清怀可有可无。
在安晚眼里确实是这样…
“同桌之间老吵架的我倒是见过,不说话的还是头一次见。”初储趁于清怀出去放风的时候凑到安晚前面和她闲聊,经过上次被警告在班里初储都不敢坐在座位上和安晚说话。
“不说就不说,也没什么可说。”
“可是这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么一个大活人坐在你旁边,他不喘气还行,大不了就像一尊佛供着就是,可坐在你旁边的是个大少爷。”
“你不会没和男生坐过同桌吧。”初储之前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感觉不太可能就没问。
“好像没有,我高中以前的同桌都是女的。”
“为什么?不会你们班主任害怕你早恋吧!”
“好像是害怕我被男孩子欺负。”
安晚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事实就是这个样子。
“那你小时候有什么男生玩伴发小什么的吗?”
“发小倒是有,锦尚嘛,我和你提过的,男的倒是真没有。”
“你是在尼姑庵长大的吗?”
“当然不是,只是我们家当时年轻人带着孩子都进城了,所以从小我们那里的小孩都少。”
“所以说,上高中之前,你接触过的异性只有你爸?”
“还有我姐夫,叔叔伯伯都有。”
“我说和你一个年龄段的!”
“小时候也有一起玩的,只不过现在都记不得了。”
“那你小学,初中没有接触过男孩子?”
“有啊。”这样说初储就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但是我都不和他们一起玩。”
好吧,还不如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和男孩一起玩呢?”
“不喜欢。”
这下连合适的解释都没有,三个字就足矣堵的人说不出话。
“你厉害我是服了…”
初储已经说不出什么了,但又想起什么,伸手示意安晚靠近一点。
“你知道什么是性吗?”初储说的很小声,也害怕周围有人听到。
安晚摇了摇头。
“就是男人和女人怎么生孩子。”
“不就是睡在一张床上就可以吗?”
“当然不是,是…”初储凑在安晚耳朵旁边小声说。
安晚听着她以前不知道的事情,脸不由自主的红起来,眼光呆滞好像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
以至于她这一节课都和于清怀差不多,像尊石像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于清怀也觉得奇怪,看着她脸红到脖子,问了她句“你吃春药了?”
“春药是什么药?”安晚问。
“这你都不知道?”于清怀上下打量着她,然后说了一句“人吃了就能感觉到春天来了的药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