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此人老谋深算,他之所以蛰伏在此,并不是真的淡泊名利,他只教了几天的曹冲,能有多深的感情,而是现在曹操身边的能人多不胜数,个个都有治世之才,他就算是能够帮助曹操几场战役,也只不过是锦上添花,显不出他司马懿的本事。
曹操的这几位公子,他都暗中考察过,分析过他们的处事和性格,曹丕这次能来找他,正合他心意。他只要在众公子之中选择一人辅佐,助他夺得世子之位,再助他登上帝王之位,那么司马懿的身份就无可替代,这样会省下很多在曹操身边奋斗的弯路。
司马懿听完曹丕道明烦恼和处境之后,给他的建议是‘攻心为上’。
司马懿还给曹丕重新分析说一下当前局势。现在曹植虽然身边聚拢了一些帮助他的人,比如跟他交好的二公子曹彰,荀彧,还有杨修。但是他们关系越好,就会越犯了曹操的大忌。曹操这个人最不喜欢手下缔结朋党,特别是谋臣和他的公子们。而且就算三公子身边有这么多帮手,也没人能猜得透曹操的心思。
或者说三公子身边的人不愿用揣度主公心思的方法去帮助三公子,迎合大人心意。而这正是他司马懿的强项。司马懿这么多年来深研曹操的思维模式,看得一清二楚。他能猜得到曹操的很多想法,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曹冲的忌日快要到了,司马懿给曹丕的第一招,就是让他对亡弟表现出怀念顾念之情,来迎合曹操的心意。因为曹操这么多年最喜爱的儿子始终还是曹冲,更何况曹冲又已经死了,更没有人能替代他的地位。
于是在曹冲的祭典礼上,曹丕悲痛万分的读了一篇亲自撰写的祭文,还亲手画了一张曹冲称象图。曹操果然对曹丕的心思大为赞赏,不仅让曹丕他重新统领徐晃手下的兵,将对他的态度也有所改变,不像从前那么严厉。
曹丕用司马懿的计策,一试便知好与坏,匆匆赶过去感谢司马懿的出谋献策,司马懿却说曹丕这样就高兴了,这才只是一个开始。
洛阳崔家世代都是世家大族,现任的族长崔琰也就是崔芣的叔叔,他在
许都担任重职,崔家世代巨富,又与曹操是连襟姻亲,这次崔琰到邺城来,就是向曹操述职,报告许都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情况,特别是最近曹操有了新政策要颁布,新政策引起了文武百官的讨论。
北方真正的权力中心是在曹操,但是献帝身边仍然跟着一帮汉朝老臣,他们虽有官衔,却并无实权,汉朝廷的权力早就被曹操给架空了,一些曾经风光无限的老臣们自然对曹操心生不满,或者说是敢怒不敢言。
现在曹操决定废三公,设置丞相一职,朝廷上下自然而议论纷纷。
曹操对崔琰这位名士十分重视,让曹丕代表自己到城门口接他。曹操在府中设宴,自己这一方得到信任的近臣都会出席,崔琰不负他的期望,果然带来了许都的情况。
曹操问道:“那么朝中是赞成的多还是反对的多呀?”
崔琰说:“大人此提议一出,最极力反对的就是孔融,还有十几个老臣和他和应。”
荀彧知道曹操听到这话就会不高兴,立刻轻描淡写地说:“这是孔融的本性,他向来迂腐,实在是不成气候。”
崔琰说:“如果只是一般相反的意见也无伤大雅,不过他在许都每日召集十数大臣公然妄议朝政,那就不能等闲视之。”
曹操:“他如何妄议朝政?”
崔琰顿了顿,还是说:“孔融不时跟人说大人你挟天子以令诸侯,行径与当年的董卓无异。更有甚者,他竟然敢向皇上进万言书,书中句句辱骂大人,说大人你名为汉辅,实为……实为汉贼。”
曹操早就在听到第一句‘挟天子令诸侯’时就变了脸色,怒道:“岂有此理!”
华欣一向最会逢迎拍马,深得曹操心意,立刻同仇敌忾地说:“大人,孔融纠党聚众,非议朝政,诽谤重臣图谋不轨,条条都是死罪,大人如果不将他及早正法,实在是心腹大患。”
崔琰也说:“大人,一言足以丧帮,望大人三思啊。”
杨修说:“大人!孔融虽然说话难听了点儿,也不失为一方贤士,他……”
曹操抬了抬手让他住口,“你不必再说了,老夫自有定夺。”要
对孔融如何,他没有马上做下决定:“崔大人,老夫要你继续留在邺城,我要跟你详谈许都的事。”
荀彧示意杨修不可赶在曹操的气头上再谏言,荀彧却忧心忡忡地回去。自从曹操打算废三公,独做丞相一职的时候,他就已经料到反对之声早晚要冒出来,没想到孔融成了这个出头鸟。
外面艳阳高照,司空府里却所有人都绷紧了皮,因为曹操这段日子稍有不顺意,就会牵连身边的人。
曹丕再次去找到司马懿,跟他说了城中的情况,还高兴地说最近他的处境已经大有改善,曹操已经将部分水师重新划归到他的名下,还将徐晃调回他身边。要知道上次曹丕为了在曹操面前争表现,提前完成任务,不顾天气恶劣仍旧命令士兵和农夫在大雨中修建玄武池,结果山体垮塌造成数百死伤,虽然提前完成了任务。曹操却为此很生气,还剥夺了他手里的那些水师,将他闲置起来,现在明显是又重新开始信任他了。
司马懿气定神闲地说:“大公子别高兴的太早,大人最近是否心烦气躁,动辄发脾气?”说着起身走向桌边。
曹丕顺着他看去,桌上摆了一盘秋梨,“敢问先生,是否是桌上这盘梨所致?昨夜我爹桌上也有一盘切得很烂的梨。”
司马懿镇定自若的开始削梨,曹丕继续说道:“孔融自认有让梨的贤名,就纠党妄议我爹的朝政,近日还给皇上上万言书加以弹劾,显示他的高风亮节,可是我爹最痛恨的就是这一点。”
司马懿给他递了一块削好的梨,说:“梨吃进了肚子就会化为乌有,所谓有诸内而行于外,大人的那盘烂梨就反映了他的心底的话,他不但对孔融恨之入骨……”他手上削梨子的刀反正森然寒光。
曹丕已经反应过来:“……更想将他置之死地!”
司马懿欣慰地说:“令尊大人现在却所欠缺的就是有一个人能附和他,说出几句煽动的话,要是大公子此刻进言,必然能令司空大人有英雄所见略同之感,一定能够讨得大人欢心。大公子,此刻的良机,可一不可再!”
曹丕高兴道:“敢问先生,如何开口才
最合适呢?”这时刚好外面传来几声狗吠之声,司马懿向外看了看,已经有了想法。
第二天,曹丕特地挑了晚间夜深曹操还没休息的时间,前去向曹操进言,说应该诛杀孔融,以免影响曹家将来一统天下之后取而代之的大业!
曹操觉得曹丕这一次完全说到他心里去了,不过要杀孔融倒是容易,他只是担心随之而来的天下人的病诟。
曹丕来之前,还让手下人适时的引起一只狗不停吠叫,这样就引得府里所有狗一起叫了起来,夜深人静,当然听的特别清楚。曹丕走到窗边关上窗子说:“每天都是那只狗带头狂叫,其他狗也跟着和应,真是烦厌之极。”
曹操目光深邃地说道:“一犬吠影,百犬吠日!”这让曹操想到,孔融就像是那一只对影狂吠不止的恶犬,还会带领其他无知的百犬一起狂吠,有孔融这样的人在,到底何时才能完成他曹家的大业!对待这样的人不论他是什么身份,就要心狠手辣,下得去决心才行,不能让曹操奋斗多年的事业毁在这几个人手里。
又过了一天,曹操就决定带着曹丕一起回许都述职,并且让手下两员大将点兵三万兵马随行。从邺城到许都都是他曹操的地盘,从一座城到达另一座城,又哪里需要特地带上兵将,这分明是要用铁腕手段让某些人屈服。
荀彧想建议让曹植一同前往,心想曹植随行,以他的心性必然不会想看到大动干戈的场面,曹植跟着劝和大人,说不定情况会有转机。
但是曹操果断的拒绝了,看来他已经定下了杀伐决心,绝对不会因人而动摇。
荀杨修等人忧心忡忡地出来,曹植还不明所以,以为曹操让他留下是真的要他多和荀大人学习,这次去许昌只不过是一个平常的决定。
又赶上崔芣前两天送给曹植一颗东珠,重提小时候两个人玩过家家,假扮新郎新娘的游戏,三表哥曹植曾经把帽子上的东珠赠送给她。崔芣向曹植表明心迹,虽然过了这么多年,她却一直记得很清楚,就长大想当他的妻子。
曹植连忙拒绝,声明心中已经另有所爱,只是当她是妹妹一样对待。崔
芣的个性当然不依不饶,给他找了不少麻烦。曹植一直到处理完崔芣的事,很晚才赶到了荀彧家,他和杨修、荀彧约好了晚上在这见。
曹植这来晚了,先是同来开门的杨修抱怨一番崔芣有多不可理喻,他花了很大的功夫才偷溜出来。
曹植一进院子就傻了眼,原来看到院子当中荀彧亲手扎了很多祭品,曹植急切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荀彧,杨修看到曹植这个时候还是只顾着儿女私情,根本没注意国家政局的变化,不得不点醒了他。荀彧说:“大人这一次废三公置丞相,就是为了大权独揽,再不允许任何人有异议。”
杨修说:“大人和大公子这次回许都,根本就是去大动干戈,可能将要有千百人头落地。可惜的是三公子你还茫然不知!如果幸运的话也许只杀孔融一人,以儆效尤,还有可能,那就是移平三族,祸及亲友,血流成河。借此大噪声势,镇压反对之声。”
曹植震惊地说:“老师要拜祭的亡魂就是他们?!不会的,爹不会那么残忍的!我要去劝阻他!”
荀彧说:“没有用的,大人之所以不带三公子上京,就知道大人已经动了杀机,无人可以阻挡。”
曹植说:“原来老师提议让爹带子建上京,是有如此深意,子建一时愚昧,未能领会老师的苦心。”
荀彧沉痛地说:“我追随大人多年,仍未能平息大人的篡汉之心。”
曹植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我爹早有篡汉之心!”他从小是跟随荀彧学习,自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忠君爱国,就算荀彧不会在曹操的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的教他奉汉献帝为主,灌输的思想也都是尊奉汉室,做好臣子本分,以仁孝治理天下。
杨修说:“大人要独揽大权,此举动摇了汉室根基,必然招来朝中忠臣义士的倒戈相向,到时候朝中一乱,孙权,刘备等诸侯也会揭竿而起,好不容易安定一些的天下又要乱了起来,老百姓要继续受着分崩离析之苦。”
荀彧说:“为了天下百姓少受战乱之苦,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寄希望于三公子当上世子,以老夫教你的仁孝之道,以王
师平定天下,匡扶汉室。”
曹植说道:“这样不就是让我和大哥争夺世子之位,那怎么能行!此举实在有违仁孝之道!”
杨修说:“三公子此言差矣,须知大公子他争强好胜,重于名利,刻薄寡恩,要是由他继承大人的大业,只会加速行事,使你们曹家蒙上篡汉的污名,这才是有违仁孝之道!”
荀彧说:“只有三公子接掌大人的身后大业,才能够拨乱反正,以仁孝大道平乱,上保汉室,下保大人的臣节,方能令大人存始存终,保他一世英名,此方为大孝。”
曹植知道曹操篡汉是不对的,觉得非常为难,说:“但是我根本就不想和大哥争世子之位,我更无大才肩负如此重任。”
杨修无奈又斩钉截铁地说:“为了天下苍生,三公子已经别无选择。”
曹植内心很是挣扎,却不得不把他们这番话在心中反复思量。
曹操,曹丕这一次去许都果然没有手软,不仅孔融身死,他全家一百零八口人,就是未成年的小女儿也没有放过,还有附和孔融的一干大臣,也全部都被牵连,曹操全部让曹丕带人去捉人监斩。朝廷上下一片风声鹤唳,自然再也不敢闹什么幺蛾子,提反对意见,完全以曹操的意志为意志。
再次回到邺城,曹操已经不是三司之一的司空,而是集大权于一身的曹丞相了,司空府也改换门庭变成了丞相府。所有人全部都来向曹操祝贺,贺他荣登丞相之位。
唯有曹植在只有父子两个人的时候,终于问出憋在心里的问题,质问他为何要杀了孔融全家,连个小女孩都不放过,是不是想对皇上取而代之?父子二人最终话不投机,起了争执,失望而散。
曹操对曹植的失望并不比曹植对他的失望要少,曹操对曹植也寄予厚望,奈何似乎父子二人的思想并不统一。曹操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曹植却被保护得太好了,他几乎连战场都没有上过,做很多事情都太过想当然。曹操欣赏他才能品性的同时,父子之间也有着深深的鸿沟和各自的坚持。
曹植和曹操吵完之后也有些后悔,他之前很少在军中,不过这一次
,他决定做出点成绩来。曹植找到二哥曹彰,让曹彰带他去验看水师,在军营中呆了一段时间了解情况之后,曹植对于士兵们所穿的铁甲有了想法,他改成用竹子制作新的竹子盔甲。
曹植正在做试验之时,曹操带着几人正好这个时候来巡营。
曹操看到他制作的竹甲大为赞赏,曹丕也夸道:“三弟的这个主意真的很不错,省下来的铁片可以让我们制作更多的兵器。”
曹植却说:“我之所以这样做,目的是为了让护身的竹子铠甲更加轻便,这样士兵作起战来,就会省力,不用那么辛苦,便会减少伤亡。而且我们北方的士兵大多不会游泳,竹子是浮于水上的,水战的时候如果他们掉到水中的话,还可以当救生衣用,增加存活的可能。”
曹操高兴的对曹植说:“子建,难得你有仁德之心,才会关心士兵的安危,一定会使军队士气高昂,好,你的出色表现应记一功!”
这就是曹植和曹丕思想上的不同,他们的出发点不同,曹丕听到曹操又夸奖曹植心中五味杂陈,没想到之前还有矛盾的父子关系,曹植这么快就又能够赢得曹操的欢心。
曹植与曹丕不同,似乎每次他想讨得大人欢心都轻而易举,不像他曹丕,要花费无数功夫做准备,这让曹丕如何能够不嫉妒。而且二公子和三公子的感情更好,曹彰也为曹植高兴,拍了拍他的肩膀,明显是站在曹植这边的。
曹植谦虚地说道:“孩儿只不过是听从爹的教诲做事。”
曹操笑道:“好,孺子可教也。”
珍宝斋里,卞夫人和如夫人明明没有约着一起逛街,却很巧地在这里相遇了。如夫人正在贵宾厅挑选首饰,也不得不起身行礼:“这么巧呀姐姐。”
卞夫人说:“妹妹怎么一个人到这里来买首饰。”旁边伺候的杜鹃,被她轻易忽略了。
如夫人说:“本来我是约着甄宓一块来的,没想到她约了刘姬抚琴,她们两个可真投缘啊,就像亲姐妹两个,谁都离不开谁。”
卞夫人知道,如夫人这话中带刺儿,她又如何听不出来?“妹妹之前三天两头的往梨香院送东西
,我原来以为妹妹和那个甄宓关系好的很,怎么现在刘姬一来,甄宓就见异思迁与她较好了呢,你们之间的情分还真是脆弱的很,也是啊,现在刘姬也能够讨得大人欢心了,更何况是甄宓。”言外之意自然是用不着你,就把你甩在一边了。
她们两个一来就针锋相对,到是苦了珍宝斋的老板,只管奉茶和送上最新最贵的首饰,供两位夫人挑选,剩下的时间就杵在那里当花瓶了。不过丞相两位夫人之间这话中带刺儿的你来我往,也让他这个中年男人觉得汗颜,他听得尴尬,,却不得不亲自在这儿招待着,不过丞相府的这些隐私,他可不想听啊,万一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岂不是要倒大霉,现在赚钱事小,别得罪两位夫人,好好招待她们是大。老板突然想到店中还有一人,便让店内的伙记去寻帮手。
而所谓的帮手,就是正在店里挑选玉石的郭嬛。
郭嬛到的时候,二位夫人还在互相讽刺个没完,如夫人幸灾乐祸地说:“谁也没有姐姐你出手大方,花两万两银子买刘姬入府,刘姬的那个金嗓子是很好听,也能讨得大人欢心,不过呢,如意算盘打不响,刘姬偏偏不听你的话,你让她往东她偏偏往西,你说是不是花钱买不痛快啊?”
卞夫人撑着微笑:“那些下人出身是这样的,怎么样都教不好!哎呀,妹妹,我不是讽刺妹妹你也是下人出身……”
郭嬛适时的出现,接过了一盘店老板擦着汗递给她的珠宝,若无其事地说:“二位夫人,这些是店里的上品,请二位夫人品鉴。”
如夫人惊讶:“嬛嬛,怎么是你啊?你不是在慈幼院吗?怎么跑到这个店里帮忙了?”
店老板见到二位夫人终于不再剑拔弩张只自顾着吵嘴,立刻说道:如夫人有所不知,郭院长也是我们店里的玉雕师傅,现在呈上的这些精品,多半都出自她之手,所以郭院长偶尔会来珍宝斋。”
老板说着还有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现在邺城中谁不知道,郭院长收留了那么多无家可归的孤儿,原本街道上有很多小孩子乞讨,大家觉得他们可怜,就因为小老百姓能力有限,帮得
了一时,帮不了长久,现在那帮孩子有了安身之处,就连邺城的街道上现在都已经变得干干净净,再也见不到乞讨的小孩身影。