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子里的牛奶白花花的撒了一地,可刘全都没有心思低头看一眼,脑子里面好像被轰炸过一样,语言系统都出现暂时性的障碍,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前面,只能发出:“阿巴阿巴”的声音。
倒是一个坐着一个蹲着的两个人被罐子落在地上的声音惊动,一起回头,周既白身子稍微侧开了一点,刘全才看见,他一只手拿着药膏,一只手里面捏着长棉签,两个人脸上带着几乎一样的莫名其妙,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周既白起身看了一眼,刘全下意识的朝后面挪了一步。
“你在那干嘛呢?吃错药了啊?”周既白眼看着,地上的牛奶流淌到地摊上:“你自己收拾了”
“哦哦哦。”刘全才回过神来,慌张的答应下来,脸上有些挂不住,难道是因为自己太久没有男朋友的原因吗?自己为什么看什么都有颜色?刘全有些愧疚的想。
出门招呼保洁来换个地毯。
周既白把药膏的盖子扣上,放在桌子上,抽出湿纸巾把手指上残留的药膏擦掉,撑在裴向骊的大腿上,仔细观察了一下,下午还十分狰狞的伤口,现在已经开始慢慢收口了。
“行,吃饱喝足了,上床躺着去吧!”
“我睡了一下午,一点也不困”裴向骊在周既白的看守下,没办法自己下地走路,只能举起手抗议,被周既白暴力镇压驳回。
周既白抓住裴向骊举起来的那只手,环绕在自己脖子后面,轻轻松松把人架了起来,另一只手拖着裴向骊的大腿,把人用不标准的公主抱横着搬回床上。
“不困就在床上玩儿手机。”周既白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快到半夜十一点了,从裴向骊床边儿站起身,帮他掖了掖被角:“有事情给我打电话,我先回去了”
他在裴向骊头上摸了一下,从刘全的角度看过去,都担心他顺势低下头去给裴向骊一个晚安吻。
不行啊,这不是回事儿啊!刘全在心里面尖叫起来,等出了门,周既白悠然的刷卡开了自己的房门,刘全急忙从后面跟进去,满脸严肃的看着周既白。
“怎么了?几点了你不回去睡觉?来我这儿当门神?”
“少爷,我问你点儿事。”刘全将周既白按在床上做好,自己搬了凳子坐在他身边,严肃的盯着周既白上下打量着。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大半夜的在这儿相面呢吗?”周既白松开两颗衬衫的扣子,还没等继续解下去,就听见刘全开口了:“少爷,你知道我喜欢男的吧。”
周既白解扣子的手停住了,带着莫名的看了刘全一眼:“我脱衣服坏了你的贞洁了吗?”
“没有,你身材还挺养眼的”刘全下意识的接口。
周既白眯起眼睛,目光变得狐疑,刘全一下子就不自在起来:‘我可没偷看你啊!你自拍摄场地换衣服什么的,我不小心看见的!’他欲盖弥彰的解释。
“哦。”周既白敷衍的应和了一声,当着刘全的面儿,重新把衬衫的扣子扣到了第一颗:“孤男寡男的还是注意些吧,你摆着张怨妇脸,到底要和我说什么啊?”
刘全刚才给自己做好的心理建设,被大少爷这么一打岔,气儿卸了一半儿。
“那个少爷,我想说的是,小裴都那么大的人了,你能不能别什么事儿都管着他啊?我算是他的经纪人,经纪人和自己的艺人说话办事儿,您总在中间传话怎么回事?”
刘全秉持着一吐为快的想法,一口气儿全都倒了出来,本以为周既白会生气,谁知道人家连眼皮都没抬:“裴向骊自己都没觉得我管的宽,你替他抱怨什么啊?”
“你看,你自己都说出来管得宽三个字了,你肯定自己也有意识,小裴不说,可能是因为他信任你,可能是因为你们两个是最要好的朋友,但工作上,我才是专业人士,你这么做,除了让办事的效率变慢,起不到别的作用的”
“就拿今天的事儿举例子,以后要是网上出现对小裴不利的消息,我有我自己的判断,怎么才是最稳妥的解决方式,要是都得等着去您那儿再请教一番,黄花菜都凉了!”
刘全说的也是心里话,说着说着,语速越来越快。
“少爷,你听见了吗?”
“嗯,我又不聋。”周既白看不出喜怒的回了一句。
刘全觉得有些泄气,他肩膀都垂下去了:“少爷,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周既白调整了一下姿势:“裴向骊是我这么些年来,最好的朋友,我小的时候出去拍戏,经常不在学校,后来还转了几次学,大了些后,学校的同学大部分都觉得我和他们不一样,所以也很少有人和我交朋友,直到进了大学碰上裴向骊。”
周既白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来,对刘全示意了一下,刘全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火苗将烟点燃,一缕烟雾细细的升腾起来。
“裴向骊这人义气,有时候不声不响的,但能帮上你忙的时候,也绝对不含糊,我大二吧那阵和家里面闹别扭,我爹妈一生气,把我的卡给停了,我是一点存款也没有,又不想和他俩服软,就那么挺着。”
“裴向骊那阵生活费也不多,反正我看他一直挺节省的,傻乎乎的养了我一个学期,我记得他好像还出去做了英文家教?”
“当时总有那碎嘴子,说裴向骊和我做朋友是图我点啥,他估计自己也知道,但你看他那晃悠悠的样儿,我最开始还以为他有点包子,不会打架呢。”
“结果后来有一次赶巧,在食堂后面一桌有俩傻逼,编我瞎话我们俩正好能听的清清楚楚的,我都忘了说得出是啥了,反正挺难听的,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呢,他板个脸,上去给人家盘子掀了!”
“然后呢?”刘全很少能从周既白嘴里面听见人话,更不要说,大少爷心平气和的讲自己大学时候的故事。
“什么然后?”周既白把燃烧到末端的烟,熄灭在烟灰缸里面:“我当时就想着:呵!这小子够劲儿啊!”
“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吧?”周既白这句话说出口,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面有点拧巴,烦躁的皱起眉头。
“所以这小子我管定了!听明白了吗?听明白就跪安吧?”
刘全早就习惯了大少爷的抽风喜怒无常,反正今儿都说到这儿了,刘全一咬牙,把刚才被周大少爷岔开的话题重新捡起来:“少爷,你知道我喜欢男的吧?”
“你今儿怎么短路了啊?我两年前就知道了,怎么的你要出嫁等着我出嫁妆啊?”周既白渐渐不耐烦。
“不是”刘全摇头:“你知道取向相同的人,有时候会对同样取向的比较敏感吧?”
“算了,我就直说了,少爷,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小裴啊?”刘全视死如归的说完这句话,闭上眼睛等着周大少爷暴起发飙,可等了半天,却连个屁都没等到。
就好像点了个炮仗,扔了出去,却半天都没有个响动,总忍不住上前去捅咕捅咕:“少爷?”
却见周既白脸上渐渐浮现出来个笑容:“你从我身上感受到你那什么的气息了?”他在自己胸口点了点。
刘全实事求是的摇摇头。
“那你感觉裴向骊喜欢男的了?”周既白神情逐渐凶恶:“你不是真的喜欢他吧?对人家求而不得,就幻想人家喜欢男的吧?”
“和我有什么关系啊?我换个问法啊,小裴要是个女的,你愿意娶她吗?”
“这是什么问题?”
“你别管是什么问题了,你就回答我”
“愿意啊,多省心啊。”周既白回答的干脆:“我是个女的,我还愿意嫁给他呢,怎么了?”
“所以说除了性别,小裴的所有你都觉得很满意?”
周既白没有回答,而是警惕的看着刘全,等着他还要说什么。
“少爷,你说要是小裴不听你的了,听他女朋友的了,他女朋友说让他做什么,他就去做,他还是你最好的朋友,但是却不能经常和你在一起了,因为他要陪着自己的女朋友,你怎么办?”
“小裴要是结婚了,找你去当伴郎,你愿意去吗?”
刘全听见周既白从鼻子里面嗤笑了一声:“当什么伴郎,你别看他外面好端端的,脾气大着呢,犟的要死,不会哄人,什么事儿都在心里憋着,三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哪个女孩愿意嫁给他?”
“你急什么?”刘全叹了口气:“我说个假设,你好像要吃人似的,你心里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我看见的,你俩相处的就不正常,不止你一个,小裴也是。”
“你管着他,他惯着你,我原来还觉得是你们刚和好的彼此迁就,现在看起来,你俩多多少少有点毛病!”
刘全原本以为,周既白听到自己的怀疑,不说当场否认吧,多多少少也得讽刺自己几句,可现在大少爷确实一副陷入沉思的样子。
“你说我们俩不对劲儿,那裴向骊的女朋友是怎么回事?”
刘全最近都要被裴向骊这个薛定谔的女朋友烦死了:“少爷,你别弄得你好像要撬人家女朋友似的行吗?你等着,明天,明天我肯定给你问明白,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